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祭山神

　　紀(jì)峰陪著四爺爺聊了會天，然后來到張叔的身邊，奇怪的問道：“叔，你把菜種的事告訴四爺爺了？”

　　張叔聞言，老臉一紅，當(dāng)初已經(jīng)說好先不和村里人說，可是今天早上聽到兒子說紀(jì)峰已經(jīng)找好銷路，而且價格提高了五倍，心情激動之下就和老爺子說了。

　　此時被紀(jì)峰詢問難免有些不好意思，他尷尬的點點頭道：“也就和四叔提了一句，不過已經(jīng)跟他說了，這事先保密，不跟其他人說，你就放心吧?！?p>　　紀(jì)峰輕笑，安慰他道：“沒事，說就說了，又不是見不得人的事。”

　　張叔松了口氣，還好沒耽誤人家的事，他想了想，又建議道：“那你說，咱們是不是趁機也和村里人商量一下，開春后都大面積的種菜？這一茬下來，可是不少錢呢?！?p>　　紀(jì)峰搖搖頭，說道：“還是先別和他們說了?！?p>　　張叔頓時急了，瞪眼問道：“為什么??？不是銷路都找好了嗎？反正種出來就能賣出去，為什么不種??？”

　　紀(jì)峰無奈，看來今天要是不好好解釋，估計這老頭肯定不能讓自己好過，反問道：“我說，叔，你能別急嘛，我就問你，你準(zhǔn)備怎么跟人家說？”

　　“直接跟他們說實話唄，要不然還能怎么說?！睆埵謇硭?dāng)然的道。

　　“那他們能信嗎？”

　　“當(dāng)然會……”張叔一下子卡殼，瞪著眼，說不出話來。

　　是啊，這能信嗎？種菜，有人五倍收購，空口無憑的，傻子才會信呢！

　　張叔的臉一下子就跨了下去，也不復(fù)剛才激動的神色，嘆道：“你說說，這想做件好事怎么這么難呢？”

　　紀(jì)峰聳聳肩，同樣苦笑道：“沒辦法，好事多磨嘛。你就說咱國家改革開放不也是好事，不還是經(jīng)歷了多番磨難，才最終實行下來，所以啊，你老就多點耐心?！?p>　　張叔點點頭，無奈的接受這番說法，不過神情還是有些郁郁。

　　紀(jì)峰也沒辦法多勸，張叔一心為村子著想，這事還是得他自己想來。

　　不過，他倒是覺得張叔家可以先種，反正自己的菜有保證，也不能害了他，就說道：“叔，別人沒辦法說，你家可以種啊?！?p>　　張叔有些心動，但還是遲疑道：“這樣不好吧？別人家都沒種呢，我家就先種了，到時不得有人說三道四啊?！?p>　　“嘿，”紀(jì)峰氣急，“這有什么，先種后種不也就是差一年嗎？又不是不讓他們種，再說了，你這也是示范，種菜最好還是得建大棚，人家收菜的是個連鎖酒店，不可能只收一茬菜吧？咱們最好全年把菜供應(yīng)上，這樣才能把關(guān)系牢固。到時你建棚的時候，有人問，你就把種菜的事一說，有人信也想跟著干，咱們也同意，提供給他菜種。沒人信，咱們也不勸，等見了真章，他們自然也就跟著干了?！?p>　　聞言，張叔眼前一亮，笑道：“你還別說，這個辦法好，那我也干，明個就去聯(lián)系蓋大棚的?！?p>　　說完，他臉色一苦，道：“我家也有十來畝地呢，建你那樣的大棚，我也建不起??？”

　　紀(jì)峰無語了，無奈的說道：“咱們種的是菜，又不是種仙藥，什么大棚不行啊，你就建普通的，一畝五六萬，錢不湊手我給你拿?！?p>　　張叔聞言，瞪著他，問道：“那你怎么建那么貴的？”

　　這老頭怎么這么較真呢，紀(jì)峰氣的直瞪眼，又不敢發(fā)火，耐心解釋：“我不是說了嘛，我是想為了以后能夠開發(fā)旅游資源，我這有余錢，可以一次性投入，可村里沒有啊，那就只能先用普通溫室棚，等以后掙錢了，可以再改嘛?！?p>　　張叔用商量的語氣道：“小峰，你看能不能給村民先墊付錢，也直接建你那種？”

