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后四個人來到了一個紅色的尸體前。
為什么是紅色的？那是因為這具尸體暫且只剩下了紅色的肌肉組織了，身體的外表皮被人殘忍地剝了去。
雖說這個場景極其詭異嚇人，但是在場的四個人沒有一個收到了驚嚇。
安娜和她的助手是對此早已習以為常，況且城防軍休息室里還有比這更加血腥的畫面她們也都見識過了。
而梅蘭妮則是單純地抱著理性的科學思維，不論這個人是怎么死的，他終究都是死了，死法的不同不會影響結果，那這樣來看就和躺在墓地里的尸體算不上有什么區(qū)別。
安娜帶著梅蘭妮走到近頭，梅蘭妮好奇地帶著手套翻動著尸體，捏捏肌肉在判斷著什么。
“所以，你找我來不只是因為這具尸體被扒了皮那么簡單吧。”
安娜搖了搖頭，同時指了指后背的一個拳頭大的創(chuàng)口，由于顏色相近，不仔細看還真的不容易注意到。
梅蘭妮掰開創(chuàng)口向里面望了望。向安娜伸出右手，安娜也會意地將魔晶燈筒遞了過去。
梅蘭妮仔細地用燈光將里面環(huán)繞著掃視了一邊，眉頭逐漸緊縮，牙齒咬著自己的嘴唇。
“心臟沒了。而且切口很平整，簡直就像用手術刀專門切除的一樣。根據(jù)創(chuàng)口來看，這個人死于心臟缺失，是在死后才被剝?nèi)テつw。其他器官保持完整，有三根肋骨由于創(chuàng)傷斷裂?！?p> 梅蘭妮冷靜地一條一條報出了死者的狀況，轉(zhuǎn)頭看了看安娜，對方點了點頭肯定了她的判斷。
“即使這樣，也沒找我的必要吧，你的尸檢能力想必不在我之下。所以，是這個死者身份很特殊嗎?！?p> 安娜想了想搖了搖頭“不，說實話死者身份我們甚至都無法推測。不過我推測是一個叫亞頓的普通城衛(wèi)隊巡邏隊員?！?p> 梅蘭妮在一旁仔細地聽著，安娜明顯還沒講到重點。
“當然，這件事之所以嚴重不是因為死了他這個人，而是包括他在內(nèi)全部城防衛(wèi)隊十三巡邏隊的人都已經(jīng)遇害了?！?p> “全部？”
“沒錯，其他人被統(tǒng)一殺害在巡邏隊的專屬休息室。但是，那邊的尸體少了一個，我通過對比名單發(fā)現(xiàn)少了一個叫做亞頓的巡邏隊新人。
之后我們就在這找到了這具尸體，但是他是亞頓的可能只是我們推測的，畢竟最近城內(nèi)沒有破案的失蹤案不是很多。”
梅蘭妮諾有所思地點了點頭“既然是你的直覺的話，那估計這個人也真的是那個叫亞頓的人了。所以呢，即使是一起死傷眾多的兇殺案也不至于交給亞修斯來處理吧?！?p> 安娜再次點了點頭，食指與拇指在不斷地摩擦著。“沒錯，但是蹊蹺在所有死者，包括這一個都失去了心臟。剩下的十幾個更慘不僅心臟被偷了，大部分尸體也被切成了碎塊。最重要的是面對襲擊者，死者們幾乎是毫無抵抗的。”
梅蘭妮站了起來，手在背后的墻上蹭了蹭，摘下手套隨意地丟到一邊?！叭绻f這是一起以心臟為目的兇殺的話，那么兇手可能可以固定到兩類人身上了?！?p> 梅蘭妮思考了一下問道“現(xiàn)場有亡靈法術的痕跡嗎。”
“沒有?！?p> “有可能是亡靈法師找的幫手嗎？”
“可能性極其小，可以忽略?！?p> 梅蘭妮深深吸了一口氣，嘟著嘴，有些煩躁地抓了抓自己的頭發(fā)。
神色逐漸嚴肅認真了起來?！澳闶钦f，你懷疑這件事和弒罪使有關系?！?p> 安娜點了點頭“我對靈術的造詣沒有您深，不過我的確有這樣的懷疑。不知道是否有以人心臟為觸媒的禁術?！?p> 梅蘭妮思考了一下，閉著眼睛像是有些頭疼?！坝校也粌H是禁術，一些偏高階的血靈術就會用心臟作為觸媒，不過這類血靈術很少會用人的心臟做觸媒，而且這樣的靈術不需要如此大量的心臟。”
