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塵也不怪盧謹直接點破了這個秘密。
他都能看出來，說明其他人也都知道，只是不說罷了。
這次出來除了為了紅鸞，更多的恐怕還是出于自己的私心。
朱謙帶著紅鸞走到了一處花園，如今已經過了端午，這里已經開始有了夏天的樣子。
“世子。”紅鸞開口喊住了他。
她發(fā)現朱謙似乎有些心事，或者說，欲言又止，一直在醞釀著想說什么。
沒辦法，不發(fā)現也不可能，畢竟他已經第二次路過這個花園了，但是朱謙似乎并沒感覺到。
被喊住的朱謙嗯了聲，回過神來。
“世子是有什么話想說的嗎？”紅鸞嘆了口氣，問道。
朱謙被她這么直截了當的一句話給問懵了，準確來說，是有點兒措手不及，他不知道該怎么開口。
憋了半晌，他憋出一句話來：“方才……他們倆說的，你別當真啊。”
紅鸞一愣，突然有點兒忍不住想笑，她還沒開口說什么，朱謙又來了一句：“我……也沒那么多姑娘排著隊進我榮國公府的大門，我們榮國公府家規(guī)有一條就是不納妾的?！?p> 他這話一出，紅鸞噗嗤一下笑了出來：“原來你在糾結這事兒呀，放心吧，我當然知道他們說的是玩笑，我也是開玩笑的?！?p> 說完，她思索了片刻，補上一句：“世子也別往心里去。”
話雖這么說，可她心里還是有點兒怪怪的，在懸崖下時出現的那種感覺，又久違的回來了，讓她有點兒不知所措。
朱謙松了口氣，但沒來由的心里還是生出絲絲復雜的情緒來。
啊……有點兒慶幸她是開玩笑的，但又有點兒難過她把月塵和盧謹的話當玩笑了。
帶著絲絲初夏特有的溫涼的風吹起，紅鸞鬢邊的頭發(fā)被帶了起來。
她微微垂眸，抬手隨意把碎發(fā)收攏在耳后，耳邊響起朱謙的聲音來：“如果，他們說的不是玩笑呢？”
紅鸞一愣，抬頭看向朱謙，見他眸光有些閃爍，一時間分不清方才他是不是說話了，于是“嗯？”了一聲，歪頭露出一個詢問的眼神來。
一塘初放的荷花，它們和荷葉一起，正隨著風輕微搖擺著。
朱謙看著池中的荷花與荷葉，垂在袖中的手有些緊張地攥緊，又松開。
紅鸞耐心地等著，但也不自覺地緊張了起來，呼吸也輕了些許，花園里安靜地只有風拂過荷塘的聲音。
兩人站了有半盞茶的功夫，朱謙終于又開口道：“如果，護法說的，是真的呢？”
這次他說的很清晰，紅鸞也聽得很清楚。
真的是見鬼了，朱謙第一次感覺自己對一個女孩子這么緊張，他感覺這么多年都白裝了，那些從容淡定此時是一丁點兒也不剩。
他不動聲色地把攥出汗的手松了松，默默等著紅鸞的答復。
心跳得好快。
紅鸞有些認命地閉上眼睛。
當初和師兄約好的事情，恐怕要食言了。她在心中默默嘆了口氣。
但要怎么說呢，說她其實是荼悠，現在在月城的那個只是替身，說她其實才是長孫信的未婚妻本人？
另一方面，如今北涼、南淵、圣女的事情尚未解決。
曾經，她以為只要拿到了圣物，那么她也可以和阿婆爭取一下留在東黎，所以放任自己對長孫信的好感，甚至默認了他想娶自己的決定。
可事情尚未塵埃落定時的“以為”，只會帶來滾雪球一般的傷害。
她不知道長孫信如今想要奪嫡，有幾分理由和自己有關，但她清楚在自己離開東黎前，長孫信尚且不打算去蹚這趟渾水。
如今，她只能解決好眼下的事情，而后在奪嫡的路上助他一臂之力來還彌補這份虧欠。
在這之前，在她還完這份虧欠之前，她不能對任何人許諾。
更何況，現在問出這句話的人，是長孫信最好的兄弟。
朱謙默默等著紅鸞的回復，心里從有些把握變成了徹底沒底。
哎，有點兒后悔這么問了，他可沒有被拒絕了要怎么收場的經驗。
他開始放棄得到答案，在心里開始盤算要如何回應紅鸞的拒絕，才不會讓二人的關系變的尷尬。
盤算了半晌，他剛準備開口的時候，紅鸞深吸一口氣，閉眼斂去眸中復雜的神色，抬頭看向他：“我知道世子想說什么?！?p> 朱謙一愣，本快到口邊的話瞬間就收了回去，不自覺地緊張了起來，呼吸也輕了幾分，等著紅鸞接下來的話。
“其實我也喜歡世子。”紅鸞看著朱謙的眼睛，迎著初夏的暖陽，她的眼睛亮晶晶的，看得朱謙清晰地聽見自己的心跳在加速。
可她又說了個“但是”，接著苦笑了一下，垂下眼眸：“現在的事情尚未解決的太多了，南淵、北涼，甚至是東黎……”
“東黎？”朱謙一下子沒反應過來。
“對呀，喜歡是一碼事，可我們畢竟隔著三個國家?！奔t鸞說道。
朱謙暗自咬牙，不得不承認她說的沒錯。
看著他眸中頗為受傷的神色，紅鸞莫名有些心痛，感覺是不是自己說的太過分了，于是補上一句：“事情總歸會有變化的，我只是在想，現在咱們還是不要太樂觀。嗯……當然，我很高興世子喜歡我。”
朱謙眨眨眼，懂了紅鸞是在安慰他。
不得不說，紅鸞安慰人的方式笨拙了些，只是他確實有被安慰到，于是伸手摸了摸紅鸞的頭：“好，我知道了。”
紅鸞下意識微微縮了縮脖子，但并沒有很抗拒。
她感受著頭頂傳來的溫熱觸感，疑惑地看向朱謙，似乎是不明白他知道了什么。
朱謙微微一笑，收回手抽出折扇：“你的心意，我會記在心里的，等一切事情塵埃落定，你尚且喜歡我，我倒是不介意考慮考慮。”
紅鸞騰的一下臉紅到了脖子根，似嗔似怒道：“明明是到那時若你還喜歡我，我倒是可以考慮考慮給你個機會?！?p> 朱謙失笑，伸手用折扇輕輕敲了紅鸞的腦門兒一下。
紅鸞哼一聲，趁朱謙沒注意，伸手奪過折扇，沖他做了個鬼臉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