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軍班師南下,劉備帶著勇字營跟在后面。
半路之上,劉正帶著劍兵營,從另外一條道走了過來。
劉正問:“三師兄,你們怎么往回走,不追張梁了嗎?”
曹操說:“張梁已經(jīng)被殺了,就等著獻首報捷了?!?p> 劉正會心一笑,與曹操并綹而行。
劉備三兄弟,見到劉正與曹操相談甚歡,故意放慢了腳步。
他們不想與劉正等人照面。
劉正不以為然,反正有曹操陪聊,至于劉備,愛潛水就潛水吧!
只要他不出來搗亂,也就不用理會。
曹操果然健談,從下曲陽城到癭陶城的路上,都能聽見他,說話的聲音。
眼看癭陶城東門的輪廓,出現(xiàn)在了劉正等人的視線里,曹操才閉上了嘴巴,專心致志的趕起路來。
眾人忙打馬快行。
盧植帶著盧毓,在城門口迎接,凱旋而歸的將士們。
盧植率先扶起了曹操,再是劉正,最后才輪到袁紹。
這回他倒沒有厚此薄彼,給了三位弟子,同樣的待遇。
盧植正要與劉正等人敘話,突然發(fā)現(xiàn),劉備三兄弟,居然隨著凱旋隊伍,一起來到了癭陶城。
盧植納悶了,劉備三兄弟,怎么像是狗皮膏藥,沾上了就揭不掉了呢?
盧植冷冷的問:“你們?nèi)值?,怎么在這里呀?”
劉備回答說:“盧師容稟——我等兄弟三人,昔陽亭血拼黃巾軍賊首,人公將軍張梁,頗有微功,才敢前來拜謁!”
盧植說:“三郎斬了張梁,我已經(jīng)收到戰(zhàn)報了。你自詡有功勞,倒是說說看呀!”
張飛一聽就急了,把劉備告誡的話拋諸腦后。
只聽他嘟嘟囔囔著說:“什么三郎斬張梁,老頭兒,你年紀不大,怎么老糊涂了呢?”
劉備心中的那個氣呀,簡直就想一頭撞死。
這坑哥的三弟,能不能暫停一下,等拿到功勞再坑呀?
劉備喝斥說:“三弟,不得對盧師無禮!”
盧植見劉備,閉口不提張梁的事情,于是就說:“你閉嘴,黑大個兒,你來說吧!”
張飛見又闖禍了,也不敢再耍性子。
他收斂了一下自己的行為,才開口說:“昔陽亭血戰(zhàn),我二哥關(guān)羽,揮刀斬張梁。人頭還在大哥那里呢?”
盧植聽了張飛的話,也想弄個明白,于是就讓劉備,把張梁的人頭拿出來,讓在場的人,作個見證。
劉備聞言,忙從牛車上,取出藏人頭的枕頭。
中軍校尉部的將士們,轟然大笑。
劉備不予理睬,快步上前,打算呈給盧植。
盧植不接,讓劉備自己打開。
劉備領(lǐng)命,打開枕頭,只見里面沒有張梁的人頭,只有一顆狗頭。
盧植喝問:“劉玄德,你這是要欺師滅祖嗎?”
劉備驚呆了,這好好的人頭,居然變成了狗頭,難道張梁,真的是會變化的妖道嗎?
劉備相信自己的判斷,于是就說:“盧師,我敢肯定——這就是張梁的人頭!”
袁紹笑噴了,斷斷續(xù)續(xù)的說:“玄德老弟,你就別逗了,大家都看得出來,明明就是一顆狗頭?!?p> 袁紹可是一個記仇的人,經(jīng)縣燒糧的事情,都還沒有忘記呢?
讓他逮著了機會,這刀補得那個叫心曠神怡。
袁紹笑懟劉備,就算是要謊報戰(zhàn)功,你好歹弄顆人頭,到最后穿幫了,也可以說是——砍錯了人。
弄個狗頭,算是怎么回事呀?
劉備也很納悶,好好的人頭,怎么就變成了狗頭呢?
程昱也暈了,他記得放進枕頭的,是一塊球狀的石頭。
如今石頭變狗頭,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
陳到看見狗頭的模樣,這才恍然大悟。
郭嘉卻是在想,校尉大人坑劉備——一回不死,再來一回!