“那是禁術？”
“不清楚，我所知道的一個禁術雖說是要用心臟獻祭才能觸發(fā)，不過那個要用自己的才行，算是自殺式攻擊。還有一種比較極端的要獻祭一百個人的心臟一百個羊的鮮血和一百多惡魔花。不過那個禁術連我也只知道存在不知道如何實踐。”
安娜的呼吸逐漸開始加快，說出了自己的假設“假如那個人真的知道呢？”
梅蘭妮擺了擺手“即使是這樣，這個禁術所召喚的是血神之手，只能對‘罪’造成實際傷害。這個人要是真的這樣打算，很可能是一個非組織培養(yǎng)的弒罪使。但是他需要這樣的禁術殺什么呢，現(xiàn)在接觸報告中根本沒有那樣強度的‘罪’。”
安娜則是對于這個所謂的非組織弒罪使很在意，最主要的是，如果不是亞修斯或者圣利安又有什么人能傳承下來靈術的知識？“您說非組織弒罪使，我認為這種可能很小，除了···”
梅蘭妮笑著打斷了安娜，一把旁邊像是在思考著什么的楓拉了過來“你看，這個就是很好的例子，雖說他什么都不記得了，但是我能確定的是他的靈術就是非組織傳承的?！?p> 安娜開始再次打量起楓來，從剛才開始他就一直沒有開過口，身上有一種吸引人的奇怪特質(zhì)。
“是氣。”
就在安娜打量著楓的時候，楓突然開口了，只說了倆字。
“什么？”梅蘭妮和安娜突然一愣，他們沒搞懂楓說的氣指的是什么。
楓于是接著解釋道“人除了肉體以外，構成人的就是魂和氣，魂存在于大腦中，氣存在與身體之中。若是人失去了魂會成為植物人，若是失去了氣則會死。
簡單來說魂掌控著智慧，氣掌控著生命。
魂與氣之間還有一個區(qū)別，魂是保持存在的，是衡量的。氣是需要不斷由心臟產(chǎn)生的。這也是心臟被死靈法師所青睞以及可以成為觸媒的原因之一，而且心臟本身就是一個外置刻印?！?p> 梅蘭妮大概懂了楓的意思，這的確是靈術基礎課上的知識，不過這卻被自己剛才輕易地忽略掉了。
總而言之，兇手收集這些心臟如果不是為了釋放靈術的話，很可能是為了收集產(chǎn)生氣的心臟而已。
安娜卻是又搖了搖頭“他即使有了這些心臟又能怎樣，用這些心臟支撐起來的只能算是活尸，沒有魂的駕馭又能···”
梅蘭妮卻突然一拍手，像是幡然醒悟般，自信地點了點頭?！拔颐靼琢?！”
安娜不解地追問道“你明白了什么？”
楓卻搶先回答道“沒有魂，但可以外接。這樣子或許就能創(chuàng)造出受自己操控的傀儡。”
說到這時，楓已經(jīng)心里有了一些懷疑，不過他卻沒有說出來。
楓轉(zhuǎn)頭看了看梅蘭妮，梅蘭妮剛好也看向他，兩個人都從對方眼里看見了那個假設。
安娜也看出了兩人或許已經(jīng)有些什么頭緒了。
許久楓淡淡地開口“我說過，那家伙很奇怪。”
梅蘭妮嘴角微微勾起，點了點頭你這么說來，“或許真的嫌疑很大呢。”
安娜此時她這個作為原本的探案人員卻是一頭霧水，這兩個人講的什么啊？？？
梅蘭妮突然笑瞇瞇地看過來“晚上的木偶劇一起去看吧?！?p> ——————
顛簸的馬車中，安娜神色低沉，兩只手交疊在一起撐在膝蓋上。
梅蘭妮則是心情不錯地叼著不知道哪拿出來的棒棒糖，哼著歌曲。楓平靜地看向窗外。
天開始暗下來了，夜幕也即將降臨于這個世界。璀璨大道兩側的魔晶路燈被一盞一盞地點亮，街上的行人漸漸多了起來。
馬車道上有些擁擠，各色的豪華馬車在排著隊等待著進入王都劇院，看來都是些來看木偶劇的有錢人。
安娜的聲音稍微有些不安“雖說你們所說的假設的確很有道理，也有這個可能，但是為了做木偶而去殺人什么的···”
