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打上門來
“馬村正,你是說整個馬家村加上銀嶺前面這片山都被賣了?”馬大刀驚訝地問,“這塊不是祖宅嗎?怎么就賣了?”
馬村正五十多歲,蓄著一把花白的山羊胡。此時他捋著胡子的手一頓,瞪著眼睛看了他一眼答道:“沒錯,是祖宅。以前是,現(xiàn)在是,以后也是?!?p> “不是已經(jīng)賣了嗎?怎么回事?”馬大刀覺得這個馬山南肯定把祖宗留下的地給賣了個好價錢,還不愿承認(rèn)。可是他心里也好奇,馬山南平時最為孝敬,每天都去祠堂給列祖列宗請安,而且時刻教育他們這些小輩不能忘本,按說不該忘祖啊。
馬大刀還想再問,關(guān)暢卻攔住了他,說道:“老人家請給我們交個底,是不是有人逼迫?如果有人仗勢欺人,關(guān)某不才還是可以幫馬家村出頭?!?p> 馬山南嘆了一聲,說道:“其實我們本意是不愿意賣的。不過那家人似乎和官府已經(jīng)通過氣,而且似乎有什么旨意下到潭縣?!?p> 關(guān)暢想了想問道:“是不是封賞的旨意?”
馬山南回憶了一下說道:“旨意的確是有,但不是封賞。”
宋熊拍了拍扇子,看著關(guān)暢說:“如果是封賞,應(yīng)該不會買地??赡苁浅⒌男抡颐魈炀拖律酱蚵犚幌??!闭摻系氖虑橥跗吆鲜莻€路路通。但論起朝堂上的彎彎繞繞,十個王七合也比不過一個宋熊。
王七合忽然想到一事,問道:“馬村正剛才說祖宗基業(yè)沒有丟是什么意思?他們不是強買強賣,還讓你們都留下嗎?”
馬山南想了想,答道:“這次來找我們談土地一事的人除了那大戶人家的管家,還有縣衙的一個小吏。”
“那小吏想仗勢欺人,順道討好那家大戶??蓻]想到那家人倒是有些仗義,他們非但沒有強買強賣的意思,還敲打了那個小吏?!瘪R山南若有所思地答道。
“他們的意思是,把馬家村的村址稍微遷移一些,留下足夠大的地方即可。至于祖墳什么的,他們不會動,反倒會和他們的家業(yè)隔開,互不干涉。而且他們給的錢里還有一筆不少的安置費,我把安置費和村里人一說,他們眼睛都不眨就點頭同意了?!?p> “果然是財帛動人心嗎?”宋熊皺了皺眉,又問道,“這些可在契約里都寫好了?”他得提醒馬山南提防一些,別被有心之人給騙了。
馬山南說道:“寫了,寫了。我還是識幾個字的,而且有府衙的印鑒,不會有詐的?!?p> 關(guān)暢說道:“既然那家人如此通情達(dá)理,興許也不會強迫我們搬走吧?!?p> 如果是幾個月前關(guān)暢剛剛轉(zhuǎn)醒的時候遇到這件事,他一定無所謂地說走就走。現(xiàn)在他的所有布置和規(guī)劃都在銀嶺,如果門派草創(chuàng)就輾轉(zhuǎn)搬遷實在有些折損士氣。
他僥幸地發(fā)現(xiàn)那家人通情達(dá)理,心就有些放下了。當(dāng)時陸刁刁師父和馬家村的租約雖然是每半年結(jié)一次租金,但持續(xù)期有整整十年。關(guān)暢相信以自己的能力用不了十年,只需三年就能積攢財力買下這塊山頭!
馬山南不置可否地扯了扯胡須,然后走了。他能來通知這些人,已經(jīng)是看在關(guān)暢等人對馬家村平日里的照拂上了,否則他可不愿意得罪了新的主家。那戶人家明顯是有大背景的!
宋熊送走馬山南,關(guān)上門,轉(zhuǎn)身對關(guān)暢說道:“掌門師兄,此時不容樂觀。我們還得從長計議。”
“哦?”關(guān)暢好奇地問道:“怎么講?”
“能出手買下這山頭,并且能和潭縣府衙搭上關(guān)系的人,可不止有錢這么簡單!”
