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里,正當所有人都睡得沉醉時,段潯卻悄悄出了書房,手提著一盞燈籠,摸著黑去了慕容蕓的房里。
他拍了拍打瞌睡的丫鬟,小聲說道,“你且先回房歇息,待會我去叫你,再換你過來?!?p> 丫鬟迷迷糊糊應(yīng)著:“好的,老爺?!?,然后打著哈欠,離開了房間。
段潯看著丫鬟走遠了,便關(guān)上了門。轉(zhuǎn)過身,就差沒被突然起身坐著的慕容蕓給活活嚇死。他拍了拍心臟的位置,驚了一身寒毛直豎?!澳阍趺赐蝗黄饋恚膊恢ㄒ宦?。哎,我這七魂都快嚇沒了六魄?!?p> “天天躺,天天睡,好不容易我才能醒一會,你還說說說,不然明天起,換你來躺?!蹦饺菔|白了他一眼,心里很不痛快。每天沒病裝病,真的是快把人逼瘋了。
段潯忍不住嘆了口氣,安撫著慕容蕓,“好啦好啦,都是我的錯,我給你賠不是,行了嗎?消消氣,消消氣?!?p> 看到段潯過來安慰自己,慕容蕓嘴邊忍不住勾起一絲笑意,“好吧,暫且原諒你了?!?p> “好啦,那夫人,我們說說正事吧!”段潯說完,便開始一臉的嚴肅,“夫人可知道我之前為何說,洛兒的案子擺明了是沖著他去的嗎?”
慕容蕓認真地想了一番,也沒有頭緒,只好搖了搖頭。
段潯眼神漸漸深邃,撫著黝黑的長須說道,“起初,因為過度緊張洛兒,也沒仔細想。但后來葛不凡公子領(lǐng)我們?nèi)ソ踊芈鍍簳r,提出了要求來,我便意識到,案子的諸多疑點?!?p> “怎么說?”慕容蕓急忙問道。
段潯吐了口氣,接著講道,“雖然官場上的事我知道的并不多,但是,葛不凡公子是權(quán)臣嚴嵩父子的坐上賓客,我還是略知一些。洛兒因為一紙辱罵皇上的書信入獄,這是何等的大罪,株連九族都不為過。而葛不凡公子,卻能讓嚴世蕃侍郎為洛兒求情,并且說動皇上讓錦衣衛(wèi)徹查此事。短短兩天之內(nèi),便為洛兒申了冤。這,未免太容易了……”
慕容蕓皺起眉梢,卻是不解,“說明,錦衣衛(wèi)辦事穩(wěn)妥呀!再說,洛兒本來就是冤枉的??!”
段潯聽著慕容蕓的話,笑了笑,“夫人畢竟是婦道人家,想的總是太過于簡單了。若是錦衣衛(wèi)真有這般通天本領(lǐng),哪來那么多人含冤受屈,甚至查不出案情,被屈打成招?!?p> “那,老爺?shù)囊馑际??”慕容蕓心想,段潯應(yīng)該是知道了什么。
“有時候好人,只不過是披了羊皮的惡狼??!”段潯呵呵一笑,說,“既能想方設(shè)法給洛兒下套,又能充當好人,還能達到其目的,能將這一切拽在手里的人,想來想去,便只能是一人了!”
慕容蕓睜大眼睛,目不轉(zhuǎn)睛地緊盯著段潯。
只聽段潯慢慢說來,“夫人想想,洛兒初入官場,能給誰帶去威脅?至于讓人恨不得把他除之而后快?”
慕容蕓細細地聽著,確實是這個理,“那么,老爺?shù)囊馑际?,這個要栽贓陷害洛兒的人,并非官場的人?”
段潯重重地點了一下頭。
“那若是排除這個,那此人便是能與官員接觸的人,而且,接觸的還得是個官大的,否則怎么能瞞天過海?如果這樣子想來,那??!豈不是只有他了……”慕容蕓突然驚覺,想到一人!
“嗯嗯。看來夫人也猜到了。想來,也只有他有這個本事,還有動機了?!倍螡≌f得篤定。
慕容蕓長長地嘆了口氣,“你說,洛兒誰不好喜歡,怎么就偏偏喜歡上那個楚若雪,既不端莊,也不賢淑,關(guān)鍵還是個麻煩!”
