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太學(xué)下學(xué)歸來,看看天色還早,韓傾城也不急著回府,想著韓士雙今日一早便去了裴府練劍,自己多日不曾去拜訪過韓士雙教學(xué)老師裴政了,便打算趁著空閑去裴府看看。
坊巷兩旁,榆樹新發(fā)的枝葉靜靜沐浴在在斜斜射落的日光,日光穿不透新葉,卻緩緩從迎著光一面滲透下來,彷如日光融進了葉子里,讓這新綠的葉子浸染了日光淡淡黃色,變成柔柔一片黃綠色,更添幾分嬌俏,看著便覺觸人心懷。
韓傾城帶著幾個護衛(wèi)騎著馬從皇城朱雀門出來,一路快馬,沒一會兒便到了永寧坊巷外,從西門進了坊間。在坊內(nèi)街道之間繞了繞,便到了裴府大宅外。裴政并沒有住在裴家大宅,而是同一街巷的另一處三進的院落,這院落與裴府大宅是隔開的,但隔墻相鄰,圍墻上都開著門,可以府內(nèi)直接往來。
韓士雙今日歡歡喜喜來了裴家,滿以為能見著師姐,跟師姐一起練劍。然到了裴府后等了許久,師姐也沒來。師父今日也不在家,雖然也有其他裴家子弟和別家一同拜入裴政門下的子弟都在院中練劍,但韓士雙一向不喜歡他們,尤其是裴家那些女弟子,總是喜歡逗他,讓他陪著練劍,他打不過時,就嘲笑他,打得過了又哭鬧非要他哄,好生煩人。還是師姐好,動起手來絕對不多話,生氣了直接揍趴下,雖然被揍得很疼,但他還是寧愿挨了揍自己哭哭啼啼也不愿意去哄那些哭哭啼啼的小姑娘。韓士雙很無聊,跟著大師兄裴約練了一會劍法,見都是他熟練了的,就不愿意練了,一個人跑到練武場外面的廳外休息。這花廳修在練武場和一片湖水之間,與兩邊的游廊將湖水與練武場隔絕開來,坐在花廳里頭,正好可以眺望湖光和遠處的假山。其實這也無聊,不過韓士雙沒事干,回去又太早,去別處又有些晚,所以只好在這里躺著吹吹風(fēng)看看魚消磨時光。
韓傾城扣門后,裴府門房因為主人不在府上,忙去請了裴政的義子,也是他的大弟子裴約來待客。裴約在后院中帶著師弟師妹們練劍,聽到韓傾城到來,便收了劍,讓師弟們自己練劍,自己去換了衣裳然后揪著韓士雙一起去了前院。
韓傾城來了裴府的消息,很快就傳遍了后院中練劍的弟子。男弟子們還好,來裴府修劍的多是尚武的少年,對名滿長安的文士韓傾城并沒有多少憧憬,那些個女弟子卻一個個都亂了起來,一個個忙里忙外的不是換衣裳就是補妝,還有直接拎著劍要去求見的。反正裴約走了,其他弟子也沒什么威信,大家一合計就都吵著鬧著往前院去了。裴家七娘裴洵一向跟韓士雙要好,她自己是這么覺著的,看見韓士雙被裴約拎著走了,以為韓士雙惹了什么麻煩要被拎回去挨家法,心里一著急,便也跟著女弟子們一起擠擠嚷嚷往前院去看情況了。
韓士雙一臉懵然地被拎著到了前院大廳里頭,一眼便瞧見了站在廳中的兄長。忙掙脫了裴約飛跑過去撲到韓傾城身上,哇哇大叫道:“阿兄,你終于來了,我要回家!”
韓傾城默默看了一眼抱著自己不松手的弟弟,然后抬頭看著一臉尷尬的裴約,剛才他似乎是將雙兒拎著帶過來的吧。韓傾城不動聲色,只是眼神不大友善,先行了禮,打了招呼后方笑了笑,問道:“雙兒可是在這里惹了禍事?”
裴約o_o:這熊孩子怎么回事?我分明什么都沒干好嗎?今日慧嫻郡主也沒來,你也沒挨揍,你這一鬧倒好像受了多大委屈一樣,幾個意思?你自己看看你兄長這眼神,要吃人了都~師兄我還想跟你兄長好好聊聊詩詞歌賦今古華章,你這一鬧,我連話都沒勇氣說了~真是見鬼了~
裴約心里雖有些莫名的慌慌的情緒,但自己確實問心無愧,所以勉強還算淡定:“他估計是想念郡主了??ぶ鹘袢諞]來~”就是欠揍,一整天沒挨打心里不痛快,趕緊揍一頓帶回去~
韓士雙可沒想這么多,他就是覺得好無聊好煎熬好想回家而已,阿兄這么巧就來了,他好開心啊~趕緊抱住,跟著回家~
韓傾城拍了拍韓士雙腦袋。韓士雙搖了搖頭,還是將腦袋撲在他胸口,不肯抬起來~好像很委屈的樣子~
裴約(一一+):你有完沒完?有你這么坑師兄的嗎?以后還想不想好好練劍了?
韓傾城又看了一眼裴約,眼神涼涼的,語氣淡淡的:“既然雙兒想回家,那我就先帶他回去了。哪日裴將軍在家,我再來拜訪吧~今日一時興起,不曾先遞帖子便貿(mào)然前來,叨擾了如期兄了~”
裴約迎著韓傾城亮亮淡淡的目光,頭皮一陣發(fā)麻,想也不想便喊道:“等等~”,他覺得他有必要解釋一下,然看著仍舊不知廉恥撒嬌不止的韓士雙,在對著一臉我很護短不想聽你解釋的表情的韓傾城,又覺十分無力,深深呼了口氣,道,“我真沒對你弟弟做什么?他可能就是~無聊了?”
韓傾城淡淡嗯了一聲,道:“我知曉了?!?p> 但你明顯不信啊,裴約憂傷地看著二人離去,當然他自己其實也不信,甚至他都有些懷疑是不是真有弟子在他不知道的時候招惹了韓士雙?會是誰呢?七娘?崔十三娘?還是別的那些愛逗弄他的女弟子?這些人總是如此無聊,老是逗弄一個小孩子做什么?
遠遠看著韓士雙與韓傾城出了大廳,女弟子們掃興至極,還有幾個想要追上去,但被其他沒膽子注重顏面又不甘心的女弟子給拖住了,然后都唉聲嘆氣地依舊躲在假山后看著韓傾城兄弟緩緩離去的背影。裴七娘才不管這些,也沒人敢去拉她,于是她毫無阻礙地追了出去,在廳前的庭院里攔住了兩人,然后一手扯過韓士雙,一手指著韓傾城,兇悍地質(zhì)問道:“你想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