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茗霜一直在陸氏房間坐立不安,太陽已經(jīng)漸漸西沉,夕陽余暉灑滿了院子,卻照不進(jìn)她的內(nèi)心。她心中愁云密布,眉頭緊鎖,她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什么。
約摸天色已經(jīng)黑下來,陸氏終于回來了。
“娘!霜兒不嫁!”楚茗霜沖到陸氏身邊。
陸氏撫了撫她的頭,“安國公府咱們得罪不起,這也是為何今日你爹答應(yīng)婚事。你不要怪你爹。”
“這些霜兒都知道,可是……霜兒除了嫁過去真的再無辦法了嗎?!”楚茗霜眼中蓄滿了淚水。
“有?!标懯掀届o的說,只是略紅的眼睛和顫抖的手暴露了她一點(diǎn)也不平靜的內(nèi)心。
“霜兒該怎么做?”楚茗霜似是看到了救命稻草,連忙用手擦了擦眼淚。
“逃婚。”陸氏正視楚茗霜,想從她眼中看出什么反應(yīng)。
楚茗霜沉默了,逃婚固然能躲過一劫,但她不知道這樣會不會連累家族。
“爹會打死我的?!背Я嘶臧悖j坐在地上。
“不,這也是你爹的意思?!标懯暇従徴f。
“真的?”楚茗霜眼中含著淚珠,抬頭看著自己的母親。
“你爹也是迫不得已。他不忍看你受委屈,嫁給那爭斗不休的安國公府,但也舍不得離開你。可,這是如今唯一的辦法?!?p> 楚茗霜也漸漸明白,她若是逃婚了,便一輩子也不能見到父母了。
“霜兒,走吧,早些離開這里對你未嘗不是一件好事。”陸氏見她猶豫了,出聲勸道。
思索良久,最后,楚茗霜狠心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
“若要走,便趁今晚?!标懯夏贸隽艘粋€包裹,細(xì)細(xì)說道:“這包裹里有不少銀票和銀錠,夠你半輩子不愁吃喝,你只記得,沒有特殊情況,不要回來!”
楚茗霜接過包裹時已經(jīng)泣不成聲。接著她跪下,朝陸氏拜了三拜,“女兒不孝,日后不能伺候在母親身旁,望母親一世安康?!?p> “好孩子,快些走吧,我讓紫菱在門外候著了。你便帶她一起走吧?!标懯弦膊蛔〉牧鳒I,卻還是不停催促。
楚茗霜決絕的提起包裹,回身出了楚府。只在楚府大門時,她再也忍不住決堤的淚水,對著楚府的方向,磕了三個頭。“女兒謝父親母親十五年養(yǎng)育之恩,無以為報,只愿福運(yùn)常伴二老,霜兒在此拜別。”
上了馬車,楚茗霜還在哭泣,紫菱連忙安慰她,邊安慰邊哭。
約一盞茶的功夫,兩人止了哭聲,紫菱才問道:“小姐去哪?”
“先去醉仙樓。”楚茗霜思慮片刻才道。
醉仙樓不僅是禹都最大的酒樓,也是最大的客棧。
待馬車到了醉仙樓,楚茗霜走進(jìn)去,只因天色太晚,醉仙樓很安靜,不及往日的喧囂。整個大廳空蕩蕩的,只有前臺站著一個小二,拄著頭,昏昏欲睡。
楚茗霜走近,用手敲了敲柜臺。
“啊…這位小姐有何吩咐?”小二立刻從夢中驚醒。
“給我要一間上好客房?!?p> “小姐,客房已經(jīng)沒有了?!?p> “什么?!”楚茗霜頓時蹙起秀眉。
“你們醉仙樓可是禹都最大的客棧,怎會沒有客房?”楚茗霜從懷里的包裹里掏出一枚銀錠,“你許是看不起我?”
