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小蠻

　　“形勢所迫？”衛(wèi)十一不明白地問道。村民們放著河洛平原的肥沃土地不住，而是搬進荒山野嶺里居住，肯定是形勢所迫。清風道長專門強調了一下，衛(wèi)十一便聽出了其中另外的味道。

　　清風道人好像沒有聽清楚衛(wèi)十一的問話，而是說道：“十一小心點兒，此處道路不太好走！”

　　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衛(wèi)十一和清風道人一腳高一腳低地在荒廢的山路上走了很久，才走到了一條平整的山路上。

　　路的兩邊是一排排的房屋，看著還算規(guī)整。衛(wèi)十一緊跟在清風道長身后，順著這條大路大約又走了一個多小時。他們兩人來到了一個道觀門前。

　　清風道長敲開了門，領著衛(wèi)十一往里面走。一個面貌俊俏的女子，身著一身青衣，提了個燈籠到大門廊下迎接。

　　見了清風道人，女子微微彎腰，脆聲說道：“義父，您回來了！”她看到了衛(wèi)十一，就當沒看見一樣，也不問是什么人，只是提著燈籠在前面引路。

　　“我出外期間，觀中可有什么特別的事情?！鼻屣L道長邊走邊問道。

　　“特別的事情沒有，林家兄弟來拜訪過。不過看您不在，就告辭去了?！迸诱f話中氣十足，看樣子似乎比飲馬寨種地的婦女要剽悍許多。借著燈籠的光線，衛(wèi)十一看見她身材勻稱，舉止麻利，雖然不能和秦可人國色天香般的女人相比，卻展現了英姿颯爽的魅力。

　　清風道長點了點頭，三個人已經來到了觀中的一個大房間里。女子來為清風道長和衛(wèi)十一泡了茶，便安分地站在一側，身體的姿勢既恭順又干練，而且是站在那里一動不動，似乎是從小養(yǎng)成了好的規(guī)矩教養(yǎng)，或者是習武的緣故。

　　清風道長喝了一口茶，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放下杯子說道：“小蠻！快來拜見衛(wèi)英雄！”

　　他轉臉笑著對衛(wèi)十一說道：“這丫頭，跟著我這個山野老道，沒見過什么世面，缺了教養(yǎng)，十一你莫怪呀！”

　　女子往前走了一步，雙手一拱，彎腰說道：“小蠻見過衛(wèi)英雄！”

　　衛(wèi)十一和她離得近了，仔細看時，發(fā)覺這女子長相清麗，眉宇間透著一股英武之氣，再看她一身打扮，估計是練過武術的，趁清風道人，低頭喝茶的時間，衛(wèi)十一色膽包天，一把拉住小蠻的手，辭讓道：“不敢當！不敢當！”

　　他抓她手的動作，是在關心身上用慣了的，一時遇到了個漂亮女子，便忍不住多用了些力氣。

　　小蠻以為對方要試自己的功力，衛(wèi)十一抓住她手的時刻，她出于習武之人的一個慣性動作，立馬將主要的力量運到了雙手之上。剛才聽義父尊稱他為“英雄”，想必一定有幾下子。她用力的程度就不免大了些。

　　衛(wèi)十一忍不住“唉喲”一聲，人已經從椅子上滑了下來，狼狽地蹲在了地上，靠在椅子旁的三八大蓋也被碰落倒地。

　　“放肆！”清風道人見狀，喝道，“怎么敢對貴客無禮？！”

　　小蠻立馬松手，訕訕地站在一旁，說道：“我以為衛(wèi)英雄要和我比拼功力，所以——請衛(wèi)英雄恕罪！”她往后退了一步，臉上帶著肅殺的表情，躬身賠禮。

　　“野丫頭無禮！十一你多見諒呀！”清風道長和藹地說道。

　　衛(wèi)十一“嘻嘻”笑道：“沒什么，沒什么！”他說話的時候，一雙手在相互揉搓著。誰能想得到，一個女子會有這么大的手勁兒。

　　三個人在一起吃過了晚飯。清風道長吩咐道：“時候不早了，小蠻帶衛(wèi)英雄到客房休息吧！”

　　衛(wèi)十一告辭出來，跟著小蠻在一條黑黑的走廊里走著。

　　衛(wèi)十一不時轉過頭來看小蠻的臉，小蠻卻不以為意，只管提了燈籠往客房而去。

　　來到客房內，小蠻幫著點燃了屋內的油燈，然后冷冷地說道：“衛(wèi)英雄，請便！”

　　衛(wèi)十一“嘻嘻”笑道：“小蠻，你不必和我客氣。也叫我十一吧！”

　　他滿以為小蠻會表現出高興的神態(tài)，但她的臉依然是冷冷的。衛(wèi)十一這才意識道，原來自從見到小蠻以來，她的臉始終是冷冷的，說話也是冷冷的。

　　“吱吱吱”的聲音吸引了衛(wèi)十一的注意力，他四處張望，想看看老鼠在什么地方。

　　小蠻倩影微動，手往口袋里摸出一個什么東西，順手揮了出去，“噗”地一聲，一只老鼠從房梁上掉了下來，正落在衛(wèi)十一身旁。

　　衛(wèi)十一被嚇了一跳，他不是害怕老鼠，是被小蠻剛才那么一揮，打落一只老鼠，老鼠又正好掉在自己身旁，而感到心驚。他一驚不要緊，居然趁機撞進了小蠻的懷中。

　　這下是小蠻慌了神，一把推開衛(wèi)十一，緊張地整理自己的青色袍子，嫌惡地說道：“你怎么了？！”

