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鷹隼峽（一）
衛(wèi)十一聽到了八月十五在鷹隼峽召開洛城英雄大會的確切消息，趁著李師長去廁所的時間，從床底下爬了出來。
“十一爺，快躲進去！李師長一會兒回來了呀！”蘇三一雙眼睛緊張地看著門外，著急地說道。
衛(wèi)十一朝她“呵呵”一笑，大搖大擺地出了蘇三的房間。一樓的大廳里果然坐了不少穿著軍裝的人。他低了腦袋，快步走了出去。
李師長站在樓上窗戶前，看著衛(wèi)十一離去的背影，臉上露出了笑容。
“師長，我不明白，你把英雄大會召開的時間和地點透漏給他，是什么意思？”蘇三看著李居正，不解地問道。
“不知道，也許他能成為我的一步棋子！”李師長自信滿滿地說道。
“我估計他是中統(tǒng)或者軍統(tǒng)的人，腰里有槍，恐怕不好控制吧？”蘇三提醒男人道。不管怎么著，她都要為自己未來的男人著想，他是她的依靠呀！
“特務(wù)的眼睛都是渾濁的，這個少年的眼睛透亮透亮的，不是那一行的人！”李居正非?？隙ǖ卣f道?？磥恚麑顸h特務(wù)有著自己獨特的識別方法。
“那他是哪一行的人？”蘇三問道。她的腦子里有些糊涂，自己也算識人無數(shù)了，怎么就看走眼了呢？而且衛(wèi)十一具體是哪一行的，自己竟然沒有看出來，真是遺憾！所以她無論如何要問個清楚。
“似痞子而非痞子，似江湖而非江湖！”李師長默吟道。他轉(zhuǎn)過身，看著蘇三，在她的額頭上親吻了一口，甜蜜地說道：“算了，管他是哪一行的，只要能為我所用，就是我們一行的！”
衛(wèi)十一回到客店，先去找了清風道長，他的門鎖著，沒有找到。
衛(wèi)十一轉(zhuǎn)身來到小蠻的屋內(nèi)。她看到他，冰冷的眼神中閃過一絲驚喜，應(yīng)該是對他無故外出而平安歸來感到高興?？赡墙z興奮轉(zhuǎn)瞬即逝，她的整張臉，包括眼睛，很快又變得冷冰冰的。
“小蠻！我有洛城英雄大會的消息了！”衛(wèi)十一來到桌子前坐下，自己給自己倒了一杯茶，仰起脖子“咕咚”一口，喝了個干凈。
小蠻剛要說話，便從衛(wèi)十一的身上聞到了一股淡淡的脂粉香氣。她皺了眉頭冷笑道：“是在哪個女人處得來的消息？”
“你猜猜！”衛(wèi)十一笑著說道，但是看她一臉的嚴肅，只好悻悻然自己說了出來道，“還是那個李居正，李師長那里！”
“李師長是抗戰(zhàn)的英雄，上陣打仗的男人，身上的一股子脂粉香味倒是傳到了你的身上！”小蠻譏諷地說道。
衛(wèi)十一這才意識到她一定是吃醋了。女人嘛！吃醋說明她在乎自己！
“嘻嘻”一笑，他說道：“我衛(wèi)十一是一介草民，身旁還有個如花似玉的小蠻姑娘陪伴，人家李師長是個抗戰(zhàn)的英雄，身邊就不能有個脂粉香味濃的美女伺候著？只是人家是脂粉香味，我這里怎么是酸酸的醋味呀！？”
小蠻被他說得紅了臉，低頭罵道：“我就知道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她一顆少女之心得到了滿足，已經(jīng)把他身上脂粉香味的事情拋到了九霄云外。
“十一，你回來了？”清風道長從門外進來，說道，“我剛才出去轉(zhuǎn)了轉(zhuǎn)，依然是毫無頭緒！”