“不敢不敢,只是….”小二正說著話,卻被二樓一個熟悉而醇厚的男聲打斷,“怎么了?這么晚了怎么還吵吵鬧鬧?!?p> “原子鉞!你快下來,給本小姐評評理!”楚茗霜見是原子鉞,頓時眼睛一亮。
“原來是楚小姐,這么晚了,出了什么事?!痹鱼X柔和一笑,霎時驚艷了時光。
待原子鉞踱步到了楚茗霜身前時,已聽小二稟明了前因后果。
“我只當(dāng)是什么事,楚小姐,我們醉仙樓確實沒有客房了,不過,若是小姐不介意,在下的臥房可借小姐一用?!痹鱼X緩緩施了一禮。
“這……怎么好意思…”楚茗霜臉頰上飛起兩片紅霞,她怎么會好意思住一男子的房間。
“無妨,在下臥房是里外兩間,外間一直沒人住,小姐不介意,便將就一晚上吧?!?p> 楚茗霜思慮片刻,她若是不答應(yīng)今晚怕是要露宿街頭了。
她隨著原子鉞上了樓,紫菱好奇的跟在后面,奇怪,她家小姐什么時候認(rèn)識了醉仙樓老板了。不過,這醉仙樓老板長相竟如此俊美,和她家小姐站在一起,竟意外的般配,養(yǎng)眼極了。
待到了臥房,房內(nèi)大氣古樸,沒有精美的珠簾,沒有繁復(fù)的雕梁畫棟,卻別具一番美意。
楚茗霜滿意的點(diǎn)了幾下頭,卻又見原子鉞在一旁笑看著她,想道謝又礙于紫菱在一旁,于是開口道:“紫菱,你先去幫我收拾一下臥榻吧,我與原公子談兩句?!?p> 待紫菱退下,原子鉞邀她在露臺榻上坐下,又親自斟了一杯茶,“這是我剛煮好的,本欲飲,卻聽到小姐在樓下的聲音了?!?p> 楚茗霜接過茶杯,因與他并肩坐著,楚茗霜有些說不出的不自在,她小心的打量了一下身旁寬厚的肩膀,心中莫名漏跳一拍,穩(wěn)了穩(wěn)心神,才開口:“你怎么愿意留我?”
“因為你出事了。”原子鉞嗓音朗朗,劃過楚茗霜心間,只一瞬便亂了她心弦。
“你怎么知我出事了?!背鹧b鎮(zhèn)定的品了一口茶。
“你眼眶是紅的。”原子鉞盯著楚茗霜的明眸,那里還泛著紅腫,他竟有一刻心疼,不過很快便輕咳了一聲,轉(zhuǎn)移了視線。
楚茗霜低下頭,不再說話,她今后何去何從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她也不清楚眼前的人值不值得信任,只是打心里想要相信他,于是輕吐“我逃婚了…”
原子鉞像是早就知道,嘴角微勾,“沈裕喬不值得你嫁。”
見楚茗霜不說話,他又道:“想好以后了嗎?”
“沒有?!背ь^看著天上的月亮,眼角劃過一滴淚。
她忽的覺得臉上有一只手擦過,她看向原子鉞,他正用手替她拭著臉上的淚水。
“不如,在我這醉仙樓謀個差事?”他的聲音比剛剛更輕柔了幾分。
“你不怕我連累你?更何況,我若留在禹都,沈裕喬怎會發(fā)現(xiàn)不了我?!?p> 原子鉞對上她躲閃的眸子,“我不怕,況且,有我呢?!?p> 楚茗霜躲過他的眼神,“什么有你?”
“有我在,便沒人敢動你?!?p> 楚茗霜心神微動,這還是第一次有人這么給她說話。
“切,你不過是個醉仙樓的老板,能干什么?”說完她嘟起嘴,但心情明顯輕松了幾分。
原子鉞臉上笑容更盛,“不信你試試?”
“那我要干個輕松的差事,你可不能讓我干那種粗笨的活!”楚茗霜輕哼一聲,臉上卻掛起笑容。
“不干粗笨的活怎么藏你?”原子鉞戲謔一笑。
“那有沒有那種既不粗笨也不用拋頭露面的好差事?!背J(rèn)真的看著他。
“有?!痹鱼X眸中滿含笑意。
“什么什么,快告訴我,什么差事?”楚茗霜對上他笑意盈盈的眸子。
“我的夫人?!痹鱼X一字一頓的吐出,將臉湊近了些。
楚茗霜看著他的眸子,感受著周身男性獨(dú)有的氣息,心弦胡亂的被撥動著,恍然失神。
“小姐,您的臥榻收拾好了?!弊狭怅J了進(jìn)來。
楚茗霜趕快收斂心神,正想著要給原子鉞說些什么,卻見原子鉞站起身,宛如什么都沒發(fā)生一般,“楚小姐快些休息吧,差事在下自會安排。”
“多謝原公子。”楚茗霜也站起身來,盈盈一禮。
待原子鉞轉(zhuǎn)身進(jìn)了內(nèi)間,楚茗霜才長舒一口氣。
“小姐,時候不早了,你快些休息吧?!弊狭夥趟撓峦夥?,扶她上了臥榻,自己又整理了一下外隔間屏風(fēng)外的小榻,便吹熄了蠟燭。
楚茗霜躺在床上,遲遲不能入睡,腦子里回旋著原子鉞清朗的聲音。
“我的夫人。”他說。
楚茗霜撫了撫自己的面頰,只覺得兩頰發(fā)燙。
“什么啊,斷是瞎說……”楚茗霜暗自誹腹。
放松下來,疲勞感襲來,楚茗霜很快便入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