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著南淵盟約的長孫信,不出意外的成了東黎的風(fēng)云人物。
少年將軍、出使南淵,兩個頭銜合并在一起,若不是此時已經(jīng)有了太子,恐怕他才應(yīng)該是太子的不二人選。
澤黎宮內(nèi),皇后恨得牙癢癢,只是一個早上,她就摔壞了四個名貴華麗的花瓶,宮人們一邊心疼這些東西,一邊大氣不敢出,只能在心里默默給自己洗腦,反正也不是他們花錢置辦新的,以此來裝作看不見那些碎片殘渣。
當(dāng)初南巡,她和長孫令安排了一場刺殺,沒想到苦肉計差點兒真的要了長孫令的命。
后來他命大,活了下來,并成功穩(wěn)住了太子的位置,沒想到這個賤人生的小賤種居然逐漸成長了起來。
早知道,當(dāng)初就不該大意,認為他在北疆的風(fēng)沙中活不長,沒想到不僅活到了現(xiàn)在,在民間的聲望還明顯超過了長孫令。
或者說,長孫令自從蘇醒后,言行無狀,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哪還有什么聲望可言!
皇后氣得要死。
其實本身她還有福寧公主這個盟友,但她們已經(jīng)因為裴秀才裴江決裂。
皇后脫力般癱坐在椅子上,火氣發(fā)泄出去后,她只感覺到了無盡的空虛和惆悵。
難道錯了嗎。
難道從一開始,一切都是錯的嗎?
她掩面哭泣,卻無一人敢上前安慰,就連最貼身的宮女,也只敢站在門外眼觀鼻鼻觀心。
半晌,她直起身子,下定決心般,將柳玉喚了進屋,寫了兩封信,讓她一封交給宏陽伯,一封交給太子。
柳玉不敢耽擱,即刻便動身出宮去了。
既然無法直接折了長孫信,那么,除掉荼悠那個長孫信心尖兒上的弱女子,定然是易如反掌。
思及此,皇后的眸光中流露出狠辣,她不論如何也要擊垮長孫信,她不論如何都不能輸。
出嫁那年是,皇貴妃進宮后是,如今也是。
就在人們一派和氣,各種宴會連續(xù)大辦了小半月的時候,宏陽伯府最為精銳的死士偷偷出了城,以極快的速度想著北方的月城而去。
紅鸞所住的行宮內(nèi),每天都有雪花般的請?zhí)龔闹刑魭隽藘煞?,放在一旁?p> “王女,比這家門第高的大有人在,為什么要選這封呢?”一旁的侍女阿柒指著其中一封好奇道。
她是新南淵王派來的隨嫁侍女,性子比較單純,只要不是特別不該說的不該問的,她都沒什么避諱。
也許是她的性格,和曾經(jīng)的月半有幾分相似,便沒有拒絕這個阿柒隨嫁。
一路上,二人脾性相投,關(guān)系倒是越來越好了。
“這一封,是東陽伯府,我曾經(jīng)……算是與他們有舊吧?!奔t鸞拿過其中一封請?zhí)毤毮﹃厦娴臓C金花紋。
當(dāng)初她走的時候,并沒有帶走純兒,主要是擔(dān)心她雖然不是貼身婢女,但多少知道她的習(xí)慣,日后有穿幫的苗頭,恐怕她要被滅口。
而且她更不適合跟著自己。
如今離開東黎一年多了,也不知道純兒如今怎么樣了。
阿柒沒有再追問細節(jié),她只知道王女似乎有很多秘密,她不方便問,她也知道王女不方便說。
五日后,東陽伯府宴會。
紅鸞的出席讓許多人都有些意外。
往來的賓客都是一些小門小戶的貴族,以及朝中任職但職位不高的人。
紅鸞的出現(xiàn),讓顧老夫人顫巍巍地站起了身,甚至揉了揉眼睛才施禮。
“老夫人不必多禮,我也是客,哪有主給客行禮的?!奔t鸞趕忙上前虛扶一把。
