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政做出了自己的選擇,他采納了陳子安的溫和建議。
原因無非有兩點,一是現(xiàn)在還不是和呂不韋攤牌的時候,需要忍耐。
其二是淳于越并非真壞,很可能是被呂不韋利用,他是儒家博士,儒家并非一無是處,雖然治世無功,但可以教化民眾,此人可用,但不可大用,留待觀察。
陳子安感到暗暗欣慰,他發(fā)現(xiàn)趙政雖然年輕氣盛,但是在盛怒之下,依然能夠保持理性,已經(jīng)有了帝王的胸襟。
李斯見趙政采用了陳子安的諫議,意識到自己的份量不足,雖然已經(jīng)成了君上的親信,但是和陳子安比起來還差得太遠。
于是很識趣的恭維道:“君上明察秋毫,圣明!”
……
成蟜和樊於期率領6萬刑徒組成的雜牌軍,馬不停蹄的趕到慶都(今唐縣東北一帶),因為蒙驁父子率領的秦軍在這里遭到了趙軍有力的阻擊,戰(zhàn)場就在一處山坡洼地。
趙軍的主帥就是龐煖,他在趙國受到排擠的那數(shù)十年,跟著鹖冠子潛心修道,心智大進,晚年在趙國缺乏人才的時候重新被啟用,普遍不被看好。
都認為他年輕都沒干出什么名堂來,如今已是一個糟老頭子,能有什么作為?趙國現(xiàn)在是無將可用,瘸子里面選將軍,只不過是拿他湊數(shù)而已。
誰知道他一出道就打敗了企圖復仇的二十萬燕軍,并殺死了燕國大將劇辛,接著又開始五國聯(lián)盟合縱抗秦,居然悄悄滲透到了秦國境內(nèi),可以說是多次合縱中最成功的一次。
對善于進攻的蒙驁來說,對手詭詐多變,就像一團棉花找不到發(fā)力點,好不容易找到對方防守薄弱的一個防位,進行強行破關,終于打開了一條缺口,一路猛攻而入。
不料卻中了龐煖的圈套,十萬秦軍被困在這處洼地,四周周山勢險要,一時難以突圍。
成蟜和樊於期正站在兩里之外的一處山坡上,觀察著蒙驁困的山洼之地。
而他們率領的6萬軍隊也閑散的坐在山坡上,毫無戰(zhàn)斗準備。
剛剛他們接到蒙驁派死士送出來的一份求援信,蒙驁軍隊已被圍困多日,所帶糧草不足十日,讓成蟜和樊於期率領6萬秦軍,和蒙驁的10萬秦軍里應外合,集中全力突破一點,打開一條缺口進行突圍。
“樊將軍,蒙驁大軍形勢危險,我們何時進攻?”
成蟜看著前面的戰(zhàn)場有些茫然和急躁,他很想帶兵沖上去解救蒙驁,可他只是監(jiān)軍身份,根本不懂打仗,況且那些屯長百將也未必會聽他的。
“公子,你還打算真的去解救蒙驁???”
樊於期一臉玩味的看著成蟜,表情讓人琢磨不透。
“樊將軍,你……你這是何意啊?”
成蟜一臉不解的看著樊於期,心想我秦軍十萬將士被敵軍圍困焉能不救?
“哼,你可知蒙驁是何人?他可是呂不韋的親信!”樊於期冷哼道。
“那又如何?都是我秦軍袍澤,豈能見死不救?”
成蟜沒想到貌似忠厚的樊於期怎么會有這種奇怪的想法?作為將軍居然沒有一點大局觀念!
樊於期瞪著兩眼大聲道:“公子,不是我不救他們,是不能救!”
成蟜沒想到樊於期竟敢抗拒他的命令,唰的一聲拔出了闊葉長劍,抵在樊於期的下巴脖頸處。
“樊於期,你告訴我,為何不能救?我身為監(jiān)軍,現(xiàn)在命令你立即率領三軍,去解救我秦軍袍澤,否則我就殺了你!”
樊於期不但沒有絲毫懼意,反而把脖子一揚,哈哈大笑,居然笑得聲嘶力竭,令人發(fā)毛。
“你……你笑甚么?”
成蟜握劍的手有些顫抖,在樊於期眼里,他還是個孩子,太嫩了!
“我笑你糊涂!實話告訴你吧,你才是我大秦王族的純正血脈,是大秦王位的合法繼承人,而那個被呂不韋扶上去的傀儡趙政,他就是呂不韋的私生子!”
成蟜一聽大驚失色:“胡說,我王兄也是我父王血脈,你……你這是侮辱我大秦國體……當誅!”
樊于期面帶嘲諷之色:“當誅?當誅的是竊國盜賊呂不韋,還有他的私生子趙政,不,應該叫呂正!”
“住口,不許你侮辱我王兄,再說這些大逆不道的話,我就立即殺了你!”
成蟜稚嫩的面孔變得扭曲,這些不堪的話就像鋼針一樣刺耳,他不相信這是真的。
“我樊某從不畏死,公子要殺我,盡管動手便是,只是可惜了我樊某一片忠心,還有太王太后對你的一片期望。”
樊於期說到這里,閉眼睛道:“動手吧。”
成蟜聽到太皇太后心里一顫,樊於期說的太王太后自然指的是他的祖母夏老太后。
“不許你提太王太后……你這是謀反!”
成蟜怒斥道,他不相信這些齷齪的事情跟他的祖母有關。
“公子,不要執(zhí)迷不悟了,這不是謀反,這是剿滅國賊,是扶正??!
你應該知道我樊於期就是再大的膽子,也不敢這么做,我是奉了太皇太后的密詔,一旦取得兵權(quán),就擁你為王!”
成蟜聽了樊於期的話,心里一陣顫抖,手里的劍差點掉了下來,一時之間竟然不知該如何處理?
難道是祖母授意他這么干的……否則他怎么會這么大膽?
樊於期見成蟜面露猶豫之色,圓睜雙眼直視著對方,目光中盡是赤誠之色:“公子若是不信,可以殺了我,我樊某以死相證,絕無虛言!”
成蟜聽到這里,不由垂下了手中的長劍,喃喃自語道:“這都是什么亂七八糟的……為何祖母沒告訴我?”
他忽然揮舞長劍,瘋狂的劈砍著身邊的樹木,一邊劈砍一邊咆哮著:“為何要告訴我這些事情……為何?”
樊於期等他發(fā)泄夠了,才一臉正色道:“因為你身上流淌著大秦王族的血脈,你有責任守護大秦社稷,難道你能眼睜睜的看著大秦社稷被呂布篡改,那上面可是供著你歷代先王祖宗的牌位??!”
“別說了,讓我想想……”
成蟜淚流滿面,垂頭喪氣的坐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