直到天明,弗陵還在糾結(jié)著,昨晚忽如其來的檸檬汁是怎么回事。
但看到第二天看他教訓(xùn)蠢狗的時候,心底隱約地猜測到他是類似于小孩子羞恥的嫉妒心。
嫉妒自己把招財霸占了,那他還有好幾大缸子的成年老醋要吃呢!
“你笑什么?”
弗陵撫了撫上揚的嘴角,搖搖頭。
昨夜檸檬精跟她說系統(tǒng)升級換代,日后的檸檬汁除了作為積分儲備,購買商品外,還能夠轉(zhuǎn)化為資金使用,昨夜她轉(zhuǎn)化了一部分資金用于臨時周轉(zhuǎn)。
雖然這其中被檸檬精收了一部分手續(xù)費,但好在現(xiàn)在的她有錢,可以去租好一點的房子。
姜哲一臉不信,抬手在招財臉上不輕不重地碰了一拳。
招財微微一笑。
一頭咬人的獅子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這頭獅子......懂得隱忍。
姜哲準(zhǔn)備出門,朝弗陵道:“我要出門,用我送你一趟嗎?”
弗陵很討厭這種聽不見聲音的感覺,無時無刻不得倚靠招財這個耳朵替代品。
姜哲就站在她面前,削緊的薄唇翕動。
“你不是要去你住的地方拿東西,用我送你一趟嗎?”
弗陵一動不動地看著他的唇形,努力地學(xué)著辨別,想了想,大抵能猜出他說的是什么,便點頭。
出門時,弗陵想將招財也帶著,姜哲不肯,“帶來帶去,麻煩死,在家里看家護院?!?p> 招財:“誰要跟著你,我是來給小笙當(dāng)耳朵的。”
弗陵逡了它一眼,輕咳出聲,示意它閉嘴。
等姜哲站在電梯前等待時,弗陵便折身,轉(zhuǎn)回門口朝蠢狗道。
“放心,等他走了,我就帶你去找新家?!?p> “新家?”
電梯內(nèi)傳來某人的低斥聲。
“周笙,還在等什么?”
······
今早,天還掛著幾點殘雨,雨疏風(fēng)驟,外頭草木呼呼出聲。
姜哲高挺的鼻梁上戴著一副墨鏡,也不知道是故意??徇€是習(xí)慣而為。
弗陵看著浸水的街道,“到這里就可以了。”
姜哲將車停路邊,放她下車。
“等一下?!?p> 他從墨鏡后挑了挑眉,淡定地從錢夾里取出二百五十塊道:“250?!?p> 弗陵嘴角緊抿。
見她不動,他噙著嘴角那一抹壞笑,“收好,將軍的撫養(yǎng)費?!?p> “不要嗎?”姜哲隔著車門與她說:“也不是誰都能這么輕松自如地賺錢的?!?p> 弗陵將錢接過:“也對,像我這樣流著跟他同樣血液的人,看到有錢擺在眼前了,早該紅眼?!?p> 姜哲眉心微皺,有些不悅,因她這話。
“周笙!”
突兀的聲音從她身后傳了過來。
她轉(zhuǎn)過頭時,腦海中不斷收割著黃敘的檸檬汁。
開門大吉!
手被人強硬地往后一拽,冷冽的嗓音沖著她撲面而至。
“你一晚上沒回來就是去賺錢了?賺了什么錢?”
黃敘看著她捏緊的幾張少得可憐的人民幣,冷冷地笑了,“才兩百五啊,你怎么不叫我,我可以給你兩千五?!?p> 姜哲看著站在她邊上,那帶著挑釁意味的男人。
男人身上穿著是那種賽車比賽才會穿的藍白色賽車服,身子高大筆挺,彎下腰來,單手撐在他半掩的車窗上。
“你是誰?”陰鷙的笑掛著臉上,繃緊的手背幾乎可見暴起的青筋。
弗陵將黃敘推開,朝姜哲道:“你先走?!?p> 姜哲唇角微微翹起,似笑非笑地看著這一幕,驅(qū)車離開。
黃敘一腔怒火攻心,怒不可抑地看著弗陵道,“你到底有多窮,窮到你現(xiàn)在還要去賣這種地步?”
弗陵不顧漫過小腿的積水,徑直往地下室的位置走去。
在別人看不見的地方,她嘴角輕輕地揚起。
今天實則是弗陵故意帶他和黃敘碰面的,既然他也想著利用自己,那就給他一個順?biāo)饲椤?p> “周笙,我在跟你說話,你聽沒聽到?”
黃敘看著她紋絲不動的,眼眶里冰冷的氣息逐步將她背影攏住。
一個月前,他在街上偶遇了她,那個時候并沒有認(rèn)出來這個女孩并是一年前光彩照人的周笙。
可第二次相遇,是在桌球室內(nèi),昔日里明艷動人的云城名媛竟然淪落到給人送外賣的地步。
多么有趣的因果輪回。
昔日自己也是她的同班同學(xué),也曾像每一個青春期荷爾蒙沖動的少年一樣追求過全校最出色的那個女孩,明里暗里送了去過幾封情書,奈何大小姐不把自己這個人放在眼底過。
如今自己倒是要什么有什么,召之即來揮之即去,手底下也有了幾筆閑錢,可當(dāng)初的大小姐卻落了魄,茍且偷生什么都干。
可曾經(jīng)也是金枝玉葉養(yǎng)大的名媛,又怎么會容忍自己過著如今這種低三下四的日子?果不其然,這才幾天,就攀上了高枝。
黃敘看到那個不安分的女人從地下室中走了出來,夾在指尖上的煙重重地吸了一口,心底那股抑制不住的滔天大火,像憤怒,像仇視,又像一絲絲的嫉妒重重地噴薄而出,抑無可抑。
“周笙,你如今都自甘墮落到那種地步了嗎?”
