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蘭、小翠和那名侍女均是被蘇曉苓突如其來的一巴掌驚呆了,良久都說不出話來。
正當(dāng)她們幾人陷入短暫地平靜之時(shí),驀地聽到前邊傳來一陣說笑之聲,隨即便見到大夫人周春紅、二夫人江月兒身后跟著十幾個侍女說說笑笑地從花園對面走了過來。
那名撲倒在花樹上的侍女見到周春紅立即像是見了救星一般,大叫道:“姑姑,救命?。 ?p> 周春紅聽了她凄厲的叫聲,不由感到一陣心驚,等到見了她的狼狽神情,更是驚詫不已,遲疑地看了看蘇曉苓三人,不解地道:“小蕓,你怎么會弄成這副樣子的?”
那個叫作小蕓的侍女正是周春紅的親侄女,平日里仗著她姑姑是大夫人,在蘇家也是驕橫慣了。下人侍女自不用說,就連沒有什么地位的蘇家大小姐也沒怎么放在心上。
只是事出突然,她們兩人正自詆毀蘇曉苓,哪曾想被正主撞個正著,心虛之下不免氣短??墒窍胫约禾厥獾年P(guān)系,又不愿當(dāng)著別人的面對她服軟,遂意圖想要睜眼說瞎話含混過去,哪里想到她會突然發(fā)難。
她身材矮胖,和高挑勻稱的蘇曉苓成了鮮明的對比。一來是她理虧,再者她身體素質(zhì)顯得不是對手,因此被打之后,也不敢再嘴硬,更不敢還手。
此刻有了姑姑周春紅在場,頓時(shí)就有了底氣,也顧不得蘇曉苓緊繃的臉色,從花樹處掙扎出來,松開捂住的臉龐,可憐兮兮、滿是委屈地樣子道:“姑姑,我真的什么都沒有說!”說著,理直氣也壯了,狠狠地剜了一眼面前的蘇曉苓,便想要從她面前走過去。
蘇曉苓由于背對著周春紅等人,又一直沒有轉(zhuǎn)身,或許是她實(shí)在太少出來拋頭露面了,眾人只覺得她的身影有些熟悉,可是一時(shí)間竟然是沒有想到眼前的人會是蘇家大小姐。
蘇曉苓現(xiàn)在可以說是對整個蘇家都徹底失望了,明知道大夫人就在她的身后,也沒有心情回頭去搭理她。眼見這侍女在背后詆毀自己不說、被撞破后又矢口否認(rèn),這個時(shí)候竟然還敢來挑釁自己,立馬二話不說,對著她另一邊完好而高高昂著的臉,抬手又是一掌巴扇了過去。
小蕓原本趾高氣揚(yáng),想要還給她一點(diǎn)臉色看看,她不敢對蘇曉苓還手,可是卻想在氣勢上懾服對手。
哪里知道她根本就不搭理自己,順手又是一個大巴掌狠狠地抽在自己的臉上,那情形倒像是自己故意要把臉?biāo)瓦^去讓她抽似的。
只覺得耳朵里一陣陣嗡嗡作響的聲音,接著感到一陣天旋地轉(zhuǎn),隨后一跤坐倒在地。
周春紅等人聽到一記響亮的耳光,也是愣住了,什么人竟然敢如此膽大包天?
要知道小蕓雖然只是一個無足輕重的侍女,可是在蘇家也絕對不是一般的人能夠隨便招惹的,更不要說當(dāng)著大夫人、二夫人這么多人的面,一巴掌將她抽翻在地了。這可不僅僅是打了小蕓的臉,也是在變相地打大夫人、二夫人的臉,同時(shí)也是在抽整個蘇家的臉??!
蘇曉苓這才悠然地轉(zhuǎn)過身,略微詫異地道:“紅姨、江姨,你們怎么也過來這里了!”
周春紅看清面前的人竟然會是她,心里不禁一怔,都忘了被打翻在地的小蕓,甚至連心中剛剛熊熊燃燒起來的怒火都突然間消失無蹤,疑惑不解地道:“曉苓,怎么是你?”
蘇曉苓淡然無事地道:“這些天有勞紅姨和江姨多費(fèi)心了,今日身體稍微舒適一些,便叫了小蘭出來走走,想著活動活動一下身子。誰知道剛巧看到她們兩個在這花園偷懶閑聊,于是就多嘴說了她們兩句,哪知她們根本不理會我,一時(shí)情急便打了她兩巴掌。”
既而又道:“對了,我剛剛好像聽她叫紅姨你‘姑姑’,你該不會怪我太魯莽了吧?”
