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數(shù)到三后放箭,開始了,三公子,”身后這人帶著獰笑道“準(zhǔn)備好了嗎?不要緊張,這只是個(gè)游戲罷了。我開始數(shù)了,一……”
沁雪也在心里數(shù)了起來,一,二……三!
三字剛剛從心上劃過,她就用盡全力甩出了手里的香盒。只聽得嘩啦一聲,有什么東西在半空中撞了個(gè)正著!她還來不及喜悅,身后這人就突然捏緊了她的脖子,怒罵道:“你想死嗎,臭賤人!你敢?;ㄕ小?!”
一聲慘叫后,這人松開了她的脖子。她趁機(jī)用手肘往后一捅,撞開了這人,然后拼命地往北斗那邊跑去!
而北斗,也正向她跑來!
北斗一伸手,她順勢抓住,迅速躲到了北斗身后。
然后,四周便寂靜了下來。
等她喘息夠了后,緩緩抬頭,發(fā)現(xiàn)那人已經(jīng)仰面倒在了草叢中,脖子上橫穿了一箭,身邊還有一只斷了的武僧棍。
“沒事兒了?!北倍坊仡^輕輕道。
她雙腿一軟,吊著北斗的胳膊癱了下去。跟著一陣難受涌上了心口,兩眼一黑,暈了過去……
醒來時(shí),已在一張陌生的床上,一籠陌生的舊蚊帳罩著。這里不是喬府,沁雪很肯定。
她翻身下了床,緩步走到了窗邊。透過敞開的縫兒,她看見了婉娘和北斗。
外面還是夜幕沉沉。院子里有個(gè)簡陋的青藤架,架上掛著一盞油燈。婉娘坐在燈下,北斗半跪在跟前,正細(xì)心地替婉娘上藥。婉娘穿著的雪青色緞衫又皺又臟,發(fā)髻也歪著,發(fā)絲隨意飄著,額上有淤青,臉上也滿是淚痕。不知他們在說什么,婉娘起先一直垂淚,北斗勸解了一番后,后來不哭了,擦干眼淚對北斗慈愛地笑了起來。
她眼前也朦朧了,像罩了一層水霧。
她這輩子最在意的兩個(gè)人就在那邊。能看見他們倆好好的,便是她此生最幸福的事情。
正凝神,身后的門吱地一聲開了。她忙拭干了眼淚,回頭一看,原來是喬三巡。
“你醒了?”喬三巡略帶倦容。
“嗯?!彼c(diǎn)點(diǎn)頭。
“你剛才暈了。北斗替你把了脈,你沒什么事兒?!眴倘部拷哪_步有些緩。
“多謝他了。對了,婉夫人沒事吧?”
喬三巡走到窗邊,斜目向外看了一眼:“她就在那兒。她沒事兒,只是受了些驚嚇,有一兩處皮外傷罷了。”
“那么那個(gè)人呢?”
“抓你那個(gè)?死了,”喬三巡臉上呈現(xiàn)出了一股厭煩,“被我一箭射死了,那便是他該有的下場?!?p> “他是什么人?為什么會(huì)出現(xiàn)在哪里?”她好奇地問道。
“聽北斗說,他是混進(jìn)魚鷹幫,監(jiān)視魚鷹幫的人。此前北斗本已經(jīng)說服魚鷹幫人放棄婉娘離開那里了,但這人忽然跳了出來,不但殺光了剩余的魚鷹幫人,還想殺了北斗和婉娘。北斗自以為已經(jīng)將他擊殺了,便回山洞去救婉娘了。沒想到他后來居然又醒了過來,還將你挾持了?!?p> “原來如此?!彼K于明白了。
“今晚就留宿在這家農(nóng)院里,明早再回去?!?p> “好?!?p> “有件事我想問你,”喬三巡略作了番猶豫才開口,“你為什么會(huì)來?”
早知道會(huì)遇見喬三巡,就早備好借口了。沁雪一開始就沒打算和喬三巡碰面。夜娘和北斗也都是意料之外的事情。她只想一個(gè)人默默來,一個(gè)人默默去,何曾想到會(huì)發(fā)生這么多事情呢?那么來這兒的理由,她只能靠編了。
“我是來采香草的?!?p> “采香草?”
“我想給百燕做一雙枕頭。枕芯我打算填充幾種香草。城里的藥店倒是能買上幾樣,只是那野小黃菊我想自己來采?!?p> 這個(gè)借口還算規(guī)整吧?但她自己都有些不安了。
喬三巡凝了她片刻,流露出了一副將信將疑的表情,點(diǎn)點(diǎn)頭:“原來是這樣……那你是怎么遇上北斗的?”
“在東邊的村子遇上的。他說他是來找婉夫人的,我想興許我也能幫得上忙,就跟他一塊兒了。后來的事情想必他已經(jīng)跟你說了?!?p> “可你這樣也太危險(xiǎn)了。你怎么能摻合這樣的事情呢?”喬三巡帶著幾分責(zé)備的口吻說道。
“我知道了,”她很溫順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我下回不再這樣了?!?p> 沉默片刻,喬三巡抬起雙手,搭在她肩上用力地摁了摁,道了聲歇著吧就出去了。門關(guān)上那一剎那,她忽然感覺喬三巡的背影有些落寞。
一夜過后,迎來的還是嶄新的清晨。
沁雪早早起來了,下灶房里做了滾熱的粥和佐粥小菜。等婉娘,北斗和喬三巡起來時(shí),所有東西都擺上了桌。婉娘很驚訝,沁雪卻熱情地扶她到桌邊坐下。
“我廚藝不精,做不出什么好粥好菜來。借著這家大嫂的灶房弄出了一兩樣,算不得精致,您可別嫌棄?!扒哐┯脦~紋的土陶碗盛了白滑的滾粥雙手呈上。
“怎么好意思呢?”婉娘忙接過,目光里滿是溫和的笑。
“應(yīng)該的?!鼻哐┮残Φ孟穸淠久藁ā?p> 北斗和喬三巡也坐下,各自盛粥夾菜。默默地,誰也沒說話,但每個(gè)人的臉上都有不一樣的表情。沁雪注意到北斗喝下幾口粥后眉頭聳了起來,便問:“這粥是不合大師傅的口味?”
“哦,沒有,”北斗從沉思中回過神來,“很好,很合口味?!?p> “那大師傅為何愁眉不展的樣子?我只以為是粥太難喝了?!?p> “貧僧是在想昨晚的事情,跟粥無關(guān)?!?p> “原來如此?!鼻哐┧闪艘豢跉狻?p> 婉娘忽然插了一句,問北斗道:“你可是想出什么頭緒來了?你想到是誰要對我們母子下手了嗎?”
北斗放下粥碗,搖頭道:“暫時(shí)還想不到幕后主使,因?yàn)橐运喂诔煤徒系倪^往,能結(jié)下的仇家實(shí)在太多了。誰都有可能因?yàn)榕f怨而對你們下手。不過……主使雖還沒想到,但眼前有個(gè)人倒十分可疑?!?p> “你說許容立嗎?”沁雪脫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