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已經(jīng)緩緩跨入六月,初夏的季節(jié),天空是明亮的。
清晨,天蒙蒙亮,黑夜正欲隱退,晨光即將破曉而出,照亮萬物生靈,喚醒晨霧中迷茫的露珠。
自皇帝陛下壽宴那日之后,國師被關(guān)押,柔貴妃被禁足,只能乖乖在宮中待產(chǎn)。而原子鉞等人因護(hù)駕有功,特封原子鉞為從一品護(hù)國統(tǒng)領(lǐng),管理青楓閣,當(dāng)然,特允許青楓閣不隸屬于朝廷,只隸屬于原子鉞一個人。
皇帝還要封楚茗霜的誥命,但她因為并沒有嫁給原子鉞,沒有理由接受,便找了一個別的理由搪塞了過去,推掉了這個封賞。
“想什么呢?這么入神?!?p> 原子鉞不知道什么時候進(jìn)了院子,手里還拿著一把折扇。
“沒什么。你怎么這時候來了?”楚茗霜揉揉自己的臉,把自己從回憶里拉了出來。
“想家了吧?!彼f的很平淡,卻觸及了楚茗霜的內(nèi)心。
楚茗霜也沒說是,也沒答不是。
她只低著頭,一下一下的捋著自己的一縷青絲。
原子鉞從后面抱住了她,他低下頭,在她耳邊低聲細(xì)語。
“我有個好消息?!闭f完,他還輕啄了一下她的耳尖。
楚茗霜雙頰一紅,嗔怪道:“什么好消息啊!”
“我們要回禹國了?!痹鱼X平靜的說。
楚茗霜卻渾身一震,接著雙目有些泛紅。
“怎么突然要回去?!彼穆曇粢灿行╊澏叮撕ε?,期待,更多的是不可思議。
“是陛下安排的。”
“陛下?什么意思?”楚茗霜轉(zhuǎn)過身,正視著他。
“陛下想讓我以護(hù)國統(tǒng)領(lǐng)的身份,去禹國做客,借機(jī)試探?!?p> “你答應(yīng)了?”楚茗霜目光有些詫異,原子鉞是想要插手政事,但是絕不會被別人當(dāng)武器使。
原子鉞的臉上掛起了淺淺的微笑,“為了你,我也要答應(yīng)啊?!?p> “為了我?”
“對,為了你,雖然你平日里不提,但是我很清楚,你到底想不想家。”
原子鉞揉揉她的發(fā)絲,“是我擅自把你帶了來,自然也該帶你回去看看了?!?p> “雖然禹國或許你已經(jīng)沒有什么值得留戀的人了,但至少,那是你長大的地方。我也想去你曾經(jīng)生活的地方看看?!?p> 他這樣說著,楚茗霜的眼圈一點點變紅,她只覺得原子鉞是個溫柔踏實可靠的人,但是為人處世卻不怎么圓滑,換句話說,他不怎么會為別人考慮。
可他能夠為了自己做到如此境地,讓她心頭酸酸的。
她不曾為他做過什么,他卻能為她傾盡所有。
“這次隨行的有誰?”楚茗霜吸了吸鼻子,平復(fù)心情后問道。
“只我們二人。”原子鉞在抖開扇子,緩緩扇動著。
“舒顏她們呢?”
“青楓閣不能沒人坐鎮(zhèn),鶴影和舒顏必須留在這里。我本想讓紫菱和你大哥隨行的,不過...他們怎么看起來都不太愿意?”原子鉞聳聳肩。
楚茗霜含笑嫣然,她想起來,紫菱和鶴影的事,原子鉞似乎還不知情。
本想那日告訴他,可誰知之后就忙了起來,一時竟把這事忘了。
“他們應(yīng)該都有留戀之人吧?!背辉谝獾膿]著帕子,仿佛能驅(qū)趕周身的熱風(fēng)。
“留戀?”原子鉞眉峰上揚(yáng)了一下。
“我們紫菱啊,算是栽在你青楓閣了?!背低倒雌鹱旖?。
原子鉞自然不是蠢笨之人,她這樣一說,自然明白了八分。
“誰?”