狗頭一出,誰與爭鋒!
劉備這回,就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曹操覺得程昱,越來越狠了。
這都有些步了賈詡的后塵。
程昱覺得委屈,卻又找不到辯解之辭。
盧植火大了,大庭廣眾之下,記名弟子劉備,居然拿出狗頭,冒充軍功。
這要是傳揚出去,他的一世英名,就要毀了。
不殺,不足以泄心頭之火,可是劉備,頂著義勇的名頭,殺不得!
那就打,盧植下令:
重責(zé)劉備,五十軍棍!
為了避免有人耍滑頭,特令夏侯惇親自動手,袁紹監(jiān)刑。
誰要是敢循私枉法,與劉備同罪。
誰要是把劉備打死了,殺人償命。
關(guān)羽和張飛,聽了這最后一句話,才松了一口氣。
他們都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暴動了,打算搶了劉備去流浪。
直到聽說,劉備沒有性命之憂,才改變了主意。
盧植這一道軍令,就是給曹操和袁紹,一個小小的警告。
至于劉正,無辜的路人甲而已,在一邊看熱鬧就好了。
夏侯惇算是,被架在火上烤了。
這夏侯惇打劉備,輕不得,也重不得。
軍令既出,必須執(zhí)行!
曹操說:“元讓,留口氣就行了,不用那么小心翼翼,玄德沒有那么身嬌肉貴。”
夏侯惇得了指令,放心的打了起來。
一棍下去,屁股開花。
好在夏侯惇,掌握好了分寸,沒有傷筋動骨。
劉備咬牙切齒,一聲不吭。
又一棍下去,血肉模糊。
劉備悶哼一聲,依舊強忍著,額頭上的汗珠,擠得掉到了地上。
……
三十棍之后,劉備的嘴角,開始溢血,夏侯惇的額頭上,開始冒汗。
……
四十棍一過,劉備氣若懸絲,夏侯惇氣喘如牛。
這頓板子,打的人辛苦,挨的人也不好受。
這最后的十棍,夏侯惇是無論如何,也下不了手的。
夏侯惇求助曹操。
曹操無語,只得看向了袁紹。
袁紹故意視而不見。
盧植見罰個劉備,也能讓弟子們勾心斗角。
一怒之下,怒吼一聲:“接著打!”
夏侯惇沒有退路了,只能小心翼翼,狠狠的打。
好不容易打完五十軍棍,整個人都癱倒了。
夏侯淵忙拉上曹仁,把夏侯惇拖走。
以免盧植遷怒于夏侯惇。
關(guān)羽和張飛,就要去扶劉備。
盧植罵道:“胡鬧,你們想害死他嗎?”
張飛不干了,于是就說:“老頭兒,下令打人的是你,現(xiàn)在出來裝什么好人呀?”
關(guān)羽說:“三弟,別說了,大哥犯了軍法,應(yīng)該受罰?!?p> 關(guān)羽勸住張飛之后,又向盧植求情,讓隨軍醫(yī)生救治劉備。
盧植說:“七郎,你來救!”
劉正無奈,只得讓董奉出手,親自替劉備療傷。
劉備傷重,動彈不得。
關(guān)羽和張飛,只好連人帶凳,抬著進了癭陶城。
回到城中之后,盧植召眾人議事。
盧植問曹操:“三郎,關(guān)于張梁的人頭,你有什么要說的嗎?”
曹操回答不上來,只能含糊其辭的說:“盧師,我……”
盧植似乎明白了,其中另有隱情。
然而他已經(jīng),在大庭廣眾之下,做出了處置。
現(xiàn)在翻案,簡直就是自己打臉。
劉備似乎是冤枉的!
然而拿出狗頭的是他,那頓板子就得挨。
盧植心想,罷了,肥水不流外人田。
想通了利害關(guān)系之后,他就不再為難曹操了。
盧植望著袁紹,幽幽的問:“二郎,關(guān)于那顆狗頭的故事,你來講講,好嗎?”