　　紀(jì)峰嚇了一跳，不可置信的看著他，不滿道：“我說，叔你能不能不坑你侄子，我爸可就在那邊站著呢，你再這樣，我就找我爸去，讓他老人家跟你理論理論。”

　　張叔小心翼翼的看了一下紀(jì)峰的父親，瞪了紀(jì)峰一眼，惱怒道：“我怎么坑你了？只是借，又不是不還你，我來擔(dān)保，你還信不過你叔??？”

　　紀(jì)峰憤憤不平道：“我是信的過你，可是我有那個條件嗎？你知道那是多少錢嗎？我那片地都花了3000萬，咱們村一百多戶，就一家按10畝地算，那也是1000來畝地，這就是三個多億，你把我賣了也湊不齊呀。”

　　張叔傻眼了，他還真忘了這茬，光顧著激動了，訕訕的擺了擺手，道：“行吧，那就按你說的來吧?！?p>　　紀(jì)峰撇撇嘴，他算是知道張宇急躁的性格是哪來的了，感情是從根子上來的。

　　這時四爺爺在遠(yuǎn)處對張叔喊道：“全森，你還磨蹭什么呢？都幾點了，看看人到齊了沒有？該上山了?！?p>　　張叔看看手表，一排腦門，這光顧著聊天了，差點把今天的大事忘掉。

　　他清點了一下人數(shù)，人都到齊了，就連忙招呼人，將紀(jì)峰，張宇和尚源叫上，又找了三個年輕的小伙子，準(zhǔn)備讓他們抬供品上山。

　　給山神的貢品是村里準(zhǔn)備好的，豬牛羊的頭，水果，糕點，菜肴，都裝在三個木箱里，要六個人抬上去。

　　六個人打頭，后面跟著兩個拿香燭紙錢鞭炮的，在后面就是以四爺爺打頭的老少爺們。

　　四爺爺被張叔攙扶著，一邊沿著臺階往上走，一邊對紀(jì)峰幾個年輕人叮囑道：“你們小心點，可別把給山神的貢品打翻，那會惹山神發(fā)怒的?！?p>　　紀(jì)峰回頭笑道：“四爺爺，你放心吧，山神爺爺會保佑我們的，這可是他的吃食?！?p>　　幾個年輕人聞言哈哈大笑。

　　四爺爺?shù)闪怂谎?，笑罵道：“你個臭小子，剛才白夸你了，還是這么不著調(diào)，給我對山神恭敬點?！?p>　　“是?！奔o(jì)峰不敢再瞎開玩笑了，把老人惹怒了，他爹得用鞋底子把他抽回家。

　　上山的路是一條白色條石鋪成的階梯，歪曲扭巴的通向山頂，山高路也遠(yuǎn)。階梯上還有些殘雪，沒有化干凈，并不好走，索性還不是夏天，要不冷不丁穿出野獸或是蛇蟲，更是讓人心靈亂跳。

　　兩邊是并不算茂密的樹林，杉樹，柏樹，有好幾種，樹林間的地上蓋著厚厚的積雪，時不時的有野兔，野雞竄過來，遠(yuǎn)遠(yuǎn)的看著，也不怕人。這些年還林退耕，不許打獵，讓這些野物在深山外環(huán)的林子里繁衍起來，越來越頻繁的看到它們的蹤影。

　　“峰哥，哪天咱們進(jìn)山打野物吧？”張宇悄聲道。

　　紀(jì)峰起了興趣，笑道：“好啊，好幾年沒進(jìn)山了，不過別進(jìn)山里邊了，就在山邊上轉(zhuǎn)悠轉(zhuǎn)悠。這時候進(jìn)里邊去就是找死，沒個獵槍啥的，能被那些餓急了的野獸給撕了。”

　　他可是見過饑餓的野獸有多恐怖，那可真是不達(dá)目的決不罷休，而且敢拼命，沒個護(hù)身的在，他可進(jìn)入找死。

　　張宇有些不甘的道：“我有桿仿真氣槍，不能進(jìn)去瞧瞧？”

　　“那就是個屁，”紀(jì)峰不屑道：“那也就能打個野雞，野兔之類的，對上猛獸，超要害上打都沒用。”

