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同時,無數(shù)的小飛蟲隨著棺蓋掀開的動作蜂蛹而出、撲面而來,密密麻麻密密麻麻,極致的壯觀中伴隨著極度的惡心。我壯著膽子朝里面望了一眼,發(fā)現(xiàn)幾乎每一寸棺木上都鋪滿了白花花的不停蠕動翻滾著的活體蛆,隨之而來的還有地獄般的惡臭,防毒面具已經(jīng)完全hold不住這個局面了。
發(fā)黑的血和早已看不出顏色的腐肉裹挾著一眼望不到邊的蛆蟲,薄薄的一層附著在陰森森的白骨上,有點像剛攤好的大餅一樣,均勻而油膩……蛆蟲從骷髏的口、鼻、眼窩中探出頭來,奮力地扭動著肉滾滾的身體在尸體中拱進拱出,密集的黑色口器在爛肉堆里瘋狂吮吸,發(fā)出陣陣“嘖嘖”的響動……
濃烈的惡臭撕碎了我對防毒面具的最后一絲幻想,我站在棺材邊上,感覺喉頭發(fā)緊、頭腦發(fā)昏,然后下意識閉上了眼睛,心說:這一切,我真的承受不來了。
等我再度睜開雙眼的時候,剛好看見齊關(guān)洲戴著一雙手套向棺內(nèi)探去,看到這一幕我腦子一激靈,急忙攔住他的手,說道:“這你也敢碰?你瘋了嗎?”齊關(guān)洲冷漠地拂開我的手,然后徑直把棺內(nèi)的一把骨頭提捏了起來,中途還不小心捏爆了幾只蟲子,墨綠色的液體呈噴射狀糊了他滿滿一手,我的胃又開始抽搐起來,趕緊拉著吳祿和夕霧站得遠遠的。
吳祿沖著齊關(guān)洲抱怨道:“虧你剛剛還趴在棺材上老半天,怎么沒料到會是這么個結(jié)果?完蛋!真的應(yīng)了那個該死的預(yù)言,想小爺我一世英名,最后竟被臭死在了墓里?!?p> 齊關(guān)洲淡漠地叫他閉上嘴,吳祿哪受得了這個鳥氣,不由得怒火攻心,張嘴欲與他爭論,沒想到齊關(guān)洲竟直接堵回他的話,接著解釋道:“之前聽門兒,我確實沒有聽到任何聲音,所以斷定這里面應(yīng)該沒有什么危險,可沒想到,在空氣和陽光的觸發(fā)下,棺里的蟲子竟然都從僵死的狀態(tài)中蘇醒過來了,尸體也開始迅速腐敗,所以……”
我一頭霧水,問道:“?。磕窍x子不就是蛆嗎?誰家的蛆會有這么頑強的生命力,過了幾百年都不死?”
齊關(guān)洲啞然失笑:“你在哪個廁所見過冒綠汁的蛆?這玩意顯然不是蛆啊,估計也就是靠吸食宿主養(yǎng)料為生的寄生蟲,那些小飛蟲就是它們成熟之后,脫離了宿主?!?p> “至于為什么尸體到現(xiàn)在才高度腐爛,大概是墓主人下葬的時候采取了一種極為特殊的防腐方法,大大延緩了尸體腐爛的時間。再加上極品紫檀木的保護,并且整個墓穴中封閉性非常好,所以,直到前幾天有人進來,破壞了環(huán)境的平衡,尸體才開始有腐敗的跡象。”
“我去!寄生蟲?”我并沒有關(guān)注齊關(guān)洲說的后半段話,反而是寄生蟲三個字把我嚇得夠嗆,我慌忙后撤,雙臂緊緊地抱住身體,怕極了那些惡心丑陋的小東西鉆到我的身上來。齊關(guān)洲對我的反應(yīng)十分無語:“放心吧,它只上死人身。”我這才大松了一口氣。
這個時候,齊關(guān)洲也終于停下了翻找的動作,把手從棺材里抽了出來,我看見他的手上多了一本像書一樣的東西。
他抖了抖那東西,白色的蟲子夾雜著些許綠汁混合成濃稠的液體往下滴著,我們嫌棄地撇了撇嘴、下意識地往后退了半步,仿佛在說:“莫挨老子!”幸好齊關(guān)洲還有點良心,知道我們內(nèi)心對那東西是拒絕的,于是拎著東西直接去了大殿,蹲在殿前一條細流旁清洗上面的污穢。
我在后面一臉好奇地問吳祿:“你說……他手上拿的是什么寶貝,值得費這么大力氣搞到手?”
吳祿道:“你不是一早就知道了嗎?不就是他們家祖?zhèn)鞯哪潜酒鏁?,后來被玄黃門的人給擱這墓里了,他現(xiàn)在拿回來了結(jié)心頭夙愿……”說著說著,吳祿自己也感覺不對了,這理由找的,也太他媽牽強了點吧!
我搖搖吳祿的胳膊,說道:“是吧!我也覺得有點不對勁兒……”突然,我腦中靈光一閃,說道:“欸~你說,有什么書,竟然可以用水洗干凈……”我一語驚醒夢中人,吳祿猛地想起了什么,臉色刷的一下就變了,拉著我直接向齊關(guān)洲走去。
齊關(guān)洲已經(jīng)洗好了東西,聽到了我們倆的腳步聲卻依然頭也不回,而是保持著一個背對我們的姿勢,不知道他到底在干嘛。
吳祿朝著他的背影喊了一句:“那書……”
可沒等話說完,齊關(guān)洲突然轉(zhuǎn)過身來,直勾勾地盯著我倆,嘴角勾出了一個極度詭異的微笑,然后一言不發(fā)地與我們擦身而過。等到他即將跨進主墓室的那一瞬間,他突然朝他的手下大喊:“拿下吳祿他們!”