袁紹這回,是徹底的沙雕了,劉備拿狗頭,戲弄三軍將士,反而讓他來解釋其中的內(nèi)情。
這也太離譜了吧?
袁紹是真的不知情,就算是想要編故事,他也找不到劇本呀。
袁紹說:“盧師,真不是我干的?!?p> 盧植嘆了一口氣,對袁紹說:“二郎,劉備三兄弟坑了你,直接導(dǎo)致了,中軍校尉部,經(jīng)縣大潰敗。你要報仇雪恨,這我可以理解。”
盧植直接挑明了,袁紹是有作案動機的。
他不怪袁紹,暗中算計劉備。
他生氣的是——袁紹居然拿他當(dāng)槍使。
連自己的老師,也敢戲弄。
袁紹這膽子,也實在是太大了。
盧植可以給袁紹,在大庭廣眾之下留面子。
然而關(guān)起門來,該有的教訓(xùn)啊什么的,一樣都不能少。
他是想要敲打一下袁紹——老師的威嚴,不允許有一絲一毫的褻瀆。
袁紹欲哭無淚了,這黑鍋背得,連說理的地方,都找不到了。
他不肯死心,還是想要搶救一下。于是就說:“盧師,真的不是我干的呀!”
盧植見袁紹堅持,就不再繼續(xù)追究了。
反正劉備已經(jīng)打了,后悔也來不及了。
盧植說:“七郎,關(guān)于劉備三兄弟,為師該如何處置呢?”
劉正想了想,獻策說:“不親近,不逃避!”
盧植忙問詳情。
劉正解釋說:不親近是指——不能像對待盧門中人那樣,給劉備鉆營的機會。
以免他仗著身份,謀取私利,壞了盧門的名聲。
不逃避是指——正視劉備三兄弟的功勞。
畢竟他們從幽州出發(fā),轉(zhuǎn)戰(zhàn)數(shù)州,大小戰(zhàn)事無數(shù)。
雖然表現(xiàn)得差強人意,但是微末之功,還是有的。
鑒于這一點,劉備的白身,也應(yīng)該換為茂才官身了。
洛陽城中的封賞大會,有他們的一席之地。
至于能敘上什么職位,盧門完全置身事外,不參與,不干涉。
盧植說:“也只能這么辦了!”
至于劉備的記名弟子身份,盧植早就已經(jīng)傳話士林,取消了他的學(xué)號,逐出盧門。
從此之后,劉備不得以盧門弟子自居。
想來士林各界,都已經(jīng)知道了這件事情。
就算是劉備恬不知恥,有識之士,也不會信他的鬼話。
袁紹的嫌疑,終究還是沒有辦法,自證清白。
許攸雖然也曾懷疑過劉正,但是他不敢說出來。
且不說拿人手短,關(guān)鍵是沒有證據(jù)。
曹操也同程昱,討論過狗頭事件的幕后主使。
他們都傾向于盧植的判斷,畢竟袁紹才有作案動機。
劉正沒有到過昔陽亭,這是所有人的共識。
劉備挨了一頓打,算是給他討伐黃巾軍的經(jīng)歷,劃上了一個句話。
他努力過了,只可惜時運不濟,又沒有拼命的勇氣。
好不容易斬了高升,張飛一沖動,功勞變成了罪過。
昔陽亭倒是小心謹慎,然而到手的人頭,變成了狗頭。
功勞沒有撈著,反而挨了一頓打,遍體鱗傷。
劉正和平賊校尉部,專心的在冀州戰(zhàn)場上,打起了醬油。
廣宗戰(zhàn)役,從冬月初進入丘縣以來,援平鄉(xiāng),戰(zhàn)廣宗,游下曲陽城。
薄落津小試牛刀,薄落亭功敗垂成。
大功沒有,小功不斷,贏得了曹操的好感,收獲了袁紹的友誼。
冀州之行,收獲頗豐。
盧植已經(jīng)再次邀三人具表,向漢帝奏請——班師回朝。
表奏已經(jīng)出發(fā)了,坐等漢帝明詔。
北中郎將府各部,除了正常的訓(xùn)練之外,已經(jīng)在秘密的準(zhǔn)備了。
就等著那一紙詔書的到來,好見識一回,京師洛陽城的繁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