“夫人說的甚是,今日我來,便是想同你商量出對策。我怕再這樣拖下去,你的病也是瞞不住洛兒的。遲早,洛兒的心思便又要回到那楚若雪的身上!怕是又要招惹不必要的是非了?!倍螡∠胫?,那人盤了那么好的一出戲,若是還沒有達到想要的目的,會不會再向無洛伸出手,想想便是心有余悸啊。
慕容蕓也是后怕得很,畢竟,段無洛那時已經(jīng)被折磨得接近奄奄一息了。
“怎么辦?我們該怎么辦啊老爺?!”慕容蕓十分擔憂。
“夫人莫急,”段潯安撫著她,“我有一計,只是,可能要讓夫人吃些苦頭了?!?p> “是什么,你只管說。只要能保護好洛兒,我什么都愿意做!”慕容蕓說得動容。
只見段潯伸手進袖口里,摸出了一瓶藥來,眉眼間有些猶豫,有些不忍,“夫人,這是我讓大夫開的偏方,一顆下去,氣血虧空,人猶如病入膏肓的病態(tài),只是,此藥吃下去,會大傷元氣……”
還未等段潯說完,慕容蕓一把搶了過來,扒開紅色的塞子,倒出一顆黑色的藥丸,塞入嘴巴中,吞了下去!“老爺,不用擔心我。就讓我們一起,守護好我們的洛兒吧!”
段潯心中難免有些心疼,一把攔過慕容蕓,抱在懷中。過了好一會兒才慢慢松開來,“好了,差不多要天亮了,我去把剛才的丫鬟喚來?!?p> “好!去吧!”慕容蕓溫婉一笑。
段潯依依不舍地撫過慕容蕓的臉頰,然后起身,匆忙離開房間……
不知不覺天也亮了,一抹光亮照進了屋子里。正在睡夢中的段無洛,被外面吵雜的聲音吵醒了,不得不睜開了朦朧的睡眼。
還沒有緩過神來,一仆人推開了他的房門,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說得著急,“公公子,不好了不好了,夫人醒了……”
仆人還來不及把話說完,段無洛便起身沖了過去,一把抓住仆人的肩膀,激動地問著,“你說娘醒了???”
“是~~但,大夫說夫人情況不是很樂觀……”那仆人越說越?jīng)]了底氣……
段無洛眉頭一緊,轉(zhuǎn)身飛快地跑了出去。急匆匆快到慕容蕓房間時,碰巧撞上了準備要離開的大夫,段無洛一把攔住了他,追著他問,“大夫,我娘怎么樣了?是不是快好了!是不是!”
大夫嘆了口氣,也只能是如實回答了他,“你娘,怕是只能再撐幾日了!如今我給她施了幾針,才緩過來一些神識,你趁現(xiàn)在,有什么話想同她說,便快些去吧!”
段無洛踉蹌地后退了幾步,什么是欲哭無淚,肝腸寸斷?也不過如此吧……
段無洛像瘋了一樣,跌跌撞撞沖進了慕容蕓屋里,才邁進門口,便聽到了母親熟悉的聲音。她正同父親說著些什么。段無洛不禁停下腳步,仔細地聽著。
“老爺,我知道我就快要死了!可是我,好不甘心?。∥疫€沒有看到洛兒,娶妻生子,成家立業(yè),我~~死不瞑目啊老爺!”慕容蕓顯得很吃力,聲音細若游絲,說話時帶著一絲哭腔,聽了叫人心碎不已。
段潯緊緊拉著她的手,早已淚流滿面,哭成淚人。聽到摯愛的夫人說死不瞑目,更是傷心欲絕,緩了許久,才哽咽著聲音安慰著她,“夫人,莫說這樣的話。洛兒前些天見了東城莊老爺家的閨女,一見傾心,兩人也是情投意合。莊老爺子也是默許了這段姻緣呢!我看,倒不如讓洛兒早些成親,給家里沖沖喜,說不準,你的病也就好了!”
“當真???老爺,你可不要框我我!”慕容蕓說得激動。
段潯連聲應(yīng)到,“當真當真!”
門口的段無洛聽著這一番對話,腦袋已經(jīng)一片空白,只見他悄悄地轉(zhuǎn)身,有些恍惚地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