安娜低著頭猶豫著，眉頭幾次皺在一起又放松開來。最終還是她自己點了點頭“雖說聽起來不怎么令人勸服，但是的確，藝術家的話，腦回路和普通人不一樣，不能完全否決這個可能?！?p> 隨后安娜深深地嘆了口氣，手指關節(jié)發(fā)出了咔咔的聲音。猛地一怕腿?！澳沁@樣的話，那家伙就很有可能成為傲慢主系的‘罪’是非常危險的存在，我們可能需要向上級請示。畢竟搞不好，外交關系的處理也是一個問題?！?p> 梅蘭妮拍了拍安娜的肩膀，一臉無奈的說道“不論怎樣，這只是猜測，不排除也可能是某個我們不知道的喪心病狂的人干出這樣的事。凡事講證據(jù)這一點應該不需要我來教你吧?！?p> 安娜冷靜下來點了點頭“是的，證據(jù)確鑿之前，的確不能殺了他，外交矛盾會很難處理。雖說帝國和王國近幾年關系還行，但是這個木偶大師畢竟名義上是友好訪問，要是就這么死在王國，會帶來不少的麻煩，除非有足夠說服力的證據(jù)。”
楓斜著眼睛看了看安娜和梅蘭妮，冷漠地說道“你們少考慮了一種情況。他不一定是潛在墮落者，可能他早就是了?！?p> 梅蘭妮敲了敲車壁，打斷了楓“不論是怎樣，暗部的人已經(jīng)早就看緊了他了。至少從現(xiàn)在的情報來講，他是原生種的可能性比較小，所以不要妄加揣測。”
楓轉(zhuǎn)過頭來，看著梅蘭妮的眼睛，嚴肅地說道“如果是的話，放著不管問題會很大。大到?jīng)]人能負責的那種，這里是王都普通的‘罪’就能造成極大的損害，更不用提是重新有了智慧的原生種?！?p> 安娜聽了楓的想法覺得有一定道理，附和道“沒錯，我也贊成凡事做好最壞的打算才能不被猝不及防地襲擊。”
梅蘭妮插著腰看著眼前兩個極度謹慎主義者，無奈地說道“那你們能怎么般？”
“殺了他?！?p> “先找證據(jù)！然后暗殺部殺了！”
前面的是楓的答案，后面的是安娜的答案。
梅蘭妮扶住了額頭，略微有些頭疼，隨后點了點頭“在這件事上，安娜說的沒錯，有必要的話我會向佐羅夫大人請示的。至于楓你····你不能總是抱著這樣危險的思維。”
楓沒有過多地辯解，環(huán)抱著手在胸前，平靜地說“你們的謹慎不無道理。但是在我看來，他是不是原生種是已經(jīng)注定的現(xiàn)實。不論去不去找證據(jù)結果是一樣的?！?p> 楓頓了頓繼續(xù)說道“所以你們的觀點是站在盡量避免無辜的犧牲上，但是我的立場站在減小一切可能的風險，這樣或許可以避免更大的犧牲。你們的意見或許可以多救一個人，而我的可以多救無數(shù)的人。
我認為，我的觀點沒有問題。”
梅蘭妮一時間也說不出話來反駁，就是感覺他說的好像有那么一點道理，抽動著眼角，瞇著眼問道“這都是誰教你的？”
“暗鴉先生說的，于其冒著更大的傷亡風險去維護正義，不如用犧牲換取穩(wěn)定的和平?！?p> 不僅是梅蘭妮，包括安娜在內(nèi)車廂里沒有人再開口，她們怪異地看向楓，不禁地低下了自己的頭。
想了很久，安娜重新抬起頭來“你的想法很理性，但是我反對。我們憑借證據(jù)殺人不是為了正義，不是為了減少麻煩，而是為了身為弒罪使面對自己的本心可以問心無愧，弒罪使只殺有罪者。”
楓沒有反駁。
不知道為什么，他想起那些在地下競技場被自己殺死的人。他們沒有過錯，他們之所以死是因為自己要討伐‘罪’，所以按照規(guī)矩，為了利益，他們要死。
暗鴉當時和自己說過，這是無可避免的犧牲，是為了避免更大的損失而需要主動做出的損失。
就像壁虎一樣，為了活命，壁虎會拋棄尾部做出小的犧牲。
不過今天，從眼前的這個人空中自己卻是聽到了另一種說法。
但是，這個世界上真的有無罪之人嗎，真的有會問心無愧的人嗎。正義這種可笑的東西，為何還要固執(zhí)地去遵守呢，反正存在到最后的只有利益不是嗎。
楓別過頭去，冷淡地回了一句“隨你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