周春紅好像完全不認(rèn)識她一般,仔細(xì)地打量了她好一會兒,才笑著道:“紅姨當(dāng)然不會怪你啦!做下人的都沒一點(diǎn)規(guī)矩,若是不加以管教的話,豈不是會將這個家弄得一團(tuán)糟,沒得辱沒了蘇家的門風(fēng)!”心里卻是狐疑不解:這個小賤人,什么時(shí)候變得這么陰險(xiǎn)狠毒了。
她面前明明有兩個人,又知道小蕓是自己的親侄女,可她還是將小蕓教訓(xùn)得不留一點(diǎn)余地,更為讓人惱火的是她明知道自己和江月兒在身后,仍然故作不知,毫不留情地打了小蕓的臉一巴掌,那清脆的響聲似乎是在提醒自己,這不是當(dāng)著大家的面跟打自己的臉一樣嗎?
不禁暗暗地想:要怪也只能怪小蕓這些日子以來,太不知好歹了。平日欺負(fù)家里的下人也就罷了,現(xiàn)在既然敢當(dāng)面跟蘇家的大小姐作對,這不是自己找不自在嗎?然而話說回來,就算是小蕓真的有錯,也輪不到她來管教,更不用說當(dāng)著自己的面這樣狠狠打臉了。
她依據(jù)之前對兩人的了解,自然在心里便將事情猜測了一番,只是好奇蘇曉苓今天的舉動和話語,實(shí)在是遠(yuǎn)遠(yuǎn)超出了自己對她的理解和想像,莫不是中毒把人的性子和腦子也給改變了?她此番借故發(fā)作的一言一行,叫人恨意難消,偏偏又讓人一時(shí)之間找不出什么毛病來。
蘇曉苓才不理會她心里想些什么,微笑著道:“既然紅姨都這么說了,那事情就好辦了。上次你說把這個丫頭趕走,我還想著人誰無過,應(yīng)該再給她一個機(jī)會,哪知道她一點(diǎn)也不知道悔改,轉(zhuǎn)眼間又撞到了我手里,像她們這種人就應(yīng)該早日清除出蘇家去,免得再遺禍他人。”
說著,伸手指了指旁邊面如死灰的小翠和呆若木雞的小蕓。
周春紅作為大夫人也算是蘇家半個主人,當(dāng)著這么多人的面,在蘇家大小姐與下人有糾紛的時(shí)候,而且是明顯占理的情況下,就算是不明顯站在蘇曉苓這一邊,也必然不可能公開站到她的對立面和她打擂臺。不然以后大家都效仿,蘇家豈不是要亂成一團(tuán)了?
自己原本只是隨口說些場面話,哪知道她竟會打蛇隨棍上,開口就要將兩人趕出蘇家,這不是當(dāng)眾給自己難堪、逼著自己做惡人嗎?
不等她開口,便聽二夫人江月兒盈盈笑道:“曉苓,這下人不知道規(guī)矩,我看教訓(xùn)一下也就是了。真要是把她們給趕將出去,免得給人在背后說我們蘇家太不近人情。”
她這番話明著是偏向大夫人周春紅那邊,可是暗地里又有敲打小蕓要守好做侍女的本份,從某種意義上支持蘇曉苓對她們痛加教訓(xùn)的意思,可見她的心思也絕對不是那么簡單的。
蘇曉苓聽了,笑著道:“江姨教訓(xùn)的是,對了,我正想要去找你,把東西還給你呢?”
江月兒微微一愣,嫣然一笑道:“哦,還給我?我倒是忘了有什么東西在你那了?剛剛聽說你身子已經(jīng)沒有什么大礙了,我和大夫人就想著過來找你談?wù)勑?,順便和你商量一下你婚事的事情,不成想會在這里遇上你,實(shí)在是讓我感到十分的意外??!”
蘇曉苓也不知道她口中的意外,是指在這里相遇,還是自己方才的表現(xiàn)。
聽到她在這個時(shí)候提起自己的婚事,心里不自覺的沉重了幾分,隨即淡淡地:“我最近中毒的事,想必江姨也已經(jīng)知道了。那天小蘭去找小楠,湊巧看到了你那盒新買的胭脂,以為就是我的那盒,所以偷偷地帶給了我,想不到我誤用之后,就因此中了毒,變成了這樣!”