　　“沒什么！沒什么，我只是有些害怕！”衛(wèi)十一不好意思地一笑。

　　“害怕？你都是衛(wèi)英雄呢，還會害怕？”小蠻的語氣帶著不屑和憤怒，她顯然對衛(wèi)十一的解釋并不滿意。

　　“小蠻，你不知道，我不是害怕老鼠，我是見你突然施展絕技，打死了一只老鼠，被你的武功驚住了。”衛(wèi)十一臉上掛著挑逗的神情。幾天前，也是在一個這樣的老屋子里，黑燈瞎火的，他和關心卿卿我我的場面仍盤桓在腦海中。。

　　“大驚小怪！”小蠻揶揄地說了一句，轉身走了。

　　衛(wèi)十一低下頭看地上那只老鼠，一枚銅錢不偏不倚正插在它的脖子處，血液順著老鼠的脖子往地下流。他舉起油燈，照在地上死去老鼠的地方，然后從老鼠的脖子處拔出了那枚帶了老鼠血的銅錢，是一枚光緒通寶。

　　衛(wèi)十一這一覺睡得很香。勞累了幾天，需要好好地睡上一覺了。

　　天光大亮的時候，門外的聲音吵醒了衛(wèi)十一。

　　清風道人的聲音說道：“十一正在休息，讓他多順一會兒吧。我這就去見林家兄弟，一會兒你把飯菜送到他房中。”

　　小蠻答道：“是！”聲音也是冷冷的。衛(wèi)十一想不通，再怎么著，女人終究是個女人嘛！為什么說話一直冷冰冰的？！

　　昏昏沉沉的，他又睡著了，不知道過了多少時間。他聽到門外有聲音，而且聞到了飯菜的香氣，知道是小蠻送飯來了。

　　衛(wèi)十一并不起床穿衣，而是繼續(xù)躺在床上，假裝自己還在睡覺。

　　小蠻一直等到太陽升了老高，也不見衛(wèi)十一起來，飯菜都熱了兩回了。她長這么大，還沒有見過這么懶的人呢！思來想去，不如將飯菜給他送來，讓他醒來自己吃吧。

　　小蠻走進屋中，剛把飯菜放到桌子上，衛(wèi)十一躡手躡腳地從床上跳起來，光著腳走到小蠻身后，伸出雙手捂住了她的眼睛，神秘地說道：“猜猜我是誰？”

　　小蠻彎曲右臂，猛地向后撞去。衛(wèi)十一的身體受到打擊，不得不往后退了幾步，小蠻轉過身來，一腳飛起，將衛(wèi)十一踢得飛到了床上。

　　“哎呦！小蠻你用這么大力氣！”衛(wèi)十一痛苦地說道。

　　小蠻站在原地，冷冷地說道：“你沒事兒吧？”可能她內心也覺得自己出手過分了。通過昨晚的比手勁兒，她已經發(fā)覺他并不會任何功夫。

　　“我快被你打死了，你說有事兒沒有？”衛(wèi)十一看著是發(fā)牢騷，實際上是在女孩子面前撒嬌呢。

　　小蠻不知道他的承受能力，怕自己剛才真的出手過重，打壞了他，義父回來不好交代。她向前走了幾步，來到床邊，帶著冰冷的表情說道：“我看一下！”

　　衛(wèi)十一乖乖地把身體展現出來。小蠻看到她剛才胳膊肘撞的地方和腳踢的地方都只是微微發(fā)紅，并沒有什么大礙，便沒好氣地說道：“我走了!”

　　衛(wèi)十一在屋內吃過飯，出了門，走到院子里，看了看房屋的格局，很快明白這里是道觀的后院，院子里種了一棵蘋果樹，一棵柿子樹，還有一顆棗樹，都長得枝繁葉茂，應該是有些年頭的樹木了。

　　他雙手背后，沿著廊檐下的走廊，慢悠悠地參觀起了這所宅院?？礃幼?，東廂房三件應該都是客房。北邊有三間房屋，中間那個是昨晚清風道長接待自己喝茶的地方，應該屬于客廳，左邊一間放了一張床，應該是道長的臥室，右邊一間放了三個大大的書架，幾乎占滿了三堵墻的空間，很明顯這里是書房。

　　順著北面三間房屋廊下走過來，衛(wèi)十一來到了西邊三間房屋前。“嘩嘩嘩”的水流聲間歇地從一個房間內傳遞出來。衛(wèi)十一感到好奇，趴在窗戶上，伸出一根指頭，在嘴里舔了一下，又在窗戶紙上點開一個小洞，眨巴著眼睛往里面看去。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

　　冷艷的小蠻此刻正在屋內洗澡呢！突然，她的眉頭微微一擰，一只手從浴盆中伸出，“嗖”的一聲，一個什么東西從浴盆內朝著窗戶飛了過來。

　　他在她眉頭異乎尋常的擰動時，心里已經有了疑問，要不然，那個飛出來的異物一定會打在自己眼睛上。衛(wèi)十一急忙后退了幾步，轉過頭來，看到了一枚銅錢正打在棗樹的樹干上，他伸出兩個指頭，費了好大的勁兒，才把銅錢從樹干上捏出來，還是一枚光緒通寶，衛(wèi)十一把這枚銅錢裝進了自己的口袋中。

　　小蠻穿好衣服開了門，冷冷地朝衛(wèi)十一走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