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陰暗的暮色中,一道瀲滟的波光蕩起,來自那凸起脫離機身的翼片。
這不是機翼,而是一具構造復雜的軍用級重型符槍。
它大概有兩米長,卡接在扎實的銀灰色升降底座上,一指粗的黑漆槍口處,有耀眼的光芒向外迸發(fā),在陰沉的墨空中滌蕩出一抹妖冶的色彩。
如深海中的美麗霓衫水母,如雨后的嬌艷七彩長虹。
符槍,無論本身還是特制的子彈,都是物理科學跟符紋神秘的聚合體。
超音4倍射速起,能在20米到2000米之間的距離間擊穿3厘米厚度的C級合金鋼板,它的威力,超乎想象。
重型符槍,往往對抗的是重型機甲。
而現(xiàn)在,它卻被用來對付這個重型蜘蛛。
從舷窗看到這一幕的人群,見到空乘安防迅速做出反應,心中的驚惶少了許多。
符槍的威力,即使平民也是知曉的。
但這頭野外生存的大蜘蛛,它不可能知曉。
就算它的外殼,真的如金屬一樣堅硬,也絕對頂不住符槍的子彈。
但更令人驚駭?shù)囊荒话l(fā)生了。
那頭詭異的蜘蛛,在符槍升起的一瞬間,便察覺到了。
它迅疾的沿著空乘機體向下滑落,兩只細長的前腿一搭一轉,便躲到了機身的另一側,那是一個符槍剛好射擊不到的死角。
一抹霓虹,洞穿遠處的黑暗,消逝在更遠的黑暗當中。
符槍的點射落空了。
這頭蜘蛛,它竟似相當清楚符槍的構造跟威力,也清楚受限于基座的符槍射擊范圍的狹窄。
像人一樣。
而且還非同于普通的人類。
因為普通人根本不曉得符槍的這些細節(jié)。
與此同時,它背上的人臉,神態(tài)也發(fā)生變化,現(xiàn)出了一個極其怪異的笑容。
這一瞬間的動態(tài),被舷窗邊的黑袍老人看的清楚。
那張臉上的神態(tài),分明就是嘲諷。
它在嘲諷空乘的反擊。
它在嘲諷符槍的弊端。
它在嘲諷空乘里的人的慌張失措。
它狩獵空乘的行動,愈發(fā)的從容不迫。
黑袍老人轉過頭看著蘇暖慢悠悠的說道:“你看,這東西奔著空乘的尾翼去了。它似乎知道空乘的腹部跟尾翼比較薄弱。而且那里是符槍射擊的死角?!?p> 蘇暖看得出來。
她顰著眉眼,鮮嫩的嘴唇微微動了動,卻沒有問蘇想為什么還不出手。
無論這空乘的防衛(wèi)力量有多雄厚,但面對這種奇特的,詭異的,讓人驚怖的怪物,還是讓人不放心。
而蘇想,身為蘇家長老團的一員,而且是大先生頗為看重的一個,他的實力,在這趟空乘中毫無疑問是最強的力量。
但是他穩(wěn)坐在褐色的真皮沙發(fā)椅子上,穩(wěn)穩(wěn)當當?shù)?,毫無出手的意思。
這讓蘇暖頗為疑惑。
如果這趟空乘失事,蘇想肯定會護衛(wèi)住她,安全降落。
但是這空乘里的676名乘客,恐怕就沒有幾個能活下來的。
這古怪且驚怖的大蜘蛛能藏身云朵里,它多半是能飛行的。
怪物對于奇異者的追逐,遠勝于普通人。對于奇異來說,這也是一個常識。
就算能安全降落,恐怕也逃不開它的追獵,終究是要打過一場的。
而且這下方的成渝高地,距離渝城還有一千多公里。
失去了空乘的飛速,徒步跋涉下來,恐怕沒有三個月,都走不到渝城。
更不必說,野地里有著更危險的環(huán)境,更兇殘的怪物,更黑暗的奇異。
所以蘇暖不解。
蘇想看出蘇暖的不解,他臉上露出得意的神態(tài),一改當日在蘇家長老會議上的唯唯諾諾謹小慎微,像個老頑童。
老不正經(jīng)的頑童。
他笑笑說道:“不用著急,大概在一百多年前,我可是幽州大學航空動力學專業(yè)畢業(yè)的高材生,那時候的我,不光英俊倜儻,而且年少有為,不知道有多少女孩子背后喜歡我呢?!?p> “話說回來,這種玄霆級空乘結實的很,這頭蜘蛛……就算是他們說的什么鬼臉閃電蛛,也沒那么容易打破護甲的?!?p> 蘇想低頭看了看終端。
剛剛說話的,是司徒明揚。
他表面上的職稱,是帝都大學生物學教授。
但實際上,他是夏聯(lián)怪物學研究學會成員。
對于怪物的研究,他應該是夏聯(lián)最頂端的專家學者之一。
所以他說的,應該是靠譜的。
但是,蘇想也看過最新版本的怪物圖譜,并沒有第18頁,也沒有這種蜘蛛怪物的名錄。
他微微皺起了眉頭,在群里發(fā)言:別唬我,我怎么沒看到過?
司徒明揚:這是上個月統(tǒng)計出來的結果,新一期的怪物圖譜就會錄入了。
蘇想正思索質(zhì)疑著司徒明揚,卻聽見蘇暖對他清冷的質(zhì)疑:
“蘇想,你是我叔爺,所以我更要跟你講,你要老邁德高,不要老眼昏花老糊涂。幽州大學航空動力學專業(yè)的設立,是在75年前。按照你的說法,你那時候大概已經(jīng)50多歲了,一直聽蘇大說你這人少年老成,但他夸人的話只能聽八成,所以我覺得該去了“成”字,剩下的就是“少年老”了。所以你哪里來的英俊倜儻,少年有為?”
“就算你那時候有為,也是中老年有為了。”
“你遲遲不出手,有沒有其他的意圖我不知道,但我知道的是,你只是喜歡看人笑話?!?p> “比如,這大廳所有的人?!?p> “這是病態(tài)的,得治?!?p> 蘇想看著蘇暖的認真臉,哭笑不得。
這小女孩,對有些事,真的是太較真了,也太執(zhí)拗了。
比如她喜歡蘇判。
比如她不相信蘇判的死。
比如她喜歡揭露別人的虛偽。
所以她偷偷的跟著來了。
一時間,蘇想連看大廳里那些“孩子們”恐慌表情的喜悅心情,都少了很多。
她們本來清亮悅耳的尖叫,也難聽了起來。
還不如看蜘蛛。
蘇想扭頭繼續(xù)觀察舷窗外那鬼臉閃電蛛的動向。
果然,它費了很大勁,也沒有破壞掉尾翼。
但隨即,蘇想臉上的笑容凝固了。
蜘蛛背上的人臉,張開了嘴巴。它的嘴里,竟然有銀色的牙齒。
它們發(fā)出銀色絲絳般的細光,牽引著那朵烏云。
確切的說,是牽引著烏云當中如蛛網(wǎng)般蔓延的電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