主墓室內(nèi)瞬間亂做了一鍋粥,江月江山和老倪全然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只好一個勁兒地往角落里躲,而我們仨還來不及做出反應(yīng),就被他剩余的手下團團圍住了。
我們難以置信地望著齊關(guān)洲,齊關(guān)洲一臉戲謔地對上我們的眼神,說道:“今日,你們到了陰曹地府,別忘了替我向閻王爺問個好?”我感覺胸腔里好像有什么東西碎了一樣,只感覺到火辣辣的疼和戳骨的刻毒,好不容易對齊關(guān)洲建立起的信任頃刻之間土崩瓦解、毀于一旦,我打死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但如今,事實就赤裸裸地擺在我的面前。我咬牙切齒、一字一頓地朝他罵道:“齊關(guān)洲,你混蛋!”
他反唇相譏:“我是混蛋沒錯,但這只能怪你們自己蠢到選擇相信我?!?p> 我被他氣得一時說不出話來,這時,吳祿平靜地出聲:“你是跟埃絲特一伙的吧……哦,不對,準確來說,你應(yīng)該是你那甲方爸爸的一條狗吧!天天追著古籍跑,你她媽到底累不累啊。”
齊關(guān)洲聽著這話,眼神中閃過了一絲猶豫和疑惑,不過,那絲光轉(zhuǎn)瞬即逝,他很快又開口道:“都死到臨頭了,你竟然還不明白?算了,當老子今天大發(fā)慈悲,為你們解解惑。”
“我不認識什么埃絲特什么狗屁甲方,之前講的事情并沒有騙你們,但你們不知道我要這本書是為了救我老娘。我老娘得了癌,碰巧這本書上,有個法子能救她的命……”
“那你拿著書去救你老娘啊,捉我們干嘛?我們又不跟你搶書!”我憤怒地朝他嚷道。
“簡直愚不可及!這本書上的內(nèi)容,我不說,你們用腳趾頭也應(yīng)該想得到吧,全她媽寫的是與你們釋人息息相關(guān)的東西……我要的那個方子,就要用釋人的兩顆心臟做藥引子,不久之前,我還為了這個難題寢食難安。但因為老娘撐不了多久了,我不得不先把書找到了再說??蓻]想到的是,到了這里后,你們兩個釋人竟然主動送上門來了,那就別怪我照單全收了!”
齊關(guān)洲的一番話讓我的心徹底涼透了,眼看著生的希望一點點被掐滅,我們卻只能坐以待斃?,F(xiàn)在回想起來,我終于明白當初為什么齊關(guān)洲非要想方設(shè)法拽著我們下墓了,原來他早就做好了一個大套子等著我們往里鉆??!失策,失策!
遭到齊關(guān)洲狠狠地背叛和愚弄之后,我感覺自己說話的聲音都在顫抖:“人血饅頭你吃得開心嗎?要是你娘知道了她兒子這么惡心,我猜她一定想立刻去死!”
齊關(guān)洲突然狂怒起來,沖到我面前用力甩了我一耳光,壓著嗓子惡狠狠地對我說道:“不準提我老娘!”
我被他一巴掌打懵了過去,感覺血液在耳朵里轟轟作響,臉頰一陣火辣辣地疼,吳祿一把把我扶住,勃然大怒道:“你敢動她?我會讓你后悔出生的?!?p> 說話間吳祿就緩緩抬起來他的左手,我太清楚他想干什么了,于是一把把他的手按住,因為今時不同往日了,以吳祿現(xiàn)在的能力,他一出手我們面前的三四個人估計都得被燒成焦炭。再怎么說我還是有點人性的,我可不希望吳祿變成吳人屠??!所以,我對疑惑的吳祿輕輕搖了搖頭,捏了捏他的手,暗示他要先忍忍,把這一招留到最后當殺招。
我抬頭接著與齊關(guān)洲周旋:“你有什么事,直接沖我們倆來,夕霧她是無辜的,放了她。”
齊關(guān)洲露出殘忍的笑意,搖頭晃腦地說道:“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這姑娘的能力我也算是見識過了,我放過她,誰他媽來放過我!”語畢,他的笑聲愈發(fā)得放肆癲狂了,而我卻感覺通體發(fā)涼。
這時,躲在一旁的老倪他們壯起膽子、顫顫巍巍地開口為我們求情道:“哎呀,我老漢知道你們都是頂好頂仁慈的人,前幾天都還好好的,現(xiàn)在這是怎么了?關(guān)洲啊,你母親的病也不會只有這一種辦法治的呀……”
齊關(guān)洲不耐煩地打斷了他:“你個老不死的少在那兒攪混水、混淆視聽,小心我連你也不放過,我記得你老婆的病也是拖不得了吧?!崩夏咭宦牐亻]上了嘴。
看來,今天齊關(guān)洲是鐵了心要殺我們幾個了,只見他提著刀,一步步向我們逼近,每一步都好像狠狠地踩踏在我的心尖上,我的心臟在胸腔里砰砰狂跳仿佛立刻就要沖出嗓子眼了。旁邊的江月被這一幕嚇得失聲尖叫,拼命地把頭往江山懷里埋,江山也有點不忍看到這一幕,但迫于齊關(guān)洲的壓力沒有做聲。
就在齊關(guān)洲已經(jīng)走到我們面前、準備揮刀的時候,吳祿暗自備好了殺招,而我的心臟突然漏跳了一拍,倏地大喊一句:
”預(yù)言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