江月兒花容失色地道:“什么?你……你說那盒胭脂在你那里?”她大致地知道蘇曉苓中毒的事情,卻不清楚她是因?yàn)橛昧俗约旱哪呛须僦胖卸镜?。一時(shí)心驚之下,正想說你是因?yàn)檫@樣才中毒的,想著身邊這么多的人,有些事不足為外人道,這才匆忙地臨時(shí)改口。
不用想蘇曉苓中毒的詳細(xì)經(jīng)過,除了她自己和小蘭之外,老爺和華大夫也肯定是知情的。她現(xiàn)在既然這么說,就絕對不可能是虛言恫嚇,否則事情證實(shí)之后,只會讓她作繭自縛。
看著她那張?jiān)?jīng)美貌絕倫地臉孔,此刻是那么的丑不忍睹,簡直是不敢想象若是自己用了那盒胭脂,下場將會是怎樣的凄慘?如此一想,倒覺得她方才突然發(fā)難,有些情有可原了。
事情發(fā)生別人身上自然是云淡風(fēng)輕,可是一經(jīng)和自身扯上關(guān)系,就會變得截然不同。
蘇曉苓意外中毒以致容顏盡毀,對于美貌年齡均是稍遜,卻是同為蘇家之人的江月兒來說,除了有些震驚和心悸,并沒有什么惋惜和心痛,反而是有一絲絲不為人知的幸災(zāi)樂禍。
江月兒久在歡場,所見之人神神色色,對人心和人性的揣摩,絕非常人能及。當(dāng)她得知蘇曉苓是用了自己的胭脂而中毒,心里一陣震驚過后,便聯(lián)想到了許多的事情。
蘇曉苓是蘇家大小姐,平時(shí)都很少出閨房,又怎么會無端端地中毒?顯然是蘇家內(nèi)部的人動的手腳,可是她性格非常孤僻、極少與人來往,又是誰有什么理由要致她于死地呢?
江月兒現(xiàn)在幾乎可以肯定下毒之人的目標(biāo)是自己和蘇曉苓,后者中毒之后的情形,她這些天可是歷歷在目。要不是機(jī)緣巧合,自己恐怕也已經(jīng)是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了。
念頭一轉(zhuǎn),在蘇家敢對她們兩個人下毒,同時(shí)又有充分理由的人,除了大夫人周春紅還有何人?畢竟如今的蘇家家大業(yè)大,雖然說只有她生下一個兒子,可是目前最得蘇星河寵信的是自己,而蘇曉苓作為蘇家大小姐,就算是將來要嫁人,也少不得會有一筆極為可觀的嫁妝。
這么想來,她們兩人簡直就是周春紅的眼中釘肉中刺,而且這兩盒老爺特意在外地買來的胭脂,就是由她查收,再發(fā)放給自己兩人的。
試想自己和蘇曉苓莫名其妙的中毒身亡,到時(shí)候木已成舟,她隨便找個替死鬼蒙混過關(guān),整個蘇家不就全都落到她們母子手上了嗎?
蘇曉苓的事在蘇家并不是什么秘密,可是卻沒有多少人知道她是因?yàn)橹卸舅?,至于知道她是因?yàn)殡僦卸镜木壒实娜?,就更是少之又少?,F(xiàn)在聽她說是用了二夫人的胭脂才中毒的,而大夫人、二夫人聽了又沒有反駁,顯然是默認(rèn)了她所說的話,不由得均是一陣錯愕。
蘇曉苓才不管別人的臉色如何,淡然自若地道:“你們也看到了我現(xiàn)在的樣子,就是因?yàn)橹辛硕驹斐傻?。只是還不知道是什么人,在哪里下的毒,所以我們才更加需要提高警惕。要是大家都像她們兩個這樣,難道就不怕你們其中有人會成為下一個中毒的人嗎?”
眾人見了她現(xiàn)在可怖的樣子,不禁叫人感到心悸不已。發(fā)生在別人身上尚且如此,一經(jīng)想到如果自己有朝一日也變成這般模樣,就更是讓人感到不寒而栗。
在這時(shí)候,江月兒對周春紅已經(jīng)是感到非常懷疑,心想:不管怎么說,這兩個侍女都是她的人,乘機(jī)將她們攆走,也沒有什么不好。便附合道:“說得也是,蘇家也該是時(shí)候好好清理一下門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