老夫人看著她的身形,有些恍惚,迅速回神道:“我們只是普通人家,王女能來,蓬蓽生輝。”
紅鸞剛準(zhǔn)備開口,目光被一旁的婆子抱在懷里的小娃娃吸引了去。
顧老夫人見她目光看向那個小娃娃,臉上恢復(fù)了神采,甚至多了幾分紅潤的喜氣:“這是我們伯府唯一的小公子,永安?!?p> 末了,她又加了一句:“已經(jīng)封為東陽伯世子了?!?p> 意料之中,紅鸞笑著點了點頭:“聽聞東陽伯許久未續(xù)弦了,人還是要向前看才對?!?p> 顧老夫人的笑容一頓,點頭稱是。
紅鸞的笑容里帶了一絲意味深長,但并未點破。
橫豎荼家和她已經(jīng)沒有關(guān)系了,她此次來,只是為了看看純兒。
可直到宴席快結(jié)束,她也沒見到純兒在什么地方,按理說,這種場合所有婢女都在忙才對。
她找了個借口支開其他人,順著記憶里的路線,向著悠然居而去,但是在半道上,卻意外見到了純兒,只是這場重逢卻不那么體面。
純兒此時被一個婆子抓著頭發(fā)使勁兒抽打,她哭著道歉,可婆子并沒有停手的意思。
“今日前院擺宴席,怎有人敢在后院生事?”紅鸞眸光一沉,厲聲道。
見是一位衣著華麗的貴女,再想想今日聽說南淵王女來了,婆子趕忙松了手,將純兒像破布娃娃一般扔在地上,趕忙施禮:“王女贖罪,打她也實非老奴所愿啊。”
“哦?這么說,是她求著你打她的咯?”紅鸞反問。
婆子面色一陣青一陣紅,支支吾吾說不出來,眼神則是使勁兒剜著旁邊的純兒。
純兒哆哆嗦嗦伏在地上不敢說話,半晌擠出一句:“回王女,是……是的,是奴婢求嬤嬤打我的……奴婢犯了錯,奴婢該打……”
紅鸞感到一陣沒來由的無力感。
婆子聞言,忙道:“王女也聽到了,今日犯了錯打她,被王女瞧見了,污了王女的眼,實在是抱歉,老奴這就帶她走。”
說完,她趕忙抓起純兒的頭發(fā),不顧純兒的痛呼,試圖將她拖走。
“慢著?!奔t鸞出聲阻止,“不過是個婢女,本王女見她可憐,也瞧她順眼,不如將賣身契賣給本王女,本王女也會念東陽伯府一個人情?!?p> 婆子有些猶豫,畢竟買賣奴仆雖然不是什么大事,但也不是她一個婆子能做主的。
紅鸞并未離前院太遠,出來找她的婢女撞見了這一幕,趕忙回去報告了老夫人,此時老夫人攜了幾個女眷趕了過來。
“王女,這不過是一個不聽話又蠢笨的婢女,真買了去,怕是會冒犯王女,到時候反倒是我們東陽伯府的不是了?!崩戏蛉瞬亮瞬令~角的汗,忙勸道。
她這么說不是沒道理,純兒去了紅鸞那兒,當(dāng)差當(dāng)?shù)煤昧?,對東陽伯府是個人情,當(dāng)?shù)貌缓昧?,就是東陽伯府的罪名。
“無妨,她就算是冒犯了我,也是我買的,我花的錢,怎會怪罪東陽伯府呢?”紅鸞說道
“這……”老夫人猶豫了,她這難道是非買不可?從前未曾聽說南淵王女是個熱心腸啊。
一旁的二夫人伏在老夫人耳邊嘀咕了幾句,老夫人猶豫的神色便有些松動了。
紅鸞是習(xí)武之人,聽力本就比較好,如今繼承御蠱術(shù)后,更是能將二夫人的話聽的一清二楚——純兒是荼悠院子里最后一個婢女了,不如直接送給紅鸞,一來東陽伯府也不缺這點兒銀子,二來也是個人情,三來荼悠就算回來了,院子里一個人都沒有,還是得靠公中撥人,那送誰去悠然居,不都是她們說了算。
老夫人略加思索,便改了主意,點了頭,婉拒了紅鸞的銀子,直接將純兒的賣身契送給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