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嘉離開醉仙人的時候,滿臉笑容,蘇如凡這盤棋再如何高深莫測,都是圍繞著蘇小七,所以棋局的走向,完全由蘇小七決定,而這位七公子,確實沒有讓他失望,想必也沒有讓蘇如凡失望。
一個孩子,十多年過著吃不飽穿不暖的艱苦日子,突然有朝一日成為了高高在上的人,很容易就會走偏,很容易忘記這世道的艱辛,生活的困苦。
因為窮怕了,被人欺負怕了,一旦有了權力勢力,就會沉迷其中,貪圖享樂,為禍世人,權力越大,地位越高,所帶來的災難也就越大。
蘇如凡曾經(jīng)說過,好人與壞人,并沒有明確的定義,只是每個人的心中都有一條善惡的底線,而這條底線又因人而異,高低不同。
好壞更與貧富沒有關系,富人之所以顯得像壞人,只是因為他們心中的那條線比較高,有些時候會為了大善而舍棄小善,為了避免大惡而造就小惡,而窮人之所以顯得像好人,并非他們就真的內(nèi)心善良,而是因為他們沒有為惡的能力,其實這種人一旦壞起來,往往更徹底,更讓人毛骨悚然。
便是此理。
但蘇小七沒有變,這就夠了。
這樣的人,因為知道失去的無奈,所以才會格外珍惜每一次的獲得,因為知道這世道的艱辛,生活的困苦,所以才會善待每一個人。
他司馬嘉沒有蘇如凡的謀略,更無法將世人都當成棋子,自然無法給七公子謀劃千年基業(yè),大好山河,再者這些東西,恐怕蘇如凡在死前,就已經(jīng)給他謀劃好了。
他只想找到那么一個人,可以托付自己的一腔抱負,傾盡自己的才華,肝腦涂地,鞠躬盡瘁,只可惜他沒得選,自從他作為天機閣的閣主,自從他走進蘇如凡的那盤棋,他的一生,都注定要為那位他從未見過的七公子而付出。
好在,這位七公子沒有讓他失望。
又或許,這也正是蘇如凡算無遺策的高深莫測。
只是,誰在乎呢?
人生本就如棋,只要能活出自己想要的樣子,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能跟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那么被人當成棋子又何妨?
于是他對未來,充滿了期待。
因為這位七公子的出現(xiàn),勢必將會讓整個華夏帝國,以一種完全不同的方式,屹立在九州大陸之上。
此刻蘇小七的手中,正拿著一本冊子。
冊子上,記錄著他此次任務的目標,也記錄著整個荊河十六洲的山上宗門,山下勢力,還有南方邊境的兵力部署,地形氣候……
事無巨細,皆一一詳細記載其中。
云素音進來的時候,蘇小七有些為難,不知道該怎么和她說。
說好了要去北方,如今又突然改變,豈不是言而無信,出爾反爾?
云素音看著他的神色,微微皺眉,輕聲問道:“怎么了?”
蘇小七歉然道:“對不起?!?p> 云素音一愣,蘇小七直接將手中的冊子遞給她,一邊道:“暫時可能不能去北方了,我答應了閣主大人,先完成這次的任務。”
云素音接過冊子,并沒有翻開,因為她此刻的心里,很高興。
即使蘇小七知道了他的身世,成為了高高在上的七公子,但他還會跟自己說對不起,還會祈求自己的原諒。這就說明他沒有成為自己最不喜歡的那種人。
她將冊子遞給蘇小七,嫣然笑道:“你忘了?我剛見你的時候,就已經(jīng)跟你說了,我之所以跟著你,就是想了解你,幫助你完成任何你想做的事情,所以東南西北……去哪里,又有什么關系?”
她想說,不論東南西北,上天入地,我都會跟著你。
但她不敢,也不好意思。
她雖然性格直爽,但終究是女子,有些話讓她說出來,還是很為難。
蘇小七抬起頭來,看著她,不知為何,腦海中突然想起了江流雪。
原來人與人之間,竟然可以存在著這么大的差距。
“謝謝!”他言語輕柔,眼神真誠的道:“我會努力,爭取在下次遇上危險的時候,是我保護你,而不是你保護我?!?p> 云素音看著他的眼神,沒有一絲羞澀,同樣很認真的點頭道:“我相信!”
往下,蘇小七便不知道說什么,氣氛就顯得有些尷尬。
剛好這時候,李月容走了進來,似乎覺得自己來得不是時候,急忙道:“七公子,對不起?!?p> 說著,就要轉(zhuǎn)身離去。
蘇小七急忙道:“李姐姐請留步?!?p> 李月容一愣,轉(zhuǎn)身對著蘇小七行了一禮,急忙道:“公子如此稱呼,奴家實不敢當。”
蘇小七一下愣在原地,對于別人對自己的態(tài)度,他實在有些不習慣,而且他很不喜歡這種感覺,可沒辦法,如今的他,已經(jīng)是高高在上的七公子,這已經(jīng)是不可改變的事實,就算不喜歡,也只能接受。
蘇小七笑著道:“你比我年長,我叫你一聲李姐姐,天經(jīng)地義,有什么敢不敢當?再說了,我現(xiàn)在只是天機閣的一名殺手,真要算起來,我職位還沒你高,叫你姐姐,更是理所應當?!?p> 李月容急忙道:“屬下遵命!”
