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9 你算個屁

　　靠著這幾天晚上的地攤，楊斌賣了三百多元。楊斌咬牙從這些賺的錢里拿出來一部分買了一張公交卡，另外他還打印了一個方面掃碼的二維碼。他想到一些更繁華的地方去擺地攤。

　　比如，西單？

　　西單是燕京最繁華的地方之一。這里沒有天橋，但是有過街地道。地道里有才華橫溢的年輕流浪歌手，有乞討要錢不要飯的乞丐，有形形色色稀奇古怪的小商品。最關(guān)鍵的，這里有不間斷的人群。

　　西單的商場和書店、工藝品店、奢飾品店都很有名。所以來這里消費的人也五花八門。如果在這里擺攤，應(yīng)該會比其他地方生意更好。

　　所以楊斌最終選了這個地方。

　　他背了兩了一個大箱子，還提了一個大編織袋，輾轉(zhuǎn)倒了三趟公交車，才從百望山附近的村落坐到了西單。路上多花費了些時間，但是楊斌并不在意，他憧憬著一個更好的明天。

　　天色有些晚，已經(jīng)到了七點左右。還好地道里有燈。楊斌把東西擺放好的時候已經(jīng)七點半了。但是生意格外的好。

　　有很多年輕人或者老人，看到他的年齡，便會駐足隨便買些日用品。楊斌也不多要價，所以這些人問價后還會多買些。不一會，楊斌已經(jīng)賣了四百多的貨品。

　　這意味著七十元左右的利潤。楊斌心里想，這個月真的不用擔心生活費用了。他有些開心，臉上綻放出好看的笑容。

　　他更加賣力地用自己還沒有完全褪去童音的稚嫩的嗓音吆喝起來：“日用品，快來買啦......”

　　“小子，誰讓你在這里擺攤的？”一個穿著城管制服，叼著根劣質(zhì)煙的三十來歲的人，打量著楊斌，趾高氣揚地說。這人臉上堆著橫肉，一個很肥大的鼻子，還帶著一口大黃牙。黃牙中間貌似還鑲嵌著一顆金牙。

　　“這位叔......”楊斌點頭哈腰地站起來沖這個滿臉橫肉的城管示好。出門在外不惹事，楊斌很清楚在大城市自己的卑微的地位。他的笑容愈發(fā)燦爛和低賤。

　　“誰特么是你叔?！背枪芤荒_沖楊斌的小腹踹了過去。城管的皮鞋跟同時踹到了楊斌的側(cè)肋。楊斌痛苦地倒地。肋骨有些疼痛。

　　“你丫交錢了沒有就敢在這里擺攤？”蠻橫的城管一邊繼續(xù)踹著倒地的楊斌一邊說。楊斌使勁保護住自己的柔弱的部位，臉、腹部、肋骨。他心里只有一個念頭，不要受傷，不要讓爸看見傷痕。

　　“風(fēng)哥，您歇歇，息怒息怒。咱和他要保護費就可以了?！背枪芘赃叺膬蓚€小年青一邊拉著城管一邊，看樣子他倆是隨大黃牙一起來的。大黃牙城管踹了十幾腳，也有點氣喘。周圍有幾個人圍觀，卻都不敢上前。

　　“拿錢！”城管粗暴地沖著楊斌說：“三百?！?p>　　楊斌瑟瑟地從口袋里掏出一堆錢，最大的面額是一張五十的，多數(shù)是十元、一元以及鋼镚。他手發(fā)抖著沖叫風(fēng)哥的城管遞了過去。他不是怕挨打，也不是憤怒，而是舍不得把這些錢給城管。城管接過錢，一個巴掌扇了過來，楊斌趕緊用手臂護住了臉。鋼镚和零鈔摔在楊斌身上，然后散落了一地。

　　周圍的人議論紛紛，一個金發(fā)碧眼的女青年拿著手機在錄視頻。

　　“你特么就拿這些破爛打發(fā)你爹？”城管說。扭頭沖倆小青年指示：“你倆，把他東西收了帶走。”

　　“得嘞?！鄙砗笮∏嗄昶嵠嵣蟻?，把楊斌攤位上的東西值錢的胡亂塞到了編織袋里。

　　“小子，還不趕緊謝謝風(fēng)哥?！币粋€小青年扭頭對楊斌說，同時眨了一下眼睛，暗示楊斌示弱。

　　楊斌蜷在地上，大聲對城管說：“謝謝風(fēng)哥?！?p>　　“叫爹！”城管說。

　　“是，謝謝風(fēng)爹?！睏畋蟠舐暥鴪远ǖ卣f，語氣絲毫沒有停頓。

　　城管滿意地拍拍手，哈哈大笑：“記住，兒子，你就是個屁。”然后他沖著倆小年青得意地一揮手：“走，收攤?！?p>　　“得令?！毙∏嗄炅嘀鴹畋蟮木幙棿?，和城管走了。楊斌大口地喘著氣，心里想的卻是，怎么才能不被老爸看出被打的痕跡。

　　走在后面的那個勸楊斌的青年忽然回過頭來，沖著楊斌一笑，沖著楊斌身邊扔了一個紙團回來。楊斌打開紙團，是揉在一起的兩百元錢。

　　楊斌忽然覺得鼻子有些酸，眼睛有些熱，有什么溫熱的東西順著臉頰流下，撲簌簌落在了衣襟。

　　生活有多苦，

　　我便有多堅強。

　　路有多遠，

　　我便有多期望。

　　我厭惡陽光可以看到黑暗，

　　我斬斷夢想可以治愈傷。

　　風(fēng)吹我便挺拔，

　　暴雨我便茁壯。

　　我沉默，

　　蒼鷹何必有歌唱。

　　我安然，

　　天使何必有翅膀。

　　《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