弗陵從地下室出來,背上背著小提琴,手里還抱著一只毛發(fā)濕透的橘貓。
橘貓是昨夜大雨避難在她家的,弗陵去拿小提琴的時候,見它蜷縮在床上,原本不打算理會,但幾次折返,又去將它抱了出來。
橘貓已經(jīng)老了,毛發(fā)亂糟糟的,不漂亮,也不萌,眼睛還有些目露兇光,接下來能活的歲月其實也不長久,本不該多些無謂的牽絆……她就當(dāng)再多一個耳朵。
出地下室的時候,面對黃敘的詰難,不予搭理,越過他跟前。
她背著小提琴要回去時,黃敘又再一次擋住她的路。
“為什么?”
她看人的嘴唇:“比較急著用錢?!?p> “我也有錢?!秉S敘喉嚨口灼得厲害。
“我也有很多錢,不比他少,你看到我這輛車了吧,我現(xiàn)在是整個云城排名第一的賽車手,只要我想,每一場比賽的第一名,獎金都是我的。”
她喔了一聲后,眸子清亮,嘴角綻放一抹笑,如冰雪初霽,美不勝收,“看不出?!?p> 有種人,美而不自知,周笙便是如此。
黃敘掩住眼睛里的憤怒,嘴角艱澀地撇開一抹笑。
“你媽爸媽生得這么漂亮,不是讓你來糟踐自己的,是讓你去糟蹋別人,你也糟踐糟踐我唄!”
弗陵看了他眼底積蓄的壓制下去的火星子,道,“你想當(dāng)舔狗?”
黃敘斂起了嘴角的笑,手腕用力地掐緊了她,幾乎都能聽得到骨頭錯位的聲音。
“周笙......”
弗陵懷里神態(tài)疲憊的橘貓忽然動了一動,卸下了一身病態(tài),目光兇神惡煞的,張開鋒利的牙沖他尖銳地嘶吼著。
他這才松了手,但態(tài)度語氣卻不曾和緩。
“樂不樂意你說了不算,我得不到的東西,那就只能毀掉。”
······
琴行人跡寥寥,復(fù)古的裝修風(fēng)格,暖色的壁燈,屋子里沉淀著橘黃色的光影,留聲機里放著上世紀(jì)的音樂。
姜哲細細一數(shù),覺得數(shù)額好像不太對勁,又拿著計算機一算,啪嗒聲響,指尖重重地叩起了桌。
“七天,1750,真他媽貴?!?p> 自從周笙來將將軍帶走后,迄今為止也都一個星期了。
腹誹聲引起了顧鷹的注意。
“什么?”顧鷹唏噓。
“想將軍了,想就去找,別讓那小姑娘把將軍拐到狗肉館賣了,拋開將軍有點傻之外,好歹它曾經(jīng)也是戰(zhàn)功累累的英雄,咱不能虧待了人民的英雄?!?p> “她不至于?!彼Z氣有種過分的篤定。
顧鷹笑,“你倒是放心。”
姜哲百無聊賴地下頜靠著墊在長柜上,“上回的線人被發(fā)現(xiàn)了,這段日子沒有任何線索,好無聊又沒事可做?!?p> “無聊的話幫我看店。”顧鷹由衷建議。
“有錢嗎?一天250的那種?!?p> “這店本就入不敷出,上次臺風(fēng)天過后我損失了多少,請你看店還得給你250,你怎么不去搶得了?”
“倒是有人敢?!苯芸圩∽佬Α?p> 忽然眸子里瞥見他墻角處放置的那把小提琴,目光微微一深。
顧鷹逡見他的視線,挑眉道,“周笙放在這里的,琴身被污水浸壞了。而且這小提琴是外國貨,好多部件都得用進口的,我也沒修過小提琴,看上去,好像還有點麻煩?!?p> “不懂就別亂修?!彼o緊皺眉。
畢竟不是專業(yè)的,只是尚懂得原理就在這里班門弄斧,這若是把人的東西弄壞了怎么辦?
“你怎么比起主人還著急?”
姜哲抬眸,淡漠的的目光落了落,涼薄的唇角翕動,“我是見不得好東西損毀在你手上?!?p> 顧鷹粗魯?shù)膭幼魑㈩D,敏感地追問,“男人是不是都對學(xué)音樂的女生有種情不自已的好感?”
姜哲,“有話說話?”
顧鷹撇撇嘴,“自從聽說周笙耳朵失聰?shù)脑蚝?,我忽然有點后悔當(dāng)時的決定了?!?p> “我現(xiàn)在還在想,我當(dāng)初要不是為了追查一些線索故意放任她被黃敘糾纏不管不問,或許她現(xiàn)在就不會自甘墮落了,現(xiàn)在看她抽煙喝酒飆車樣樣都會,我都有點……”
姜哲默聲。
聽他語氣倒像是在懺悔,但姜哲清楚,顧鷹心底真實的想法可不會如此傷春悲秋。
看了眼墻壁上的掛鐘,姜哲說,“有閑情逸致想那么多還不如去堵卡?!?p> 堵卡就是便衣巡邏,在轄區(qū)里找找可以的人或車,現(xiàn)場盤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