“道長，我已經(jīng)探聽到了八月十五，在鷹隼峽召開洛城英雄大會！”衛(wèi)十一得意地說道。
清風道長聽后，沒有衛(wèi)十一想象得那么興奮，反而一臉疑惑地說道：“放著洛城千年帝京的好地方不用，跑到鷹隼峽那么一個荒僻險峻的地方，把群雄都召集到那里，不會有什么意外吧？”
“我親耳聽見李居正師長說的，好像是為了安全！”衛(wèi)十一把自己偷聽到李師長的話都說了一遍，只是省去了自己和蘇三的曖昧，以及自己躲在床底下的部分。
“管不了那么多了，如果真是在鷹隼峽，我們要盡快趕到，林家兄弟也應(yīng)該在去那里的路上，或者已經(jīng)到了?！鼻屣L道長的心中想的都是林家兄弟，衛(wèi)十一實在想不明白，他們之間有什么深厚的感情，至于這樣嗎？！
“義父說的是！九龍山和馬蹄崖的當家的都遭遇了不測，林家兄弟的情況估計也不會太好。”小蠻的語氣冰冷，不知不覺間恢復了常態(tài)。
第二天一早，他們一行三人離開了客店。令衛(wèi)十一感到高興的是，清風道長讓小蠻去結(jié)了賬。他算是白吃白住了許多天。以前看電視電影，他搞不明白，江湖中人怎么都那么有錢，他們的錢是從哪里來的，現(xiàn)在衛(wèi)十一依然沒有搞明白。反正是他們需要錢時，手往口袋里一掏，便摸出了錢，口袋似乎是個無底洞，怎么也掏不完一樣。
三個人出了洛城，中午的時候，來到了飲馬寨村。衛(wèi)十一現(xiàn)在是名副其實的衛(wèi)家繼承人，關(guān)老實和武七斤前前后后忙著招呼他們。
三個人吃了飯，關(guān)老實拿出一個賬本讓衛(wèi)十一過目，說是家里的賬目往來，請“十一爺”過目。衛(wèi)十一把賬本往桌子上一甩，笑道：“老關(guān)，我看不懂這些，你看著辦吧！”
衛(wèi)十一本來真看不懂賬目，而且對那些一條一塊的東西不感興趣。關(guān)老實卻理解為他的謙虛和對自己的信任，所以心中更加感激，態(tài)度更加恭謹。
武七斤燒好茶水端了上來，給衛(wèi)十一等人送了茶，站在一旁等候吩咐。
“七斤！好像長得壯實了不少！”衛(wèi)十一說道。
“十一爺，您笑話我了。我吃飽喝足，不操閑心，所以身體看著結(jié)實些?！蔽淦呓锊缓靡馑嫉匦χf道。
“這么好的身體在家閑著也是閑著，要不和我一起闖蕩江湖吧？”衛(wèi)十一問道。他說的其實只是一句玩笑話。若是以前，他是一個人闖蕩江湖，找個伴兒最好；現(xiàn)在不同了，他的身旁跟著一個容貌清麗、武藝高強的小蠻，哪里還需要別人來當電燈泡？
“十一爺！可不行！江湖險惡！我呀，要不是逼得實在沒飯吃了，闖蕩不了那個！”武七斤客客氣氣地說道。
“日本鬼子險惡，你見識過！江湖險惡，你又沒有闖蕩過江湖，怎么知道的？”衛(wèi)十一問道。
他看出來，武七斤的表情認真嚴肅，好像經(jīng)歷了什么，或者說發(fā)生過什么。
“十一爺！您看這位小蠻姑娘！手提一柄寶劍，一臉冷酷！若說這是江湖，人們還能接受?？墒乔皫滋煸蹅冋永飦碜×藥讉€江湖人士，那就特別了?！蔽淦呓镟僦煺f道。
清風道長聽他說到江湖人士，說到特別，忙放下手中的茶杯，問道：“怎么個特別法？”
“首先是看著特別。一群大漢，殺氣騰騰的，領(lǐng)頭的卻是一個穿著粗布長衫的老學究，看著讓人覺得滑稽?！蔽淦呓镎f到這里，自己都笑了，仿佛那可笑的一幕正展現(xiàn)在他的眼前。