宋熊有條有理地把事情剖析給掌門師兄。
通常情況下一次性占有這么大地盤的可能只有三種。
其一是陛下封賞爵位,鄴國的一些爵位是可以有自己的封地的。
其二是修建行宮,不過這個可能性太小了。因為潭縣已經(jīng)有一座行宮了。
其三是巨賈之家置業(yè)新府別院或山莊之類的。
關(guān)暢剛才已經(jīng)問過是否為封賞,這個可能已經(jīng)被排除了。
這次土地交易極其溫和并不擾民,比皇家的做法委婉太多。原本通過此項也可以排除第二點,但是那道內(nèi)容不明的旨意卻又像是皇家的手筆,這就很耐人尋味了。
至于第三種可能,從表象上分析的確很像。一些富商是把錢當(dāng)成最好甚至唯一的工具來用。用錢直接把馬家村村民砸暈的事情——別不信——他們真干得出來。
但無論是以上任何一種情況,這塊地的新主人都不會容忍自己家的鄰居是江湖草莽!而且還是剛剛開山立派,沒什么名氣卻整天吵吵鬧鬧打打殺殺的那種初級江湖草莽。
經(jīng)宋熊這么一分析,關(guān)暢就覺得很尷尬了。難道真的要搬家?
……
第二天。
宋熊一大早就去潭縣打探消息。
關(guān)暢有些焦急地坐等消息,心里不禁胡思亂想,思量著遇到各種情況應(yīng)該如何應(yīng)對。
“掌門師兄,不好了,姜師兄被人打了!王師兄正趕去幫忙!”李斯文慌慌張張地跑進(jìn)來,滿臉漲紅地吼道。
關(guān)暢騰地一下站起來,緊皺的眉頭反倒有些舒展,心里想著該來的果然來了,接招總比等著接招要舒服啊??磥砟谴髴羧思业摹巴ㄇ檫_(dá)理”只是面子功夫,現(xiàn)在就要用暴力強拆了嗎?
“豈有此理!姜師弟傷的厲不厲害?”關(guān)暢問道。
“傷得倒不厲害,就是姜師兄被那女子踩在腳下動彈不得,臉都憋紅了,可能是喘不上氣了?!?p> 關(guān)暢再問:“他們有多少人?怎么還有女子?”
“掌門為什么說‘他們’?”李斯文一愣,說道:“就一個女的,騎著馬?!?p> 李斯文心里想,為什么會是“他們”?一個漂亮大姐姐和一匹高頭大馬可以并稱在一起用“們”字了?
關(guān)暢一下蒙住了。對方只有一個人,還是女人?這似乎和暴力拆遷的畫風(fēng)不太像啊。
姜棠連個女人都打不過,自己師弟的武力值竟然這么弱嗎?
關(guān)暢大步出了洞府,對李斯文一招手,道:“隨我來!跟我再講講事情的經(jīng)過?!?p> ……
一匹棕色駿馬站在馬家村后的一個路岔口,其中一條路再往上就是關(guān)暢門派的所在。
殷曉晴靠著自己的寶馬站立,在她腳下踩著的是一個剛才對她有不敬言行的地痞混混。她此時很惱怒,恨恨地又跺了一腳。
她隨家人從京師搬到潭縣多日。本來就人生地不熟,又有都城到縣城的落差,這讓她感到失落和煩躁,而且非常無聊。她原本喜愛習(xí)武和騎馬,曾經(jīng)相互切磋的姐妹如今相隔千里;潭縣四周又以山地居多,連個能縱馬的地方都沒有。
昨日她忽然聽趙管家和父親說銀嶺那塊地已經(jīng)妥了,就是有些小麻煩,怕是要多花些銀兩了。
她心血來潮地想上山查看自家剛置下的地產(chǎn),順便試試看能否幫父親解決小麻煩,讓父親開心開心。父親從京師來到潭縣,一定和自己一樣不開心,他都好久沒笑過了呢。
她跟趙管事軟磨硬泡了半天,總算知道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父親重金買下了銀嶺的地盤,并且和村民官府都已經(jīng)協(xié)商妥當(dāng)。沒想到此處竟有些江湖敗類,巧立名目說是門派根基在此,依照租約十年之內(nèi)都不想搬走!
最可氣的是,這個門派還無名無分,甚至一磚一瓦都沒有。這不明擺著是耍無賴當(dāng)釘子戶坐地起價嗎!
殷曉晴越想越氣,打馬出了潭縣,直奔銀嶺馬家村。
果然不出所料,她在村子后面看到了一伙人比比劃劃地臨時抱佛腳,臨拆搞擴建……
這些人竟然利用了父親的慷慨和仁慈,當(dāng)真不要臉。
即便此時她也沒有立即發(fā)作,因為她竟然看不懂那些人到底在做什么。這也不像是臨時加蓋幾個房子,倒像是在布置自家院子中的花草山石一般。
就在這時,一個猥瑣的村漢竟然跑到自己面前,盯著自己看個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