　　然后又對他道：“放心吧，我看現(xiàn)在山邊上的野雞野兔也不少，都不用氣槍，下套子，我就能給你弄你不少?！?p>　　“嘿嘿，這我倒是相信?！睆堄钚Φ?，他對紀(jì)峰手段了解不少，小時候沒少跟他混野味吃。

　　身邊的幾個小青年，連著尚源，也連忙興奮的低聲道：“峰哥，帶上我，帶上我?！?p>　　紀(jì)峰笑道：“行，都帶上。”

　　只要不進(jìn)深山，他倒不介意多帶幾個人。

　　上了山頂，就沒有樹木了，光禿禿的，只有一個土磚小院，院子里就是山神廟。

　　說是廟，其實也就是青磚瓦房。上面人字型屋頂，蓋著黑色瓦片，四角屋檐翹起，下面青磚搭建，外圍涂著白粉，整體顯得破舊。

　　刷著紅漆的對開木門緊緊關(guān)著，四爺爺上前，拂去門上的塵土，推開門露出里面的真容。

　　正對著是兩尊的塑像，慈眉善目的面容，向兩邊翹起的嘴角，姿態(tài)端莊，正是保佑一方山神爺爺和山神奶奶。在他們的兩側(cè)，并列站立兩對童男童女，手捧法器。下方是一個長條供桌，上面放著香爐。供桌下方的地面上擺著幾個蒲團，供人跪拜用。

　　紀(jì)峰幾個人抬著貢品走進(jìn)廟內(nèi)，向四周掃視一眼，見墻壁上畫著神像，不過模樣就不敢恭維了，不是張嘴瞪眼作憤怒狀，就是抱著毒蛇，毒蛇張嘴吐芯，看著有些恐怖，紀(jì)峰他們小時候在這里都不敢抬頭細(xì)看。

　　廟內(nèi)有些破敗，地上，案上，神像上都落滿了灰塵。

　　四爺爺連忙安排人將里面打掃，他們也料到這種情況，早就帶有打掃工具和抹布水桶。

　　在外面的院子里也有水井，就是那種帶著絞架的老水井，平時都蓋著。

　　打了水，先在地面上撣些水，防止掃地時，灰塵四起。

　　然后有的人拿著抹布從上到下，把灰塵擦去，有的在地面上掃地。

　　張宇在紀(jì)峰身邊一邊掃地，一邊看著外面抽煙歇息的四爺爺和張叔那兩輩人，撇著嘴道：“就咱們最倒霉，苦活累活都咱們干。”

　　紀(jì)峰看了一眼外面，回頭瞪了他一眼，訓(xùn)斥道：“哪里那么多廢話，都是咱們的長輩，你忍心讓他們干啊？”

　　尚源也在旁邊，接口道：“他就是欠的，又挺長時間沒挨揍了吧？”

　　“滾，”張宇翻著眼道：“你才挨揍呢，我爸對我好著呢?！?p>　　“嘿嘿，那我回頭問問叔?！?p>　　“說唄，我可聽說你媳婦不讓你抽煙，某人昨天可抽了不少。”

　　“恩？那不是你昨天非得給的嗎？我說你怎么這么好心，原來是給我上套呢，大惡毒了。”

　　“嘿嘿，這可怨不得我?！?p>　　紀(jì)峰無語了，這兩個一見面就掐，是不是上輩子是冤家??！他青著臉，咬牙道：“你們給我閉嘴，趕快干活?！?p>　　這下兩個人終于老實了。

　　將神廟打理干凈，儀式終于開始了，先將鞭炮在院子里點燃，老人們將貢品一一擺上桌，點燃蠟燭，眾人排著隊給山神敬香磕頭，然后整齊的站隊，聆聽四爺爺念祭文。屋子里小，站不下這么多人，只能留下老輩人，紀(jì)峰這一輩和下一輩的站在院子里。

　　祭文很長，也不知道是誰編的，估計得有歷史了，紀(jì)峰姐夫四人昨天晚上沒睡，現(xiàn)在站在這，不覺間起了困意，身體左右打晃。

　　好不容易把祭文熬過去，儀式就結(jié)束了，年輕的又將院子打掃干凈，關(guān)上廟門，一行人下了山。

　　父親被張叔叫家去打牌，紀(jì)峰和姐夫只好獨自回來，到家后，直接鉆進(jìn)屋子，倒炕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