“那可能是他們的老師，沒把學生教育好，所以領(lǐng)著他們出來闖蕩江湖了?！毙l(wèi)十一笑著說道。他以為自己講的笑話可笑，自己帶頭先笑了起來。
笑著笑著，發(fā)現(xiàn)這個笑話似乎并沒有那么好笑。屋子里其余的四個人都沒有笑。清風道長和小蠻顯得很焦急，關(guān)老實和武七斤則顯得有幾分愕然。
“不好笑嗎？怎么了，然后呢？老學究的學生們不聽話了嗎？他用戒尺打他們的手了嗎？”衛(wèi)十一笑著問道。
“你接著說，后面一定還有事情發(fā)生?！鼻屣L道長說道，一雙眼睛盯著武七斤，讓他有些緊張。
武七斤看了看衛(wèi)十一，又看了看關(guān)老實，說道：“那幫江湖人士傍晚的時候，來到村里，一行幾十個人，個個都是灰頭土臉的樣子，有的還掛了彩。村里只有這所大宅子有客房供他們住宿，所以晚上就讓他們住在這里了?！?p> “與人方便自己方便，住下來之后呢？老學究有沒有逼著學生們晚上背誦詩文，背不會不讓睡覺呀？！”衛(wèi)十一笑著說道。他覺得里面一定有事兒，說這句笑話，是為了緩和一下氣氛，讓武七斤爽快地把后面的事情說出來。他們四個人現(xiàn)在表情嚴肅得讓他有點兒受不了，尤其是小蠻那張平時都冷冰冰的臉上，此刻如經(jīng)秋風吹過，如被山間的秋水沖洗過，給人一種冰涼冰涼的感覺。
“背誦詩文倒沒有，他們晚上打起來了?！蔽淦呓镎f起那天晚上的事情，臉上的表情還是驚恐的，“半夜來了幾個黑衣人，從房頂上跳到院子里，也不進屋子，只是在院子里瞎轉(zhuǎn)悠。后來老學究的人和黑衣人遭遇上，雙方一陣廝殺。老學究看著有氣無力，卻手提了大刀飛檐走壁如履平地，手中還能扔出一個鐵蛋蛋，剽悍著呢！”
清風道長和小蠻對看了一眼，心里已經(jīng)明白，武七斤說的老學究一定是林汝舟，那幫人肯定是掛弓寨的兄弟。
“后來呢？”清風道長問道。他心里牽掛著林家兄弟的安危，急于知道后面的事情。
“后來老學究大發(fā)神威，把黑衣人打跑了。有一個黑衣人還受了傷，捂著肩膀在房頂上跑了?！蔽淦呓锢^續(xù)說道，“只是老學究的學生死了兩個，客房的窗戶上還給印了一個血手印，嚇人著呢！”
衛(wèi)十一馬上明白了死人的是哪個房間。他小時候聽村里人說過，他家的一個房間里死過兩個過路人，窗戶上的血手印夜夜往外冒血，所以那間房一直鎖著，他也從來沒有進去過。
“那幫人后來去了哪里？”清風道長關(guān)切地問道。
武七斤神秘地一笑，看了看屋內(nèi)的每一個人，說道：“老學究來時說要第二天去洛城，可是不知道是不是晚上和人打斗的緣故。第二天早上，他的學生們嘴里嚷著去洛城，可是他們卻一路向北走去！我敢打賭，他們一定不是去洛城的！”他好像發(fā)現(xiàn)了什么重大的秘密一樣，急忙分享給了大家。
“鷹隼峽！”衛(wèi)十一、清風道長和小蠻異口同聲地說道。
鷹隼峽在洛城北面的山中，兩旁絕壁豎立，從地面往上看，只能看到一根線的光明。若堵住一端，任憑有三頭六臂也過不去，除非能從天空的一線天處飛出去，而由于此地過于險要，山中采藥的熟手都不敢隨意攀登，人們普遍認為只有兇猛強悍的鷹隼才能從上飛出峽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