賞花宴一結束，等在宮外的月半就匆匆接了荼悠上車：“姑娘怎么出來的這么晚?！彼恼Z氣有些焦急。
“吃得有點撐，就走慢點兒?！陛庇普f道，“怎么了？”
月半捏了捏自己的衣角：“方才聽幾個先出來的姑娘們說，姑娘遇到了四皇妃，似乎還同她說了話?！?p> 荼悠一愣，沒想到這事兒居然這么快就傳開了，追過去這事兒確實不太妥當，但當時也沒有怎么多想。
“姑娘，容奴婢說一句。不管姑娘是覺得她可憐也好，或者是覺得因為自己而讓她遭受了流言蜚語對不起她也好，都不要再理會她了。”月半抓著荼悠的手。
這又是為什么呢，荼悠十分不解地看著她。
“因為這位四皇妃，就是小滿以前的主子！”月半咬咬嘴唇，忿忿道，“奴婢送了姑娘進宮后回府，剛回去就接到周姨送來的消息，這才知道了這件事?！?p> 這倒是荼悠完全沒想到的，那個把小滿打得皮開肉綻的人，居然就是方才看起來還算溫和的李甜兒。
“姑娘，現在小滿怎么辦？”月半平靜了一下心情，又問出一個難題。
“既然不能送回四皇府去，周姨又喜歡她，不如就留下吧?！陛庇普f道。
“為什么不送回去李家呢？”月半問道。
“送回李家和送回四皇府都差不多，無非就是再把她送進另一個折磨她的地方罷了?！陛庇频馈?p> 李家為了能夠討好李甜兒，肯定還會把小滿送回去。
“你知道當初她是為什么被李甜兒趕走的嗎？”荼悠琢磨了片刻，問道。
月半搖搖頭：“說得挺含糊的，就說是因為犯了錯被趕出來的，如果說清楚了周姨也不會用這樣的話敷衍姑娘，十有八九是小滿不愿意說。”
“看起來犯的錯不是什么小錯，不愿意說也是正常的?！陛庇普f道，“走吧，我們先去見見她?！?p> 月半對車夫吩咐了一句，馬車便轉道朝著城外走去。
一進門，荼悠就見到了一個長相水靈的姑娘。
平心而論，她確實比起李甜兒來說，更像是哪家的姑娘而不是婢女。
小滿沒見過荼悠，手里還端著東西，見到荼悠來了一下子愣在原地。
“還不快謝過姑娘，若不是我們家姑娘，你指不定現在就被野狗給叼了去了！”月半蹙眉，出聲訓斥道。
小滿是個機靈的，趕忙跪在地上磕頭感謝。
“罷了，我聽說你已經醒了，就來看看。”荼悠說道，“走吧，進屋說?！?p> 小滿有些忐忑，但還是跟著荼悠進了屋子。
“荼姑娘，求求你千萬不要把奴婢送回去?！毙M一進屋，就跪在了地上哀求。
她這行為有些令荼悠意外，但也算是情理之中。
只是荼悠驚訝的是，她只憑這一面就能看出自己已經知道她的身份。
“我也不打算帶你回到城里頭去，所以我才會親自來找你?！陛庇谱谝巫由希⒅M，也不說讓她起來。
見小滿不說話，荼悠繼續(xù)道：“你是個聰明的姑娘，所以想必不需要我多說什么吧?！?p> 小滿瞬間臉色發(fā)白，她怯怯地看了荼悠一眼，然后低下頭去，花了很久的時間下定決心：“奴婢……奴婢因覬覦四皇子……被趕了出來……”
“但其實，其實奴婢只求做個通房，斷斷不敢奢求做側妃或孺人?！毙M忙補充道。
大概是從鬼門關走了一遭，真的怕了再被拋棄，小滿的話聽起來確實不似作假。
“我知道了，但你也知道的，我們東陽伯府一直以來都過得不闊綽，我更是拿不出多的銀子養(yǎng)個婢女?！陛庇蒲鹧b為難的樣子。
小滿動了，她是想要自己給她一個理由，一個足夠讓她冒著風險庇護自己的理由。
“四皇妃……踏春節(jié)的那場落水，是四皇妃自己設計的。”小滿說道，“皇妃知道那天有許多達官貴人在場，設計那場落水，就是為了找到一個最合適的公子。姑娘說，以李家的地位，不劍走偏鋒，一輩子都永無出頭之日?！?p> “但姑娘您的落水確實是意外，只不過因為姑娘您落水，四皇妃見四殿下居然來了，才決定放手一搏，后面的姑娘也都知道了?！毙M說著，頭越埋越低，聲音也越來越小。
荼悠聽完，面無表情地拍了拍手：“真是好一出大戲?！?p> 長孫令恐怕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以為掙脫了皇后的算計爭取來的自由婚姻，居然不過是另一個別有用心的圈套。
“雖然我給不了你什么多的銀子，但在這莊子上好好干活，我也不會短了你的吃穿。”荼悠笑笑，起身上前拍了拍小滿的肩膀，“我不管你以前叫什么，以后你就用著小滿這個名字了，對外就說是周姨流落在外多年的女兒?！?p> 小滿一愣，隨即感激地磕頭：“姑娘大恩，小滿此生難忘，將來做牛做馬也要報姑娘大恩?！?p> “好，今日你的話我記住了?！陛庇普f著就離開了莊子。
在門外候了許久的周姨見荼悠走了，趕忙上前去扶住小滿：“發(fā)生什么事兒啦？”
小滿搖搖頭：“沒事兒，姑娘就是問了問我先前在四皇府的情況，然后叮囑我在莊子上好好干活?！?p> “也是個可憐的女娃，犯了什么錯喲，值得那四皇妃下這樣的毒手?！敝芤绦奶鄣刈ブM的手，“那種一朝飛黃騰達了的姑娘啊，還是離遠些的好?！?p> 聽著周姨的嘮叨，小滿只覺得心里暖暖的，同時也松了口氣。
這一年過得飛快，年關將至，而東陽伯府也逐漸熱鬧了起來。
算著日子，到十二月十五正是柳姨娘有孕四個月的日子。照理說四個月已經是很穩(wěn)當的月份，然而柳姨娘卻小產了
“老爺，妾身求老爺為妾身做主??！”柳姨娘穿著單薄的中衣，從床上爬起來跪在二老爺的腳邊，趴在他膝蓋上嚶嚶哭泣。
大夫人在一旁漠不關心，荼鶯也是一副應付差事的模樣站在一旁。荼歌沒來，聽說和三夫人又去了大姐夫家住著。二夫人和荼燕倒是面上帶著些許幸災樂禍的神情。
只有老夫人臉色氣得發(fā)青，二老爺在她旁邊更是坐立難安，當著一眾女眷的面，安慰柳氏也不是，不安慰也不是。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老夫人一拍桌子，怒喝道。
一眾伺候的婢女紛紛跪在地上，求老夫人息怒。
“這屋子是誰在管事？”老夫人冷哼一聲，問道。
一個婆子面露難色，磨蹭著起身上前，跪了下來。
“昨夜是誰當值？”老夫人問。
婆子嘴唇蠕動了一下，沒吭聲。
“問你話呢！”老夫人再次拍桌怒喝。
“是繡月，回老夫人，是繡月。”婆子嚇得魂不附體，趕忙磕頭，伏在地上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