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了她!”喬三巡步步緊逼,咬牙切齒。
刺客警惕著四周,用匕首劃開了纜繩,然后帶著沁雪上了船。他自己躲進了窄小的倉內,威逼著沁雪劃船。無奈之下,沁雪只好照做。就這樣,岸上的人離得越來越遠,她和小船退得越來越深,漸漸沒入了一片昏暗中。越是昏暗,就意味著越靠近西邊園林。
當四周徹底沒了燈光照射,只有月光頂頭時,刺客逼她在旁邊停下,然后上了岸。上岸后,刺客又帶著她往林子里走。她在亂草和矮棘中艱難地邁著腳步,幾次想開口都被刺客打斷了。不多時,眼前出現了一座小閣樓。她從來不知道這密林中還有這樣一座貌似避世之所的小閣樓。
然而,她更加不知道這小閣樓里居然還有一條通往外面的密道。
從那狹窄得令人快要窒息的密道里爬出來時,她已經渾身無力了。刺客跟在她后面也爬了出來,起身拍了拍灰塵低聲道:“走!”
她坐在地上,摁著心口大聲咳嗽著,因為剛才灌了不少灰塵進去:“你別打算逃了……你根本逃不了!你可以自己走,這或許是你逃命的最后機會!”
刺客眼中燃火道:“休想從我手里溜走!你是我的籌碼,我要拿你換東西!”
她很茫然:“你想拿我換什么?”
忽然,她被這刺客的身高給吸引了。
刺客很高,也瘦,隱隱約約像是那樣見過。是誰呢?
阿莫!
沁雪猛地一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剛剛平復的心跳又驟然加快了!天,難道真的是那個?
她不敢說出來,怕認出對方反而對自己不利,只能又起身跟著那刺客走。那刺客帶著自己在城內東西南北地亂竄了一通,最后進了一條又臟又亂的小巷子里,還上了個凹凸不平的土坡,土坡上歪歪斜斜地立著幾間破舊的小屋。刺客推著她進了其中一間,然后將門拴上了。
屋內黑漆漆的,撲鼻而來是霉味,以及時不時絆她一下的凳子和碗。等眼睛終于適應了里面的光線時,她這才發(fā)現這是一間小小的房,房內的東西很少,但大部分都散落在地上,只有一張長形的竹榻孤零零地站在窗邊。她鼻尖被蒙上了什么東西,憑空一薅,仿佛是蜘蛛網。
“你為什么要帶我來這里?”沁雪轉身問那刺客。
刺客后退了兩步,半坐半靠地倚在了一個傾倒的柜子上。屋內光線很暗,但他那雙眼睛卻很亮,像貓頭鷹的眼睛。他扯開了面罩,聲音恢復如初道:“你應該知道我是誰,你剛才好像已經認出我了?!?p> 真是阿莫!
“真的是你!”沁雪驚愕不已。
“很讓你驚訝嗎?”
“你想干什么?”
“我想殺了喬安明,但我失敗了……”他口氣里透著沮喪和不甘心,“在當時那樣的情況下,我只能挾持了你。”
“天……”沁雪簡直無法用語言來形容心里的沮喪感,“你可知道你自己干了些什么?你要殺喬安明,你是瘋了嗎?”
“不用那么驚訝,”他毫不在意道,“殺個喬安明跟殺個普通人有什么分別?”
“你這么做是為了百燕?對了,你剛才說要拿我換東西,你想拿我換什么?”
他向沁雪瞄了一眼,幽冷而又狡黠:“喬百燕?!?p> “呵!”沁雪無言以對了,或者說已經給氣得說不出話了!
“那天我很謝謝你來傳話,但我很難遵從你們的心愿消失。而且,我想百燕也是不忍心讓我消失的?!?p> “你現下也很難消失了,明白嗎?”沁雪真想抽他一個大耳光子!
“誰讓你那么多事?如果你不幫喬安明,我就能把喬安明殺了。”
“你殺了喬安明,百燕就是你的了嗎?”
“至少沒人能阻止我?guī)ё咚恕!?p> “你做事總是這樣沖動嗎?你可知她有多擔心?你留在豐照城有多危險你自己不清楚?一旦被人發(fā)現你是大覺國人,你就沒命了!她的一番苦心你難道還不明白嗎?”
“我知道她是為我好,但我卻不能就這么棄她而去。她留在那個家里根本活不下去,一個冷漠的父親,一個無視她的祖母,還有一群只知道勾心斗角的姨娘和姐妹,誰會關心她?誰會真的在意她的死活?她自殺了是嗎?你沒有告訴我她自殺了,就是希望我能走得痛快一點對吧?可我知道了,整個豐照城都傳遍了!”阿莫說得激動了起來,噌地一下站了起來,“她那個什么云姨娘要把她嫁給一個廢物,一個二世祖,她的父親卻眼睜睜地看著不管!這還算什么父親?留著這樣的父親有什么用?”
“所以,你今晚就去替她殺了她的父親是嗎?”
“沒錯!”阿莫應得理直氣壯,“我替她殺了父親,她便不用再被那個家約束了。她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她可以跟我回大覺國,和我成婚,跟我一塊兒自由自在地生活!”
沁雪聽得渾身汗毛直豎,連連搖頭:“事情不是這么個解決辦法。她父親對她雖然有所疏忽,但如今也重視起來了。更何況,她是不舍她父親的,畢竟那是她父親,對她有多年的養(yǎng)育之恩。你親手殺了她父親,讓她以后怎么來面對你?”
“我不管!”阿莫大臂一揮,狠狠道,“這回我一定要帶走百燕!我不能再眼睜睜地看著她留在那個家里受苦,我要帶她離開,從此之后都不回來了!”
“拿我去交換?你認為喬安明就能把百燕給你了嗎?再說了,這件事一旦傳開了,百燕的名聲就毀了。你知道外面的人會怎么說她嗎?會說她品行敗壞,私通蠻夷,不知廉恥。若真真到了那一步,她才是真的活不下去了!阿莫公子,聽我一句勸,趕緊走吧,趁事情還沒鬧大還有回轉的余地!”
“絕不可能!”
“你……”
簡直是對牛彈琴啊!
沁雪什么都不想說了,找了個角落把自己抱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