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莫鷗是雁靈族中的吝嗇鬼,他手上的東西哪是那么容易得到的?況且,幫南問天不過權(quán)宜之計(jì),這只是他用作重掌大權(quán)的一層鮮亮外衣而已。
無需多說,他也是要同莫青桃談條件的。
慢慢咽下一口清酒后,莫鷗擦了擦嘴角的殘酒,以一副相當(dāng)豪氣的姿態(tài)說道:“小青桃在此辛苦獻(xiàn)唱,首飾定要一兩件精致的才顯得出氣派。五件!五件銀飾如何!項(xiàng)圈手鐲耳墜發(fā)冠腰牌,整整一套東西,都是我贈青桃的禮!”
外人或會覺著莫鷗出手不凡,能舍得,可莫青桃不同,她跟了他這許多年,早就摸清了莫鷗的底細(xì),若說他是家財(cái)萬貫也不過,即使其后他請辭了族中的靈尊之位,過去積攢下的好東西也足夠他過上好幾輩子了。
首飾妝扮于她而言確是重要,不過諸如此類,莫青桃的客人們送來的是數(shù)不勝數(shù),她要推脫不收都難,對于那些沒有靈性的玩意兒,她已是失去了興趣。
不讓莫鷗忍點(diǎn)痛她是不會罷休的,“若是能得五件馭靈器,青桃恐才能爬到雁梅嶺頭等歌女的位置?!?p> 這話一說出來,莫鷗的臉霎時變得同那榭中的橫梁一般青色,酒盅也不端,菜也不夾,總之,莫青桃是戳到了莫鷗的痛處,這個條件他真是難以接受。
送出去五件馭靈器并非多大的難事,莫青桃猜測他就是摳門,不想掏出好的來罷了。
一群看官的目光皆聚于此,且莫青桃的話這些人從來都是豎著耳朵聽明白了,莫鷗極重顏面,此番局勢下如若他不答應(yīng),那便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小青桃的要求雖麻煩了些,但區(qū)區(qū)五件馭靈器,我又怎會送不起?”莫鷗的決心之大,竟讓得莫青桃有些訝然,照常理來說,他好歹也需考慮一陣子。
看來此事是對莫鷗有重要意義,莫青桃掂量了一下,決定再敲詐勒索些。
她為莫鷗倒?jié)M了一盅,將其塞給了他,隨后,又舉起了自己的酒盅碰了碰他的,嬉笑道:“那套銀飾您可不會說要收回去的,對吧?”
“那……那自然是不會的。”說這話的時候,莫鷗的心就跟被挖出來了似的。
“那就真是承了您的恩啊,來來來,今日這一頓,算是青桃謝您的!”
“哈哈哈……”莫鷗想裝作高興的樣子,可沒過幾刻就是笑不出來了。
歌舞聲漸起,夜間的歡愉融入了梅香榭垂下的花燈,山腳下的客人們在各類奏樂中或獨(dú)飲或交歡,直至醉在桌旁,侍女們來扶了他們?nèi)ラ恐锌头啃ⅰ?p> 夜空同黑墨一般,月初寒是時候到亭中去了。
穿過高墻與亂花,她懷揣著曙耀花,順著自己熟悉的小道,一路摸索到了涼亭。
自儲靈袋中取出玉盒,輕啟其鎖,那株朝開暮落花靜靜地躺在其中,月初寒又拿出了一排裝有鮮血的瓶子,一手捏著花柄,一手將血淋在了那花瓣上,狂風(fēng)卷集著烏云向她襲來,好似在警告月初寒這一逆天改命的行為。
“誰也阻止不了我,沒有人!”
次日,清晨。
莫顏闖進(jìn)了妹妹莫蔚的住所,一上去就是一長串的質(zhì)問:“說,你是不是盜了別人的東西?”
“你在說什么,我沒聽懂你的意思?!蹦凳帜碇桓z線,好像是在一心一意地繡荷包,實(shí)則她的右手都在微微打顫。
不過至少莫顏看這妹妹還是淡定得很,一時便把話說得重了些,“前幾日是你侍奉的鶴靈族的那兩位,那鶴霜提起說自己丟了條發(fā)帶,你敢說與你毫不相干?”
她這么說自當(dāng)是有理有據(jù)的,那一段時間,莫蔚在鶴霜身邊貼身侍奉,日夜照顧她的衣食起居,除了指定的幾位醫(yī)者以外,沒有他人會有權(quán)利進(jìn)入,那些醫(yī)者的品質(zhì)莫顏也是最為熟悉了,她們專注于論藥植草,故才會跟隨殿主離開喧鬧繁雜的雁梅嶺,可這妹妹卻是日日想著當(dāng)初若入靈芷殿的好處,惟有她才會打歪心思。
自家姐姐的話著實(shí)讓莫蔚有些心慌,“你如何覺得那就是我的問題,說不得是你自己偷了去,賴在我身上脫罪!”
“你們兩個怎么又吵起來了真叫旁人笑話,上次還有鄰居說你們不像兩姊妹?!蹦档淖迥刚玖顺鰜恚康木褪菫榱苏{(diào)解調(diào)解她們姐妹的矛盾。
“母親,這次你不能再護(hù)著妹妹了,我已經(jīng)替她的位置受罪了,她既回不去雁靈族又被趕出了靈芷殿,如今還行了下流之事,我可不想因?yàn)樗軤窟B?!边@下莫顏是把話都說明白了,就像是一指捅破了窗戶紙,莫蔚也坐不住了,起了身就破口大罵,“你以為你是個什么東西,還不是別人的走狗,有本事你就別靠著沙芷雁過活。過去你可還是族女雁荷的下人,她一走你就換新主伺候,不知道是誰不要臉?!?p> “你最好用那繡花布擦干凈你的嘴,若能塞進(jìn)嘴里含著更好,免得白天出來咬人。”這些話憋在莫顏心里也不是一日兩日了,好不容易得了個能一股腦兒倒出來的機(jī)會,她可珍惜得很。
說著說著,兩人就要動起手來了。
她們的母親依舊是疼惜莫蔚,只保護(hù)在了她的身前,單單呵斥著莫顏道:“你就不能讓著點(diǎn)妹妹,妹妹是做了什么事讓你如此急躁?”
“可不是我撒謊,她偷了殿主客人的東西,她如若不主動去道歉,假以時日,我絕對會去向殿主揭發(fā),不,我現(xiàn)在就去向堂主說?!睔忸^上的莫顏完全不想再跟妹妹周旋,她手上雖沒什么充分證據(jù),但她仍舊能肯定,發(fā)帶一定就在妹妹身上。
莫蔚的神色愈發(fā)慌亂了,額上滴下了汗來,“你敢?!”
“我們走著瞧?!?p> 說罷,莫顏奪門而出,連母親的懇求都不做回應(yīng)。
而涼亭之中,月初寒正昏睡在那處的躺椅之上,旁邊一同睡著的便是那朵鮮紅欲滴的朝開暮落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