“你的寶貝鶴影啊?!背蛉さ?。
原子鉞也情不自禁的揚(yáng)起嘴角,鶴影這小子可以啊,竟然能拐走單純善良的紫菱。他這樣想著,卻開口道:“你才是我的寶貝?!?p> 楚茗霜瞪了他一眼,將帕子甩在他肩上,“少來了!”但卻不由自主的嘴角上揚(yáng)。
“不鬧了,你快些收拾行裝,我們明日就啟程?!?p> “好。對了,托舒顏照顧好我大哥。”
她說完又俏皮的嗤嗤笑了起來,轉(zhuǎn)身跑進(jìn)屋子里了。
當(dāng)一輪紅日高高掛起,從山嘴中爬出來時,楚茗霜二人已經(jīng)踏上了回禹國的路途。
紅日的倒影投入湖中,沿途一片靜謐。
楚茗霜斜靠在原子鉞身上,任由窗外的煦日將光輝透過窗子拋灑在自己臉上,只覺得全身都暖洋洋的。
“開心嗎?”原子鉞輕聲問她。
“不知道該怎么形容現(xiàn)在的心情?!背腴]著眼睛,享受的哼了聲。
“那是我從小到大生活的地方,如今要重回故里,不可能不開心。但那里也是我所有痛苦記憶的來源,又有些不敢再去觸碰?!背酒鹆嗣碱^。
“在那里,莫荊旭拋棄了我,而后來,父親母親也棄我而去。我不知道該怎么面對這個自己所謂的故鄉(xiāng)?!?p> 原子鉞將她皺起的眉頭揉開,“不一樣了?!?p> “這次你回去,不是一個人了。你還有我呢,不用怕?!彼穆曇粝翊喝贞柟庀孪催^的溪水,帶著太陽的溫暖,柔和的流過她的心頭。
她“嗯”了一聲,就安心的閉起了眼睛,逐漸陷入了淺淺的睡眠。
禹國。
“稟明陛下,康國派了護(hù)國統(tǒng)領(lǐng)前往我國做客?!倍Y部尚書端著笏板,屈身稟報著。
端坐在皇座之上的正是曾經(jīng)的裕王。如今他是禹國皇帝陛下了。
禹城墨輕聲嘆了一口氣,轉(zhuǎn)而看向離自己最近的一位男子。
“丞相怎么看?康國此舉何意?”
這名男子,不是別人,正是莫荊旭。
“回稟陛下,臣以為康國此舉是為了刺探我國的虛實?!蹦G旭躬身答道。
“那自然是不能歡迎了?!庇沓悄牧伺凝堃蔚姆鍪?。
“陛下此言差矣,如是不歡迎他國使臣,會顯得我國不大度,禮儀不夠周全。到時會被別國當(dāng)作把柄的?!蹦G旭直起身,朗朗直言。
“那依丞相的意思是?”
“自然要歡迎,而且還要熱烈的歡迎?!蹦G旭儒雅的笑著,讓別人挑不出一絲毛病。
下了朝,莫荊旭回到了丞相府。
他坐在書房里,從一旁一個隱蔽的畫筒里抽出了一幅畫卷。
畫上是一個女子。
他看著畫中人,臉上似笑非笑。
許久,他幽嘆了一聲,“霜兒,等著我?!?p> 他心中有許多思緒飄過,卻被一個女婢打斷。
“丞相,公主請您去前廳用膳。”那女婢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禮。
莫荊旭又戀戀不舍的看了一眼畫卷,才細(xì)細(xì)將它收好,放回原處。
他轉(zhuǎn)頭看向婢女,“我知道了,你回稟公主,說我換件衣裳,即刻就到?!?p> 那婢子又屈身答了一句是,才轉(zhuǎn)身離開。
莫荊旭又看了一眼那畫筒,整理了衣襟,抬腿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