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沉不住氣的樣子,到底隨誰?!笨粗庇萍泵︺@進馬車,盧謹嘆了口氣。
荼悠盯著他看了片刻:“老這么嘆氣,會變成老頭子的?!北R謹吐血。
雖然他前十七年的人生從沒見過這個親妹妹,但是通過這一年的接觸下來,他覺得雖然這個妹妹又傻又天真,但好歹不是拖后腿的,也不是那種只會問怎么辦的廢柴。
知足吧。他勸自己。
兩人為了防止意外,先去了一趟金樓,買了釵子,而后繞路去了京郊的莊子。
小滿被周姨和周叔收養(yǎng)的這一年,身上的傷已經(jīng)全好了只是偶爾雨天的時候,那些曾經(jīng)深可見骨的傷痕上的疤還是會有點兒癢。
見到二人來,周姨和周叔都愣在原地好久沒反應(yīng)過來,直到盧謹先開了口喊了他們,才回過神來:“公子、姑娘,你們怎么來了。”
他們迎了盧謹和荼悠進門,小滿則是準備好茶水和點心便暫時避去了側(cè)間。
太久沒見了,他們一時有些激動的不知道說些什么好。
盧謹開口打破了局面:“過年的時候送來的東西可還有缺的?”
“不缺不缺,在這兒就我們?nèi)齻€住,平時不僅不缺,還過得可輕松著呢?!敝芤绦Φ?,“你們平時不怎么來,可是遇到了什么事兒?”
畢竟是家里的老仆,周姨見荼悠帶著些愁緒的臉,也能猜到幾分。
盧謹點點頭:“我們也不同您彎彎繞繞了,這次來其實是想打聽一下十年前的那次府里來了一批新婢女的事情。”
周姨一聽,十年前,眉頭微微皺了起來,細細回憶著:“十年前確實是有這么一樁事兒,因為伯府的收入不行,所以很少來新的丫頭們……”
周叔似乎想起來什么似的,拉了一下周姨的袖子:“難道是那次澇災(zāi)之后的?”他看向盧謹和荼悠,“如果是那次南邊兒澇災(zāi)又旱了又地動之后的事兒,那我肯定比阿姐清楚?!?p> “哦對,我想起來了,那次還真不是我負責(zé)管的事兒。”周姨一拍大腿,“我手帕交的娘家在那兒呢,好死不死遭了災(zāi),一家都被埋在了廢墟下頭,我當時不在府里,我去陪她了?!?p> “是的,那時候好多流離失所的孩子,所以老太爺找了一批從那邊逃難來的孩子,每個院子都挑了一個。”周叔點頭,然后想起來什么似的看向荼悠,“好像姑娘院子里的那個叫月半的,就是那時候挑進來的?!?p> “每個院子都挑了一個?那除了月半可還有其他人?”荼悠蹙眉。
周叔想了想:“應(yīng)該沒有了,大房的那個好像在夫人去世前就嫁出去了,二房的……”她看向周姨。
“二房挑的那個年歲最大,沒兩年就給二老爺做小的了。”周姨接過話來,“三房挑的好像隨著大姑娘陪嫁出去了?!?p> “他們中間最小的應(yīng)該就是月半了吧?!敝苁鍐柕?。
周姨想了想:“好像是的,她當時才八九歲吧,別的基本都十三四歲了,當時我還想著這丫頭也太小了,也不是非常機靈,留著虧。但是長得看著喜人,逢人就喜歡笑,所以還是留下來了。夫人看和姑娘的年歲差不多,所以就挑去做姑娘的婢女了?!?p> 原來如此。
“那可知道她在逃難前,是叫什么名字的?”荼悠問道。
這可就難倒周姨和周叔了,一般來說,主家換了名字以后,也就沒人會再問起曾經(jīng)的名字,他們本身也是下人,自然也是知道不隨便打聽曾經(jīng)名字的規(guī)矩。
周姨和周叔算是告訴了全部的信息,二人走前去看了一下小滿,并告訴她四皇子要娶側(cè)妃的事情。
小滿只是點點頭,雖然有些想說什么,但二人見她不打算開口,便轉(zhuǎn)身出門離開。
見他們要走了,小滿終于還是跑到馬車前,有些局促地說:“姑娘,嗯……雖然我這么說不太好,畢竟是別人的事情,我也不知道姑娘同荼三姑娘關(guān)系如何,但……如果可以的話,請姑娘轉(zhuǎn)告三姑娘,讓她小心四皇妃?!?p> 荼悠有些驚訝:“四皇妃有什么不妥嗎?”
小滿撓了撓頭:“雖然我不是非常清楚,但是我曾經(jīng)伺候了她許久,直到有一天,她又被夫人打得只剩一口氣后,再救回來就像是突然變了一個人似的。奴婢也是因為害怕,所以想如果能抓住四皇子,不再在四皇妃身邊伺候,或許還有一條活路?!?p> 她話語間透露的恐懼是真實的,而且荼悠也沒理由懷疑她說假話,畢竟這件事本質(zhì)上和她沒什么關(guān)系。
“所以,你說這些是想……”荼悠瞇起眼,把這件無關(guān)緊要的事情告訴她,肯定是有所求,她不相信小滿知道真正的荼悠其實已經(jīng)去世了,在小滿看來,荼悠應(yīng)該只是被李甜兒拖下水病了一場的倒霉蛋。
“奴婢只是覺得,姑娘給了奴婢新生的機會,就不該還有事情瞞著姑娘?!毙M說道,“雖然不知道這個秘密會不會有用,或者說,對姑娘來說有沒有意義,但……奴婢也沒有別的可以用來感謝姑娘的了?!?p> 荼悠看著她,揚起一個笑容:“你照顧好周姨和周叔,就是對我最好的感謝了。”她頓了頓,“以及,你這個秘密,還是很有用的?!?p> 人病了一場后性情大變,雖然有不少先例,但是大多是變成了癡傻或瘋子,極少有換了個人似的,并且還能正常思考和行動的。
但,少不代表不存在。
荼悠上車的時候,盧謹已經(jīng)坐在那兒閉目養(yǎng)神了,她剛準備開口,盧謹先一步說道:“你是想說,你能換這個身份,會不會是那個四皇妃故意拉了你下水,然后才能換的?”
荼悠點點頭。
“那我問你,你相信婆婆他們會故意殺了姑姑的女兒嗎?”盧謹睜開眼,盯著荼悠問道。
他的眼神如同無波的古井,深的令人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
是啊,她剛才的想法,無異于在懷疑,婆婆他們?yōu)榱艘粋€任務(wù)需要的身份,而故意殺了四夫人的女兒。
“怎么會呢,我也就是隨便想想,四皇妃自己都親口說了,她只是隨手拉了一下身邊的倒霉蛋,害得我病了一場非常抱歉?!陛庇菩α诵Γ荛_了盧謹?shù)难凵瘛?p> 她是這么說的沒錯,她一直都是這么說的??蔀槭裁?,心里忍不住還是升起了一絲絲疑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