蘇小七一拍額頭。這女人,還是沒明白自己的意思啊,只得道:“對了,李姐姐來找我,是有什么事嗎?”
李月容回道:“回公子,客房已經(jīng)收拾好,屬下就想問問公子是否需要休息?”
蘇小七一看,才發(fā)現(xiàn)天色已晚,只是不等他開口,云素音便道:“你先帶我過去吧?!?p> 李月容看了蘇小七一眼,見蘇小七沒有意見,便急忙道:“云姑娘這邊請?!?p> 兩人走后,屋子里就只剩下蘇小七一人。偌大的屋子,此刻顯得空空蕩蕩的,空氣中依然殘留著宴會結束后的氣息,蘇小七的心里,便也覺得空空蕩蕩的。
一切,似乎又回到了潘陽鎮(zhèn)那座破落的小院里,自己一個人時候的那種孤獨。
他將手里的冊子再次打開,看到了一個熟悉的宗門勢力,起朝山。
接著,他又看到了一個熟悉的名字,江流雪。
其實自上次起朝山大會之后,蘇小七一直就沒見過江流雪,多多少少有些擔心,此刻看到她的名字,不由得有些上心。
原來自上次起朝山大會之后,江流雪就被起朝山的山主帶回起朝山,在起朝山上,江流雪刻苦修行,短短兩個月的時間,就從觀海境突破到了照神境。
雖然只是一個境界,但觀海境突破照神境的困難,蘇小七是深有體會,不然也不會在起朝山大會上,舍棄所有修為,重回凡軀鏡。
這就說明了江流雪的天賦非凡,也說明了她對修行的刻苦用心。
當然,能看到江流雪從悲痛中解脫出來,蘇小七還是替她覺得高興。
即使她這般努力,是為了有朝一日尋找自己報仇,蘇小七也由衷的替她感到高興。
如果對自己的仇恨能讓她忘記悲痛,能讓她在修行上一日千里,那么給她記恨,又有什么關系?
至于其中的恩怨對錯,是非曲直,早在江帆夫婦死去的時候,蘇小七就已經(jīng)不在乎了。
既然江流雪都已經(jīng)照神境了,還成了起朝山山主的閉關弟子,那么自己是不是也該努力了?畢竟,自己的身邊還有那么一個善解人意的姑娘,需要自己去保護。
他走出房間,便有一個姿容絕美的侍女走上前來,施禮道:“公子有什么吩咐?”
蘇小七笑著道:“剛才李姐姐說準備好了客房,還請姑娘帶帶路。”
這侍女對著蘇小七施了一個萬福之后,才恭恭敬敬的道:“公子請隨我來。”
侍女將蘇小七帶到一間房門之前,便停下了腳步,然后推開房門,對著蘇小七道:“奴婢就在門外,公子有什么吩咐,只管呼喚一聲?!?p> 蘇小七道了一聲謝,便走進了屋子。
侍女將房門關上之后,輕輕一笑,然后很規(guī)矩的站在一旁,隨時聽候里面的差遣。
蘇小七進入屋子之后,只覺得一身的酒味,就四處看了看,向著浴室的方向走去。
浴室的房門是關著的,他也沒多想,就直接推開。
然后,他就愣住了。
浴室里,竟然有一個人,一個女人。
云素音。
云素音躺在浴池里,一只手靠在浴池的邊緣,支撐著腦袋,她發(fā)絲因為沾了水霧的緣故,散亂在額頭上,臉頰上,加上浴池里水霧氳氤,讓她看起來如夢似幻,似真似假。
浴室的門被推開,云素音有些慵懶的睜開雙眼,側頭看去,當看到蘇小七之后,頓時瞪大雙眼。
“你……”兩人同時出口,隨即又同時閉口,也都明白過來,顯然是醉仙人這邊誤會了什么,所以將兩人安排在一間客房。
云素音看蘇小七還在盯著自己,輕輕一笑,聲音甜美,帶著一股不可抗拒的誘惑,柔聲道:“看夠了嗎?”
蘇小七此刻才回過神來,一時間搖頭也不是,點頭也不是。
云素音聲音更低,甚至還帶著幾分嬌羞,“好看嗎?”
蘇小七木然的點了點頭,想說話,卻發(fā)現(xiàn)喉嚨干得根本說不出話來。
然后他只覺得一陣風拂過,整個人就向后飛了出去。
蘇小七從地上爬起來,根本就來不及多想,驚慌失措的向著外面跑去,那真叫一個狼狽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