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八章 招供
葉輪在水下轉(zhuǎn)動，帶動了水面上的絞盤，絞盤帶動錘頭升起，絞盤上面有個缺口，錘頭升到最高處后正好能讓繩索滑脫，然后錘頭就砸了下來。
朱由檢看著眼前的這一幕，也不由驚嘆于古代勞動人民的智慧，他們不懂現(xiàn)代科技，卻能制造出一臺質(zhì)量非常不錯的水力沖壓機，令他大開眼界！
“這澆鑄出來的字模有樣品沒有？”朱由檢問道。
“陛下請看。”
稍頃，宋應(yīng)星從一名工匠手里接過一個長方形的鋼條，呈遞給朱由檢。
朱由檢接過來一看，鋼條上面的活字類似于楷書，字體圓潤飽滿，令人賞心悅目。
“不錯不錯，只是這些字筆畫未免太多了些，不僅費墨，老百姓習(xí)字也不方便，如若能創(chuàng)造出一種簡體字來就更好了?！敝煊蓹z沉吟道。
“陛下，貿(mào)然改變字體勢必會遭致士林反對，還請陛下三思?。 彼螒?yīng)星連忙勸道。
宋應(yīng)星當(dāng)然知道字體越簡單就越容易提高老百姓的識字率，但士林儒生大都是頑固守舊的，貿(mào)然更改老祖宗留下來的文字，宋應(yīng)星光是想想便不寒而栗，仿佛已經(jīng)看到?jīng)坝康妮浾摽癯毕蜃约簱鋪怼?p> 朱由檢斟酌了一番，也覺得如今自己實力不足，在沒有軍隊支撐的情況下貿(mào)然和士林開戰(zhàn)，只會讓時局更加動蕩，朝堂不穩(wěn)。
于是他納諫如流，點點頭道：“此事先記下來，往后再議吧，如今時機確實尚未成熟?！?p> 孫元化看著沖錘周而復(fù)始不斷落下，眼里的光彩越發(fā)橙亮起來，忍不住向朱由檢建議道：“陛下，微臣看那水力沖壓之術(shù)，不僅可以用來澆鑄字模，倘若用來鑄造甲胄兵器，或是火炮炮管、火銃槍管，其品質(zhì)必定遠勝如今兵部匠戶所制武器！”
朱由檢頗為贊許地向?qū)O元化點了點頭，孫元化能從水力沖壓聯(lián)想到兵器鑄造，不愧為這個時代大明首屈一指的軍火專家。
接著，朱由檢向眾人警告道：“今日眾卿所看到的一切，萬萬不能向外人傳揚出去，孫兵備使說的沒錯，這水力沖壓之術(shù)乃大明軍國重器，是大明第一等的軍事機密?！?p> 皇帝把水力沖壓技術(shù)抬高到軍國重器的地步，眾人自然不敢怠慢，連忙應(yīng)道：“臣等，遵旨！”
……
北鎮(zhèn)撫司詔獄大牢，趙喬偉的眼睛已經(jīng)兩天兩夜沒有闔上了。
雖然錦衣衛(wèi)將趙喬偉抓進大牢之后，并沒有對他施以嚴刑拷打，但不知哪個殺千刀出的餿主意，專門在幽暗的審訊室內(nèi)點上一盞長明燈，然后用黏力極強的膠布將他的眼皮分開，使其不能閉眼。
長時間的睜眼令得趙喬偉無論是肉體上還是精神上，都受到極大的摧殘，身心俱疲。
此時的他前所未有地感覺到，能閉上眼睛睡上一個囫圇覺，竟是一件可望不可求之事。
“到了這個時候你還不承認殺人？苗剛已經(jīng)招認，在你的唆使下，他們一共殺害了十八位受害者家屬，當(dāng)日動手殺人的兇手亦已招供，殺人皆為你之指使也！”許顯純大義凜然地指責(zé)道。
“我……我只是下了命令設(shè)卡堵截他們，將他們抓回保定府?？墒?，我真的沒有下令殺人?。≡S是……是他們見財起意，貪圖受害者家屬身上攜帶的錢財，這才將他們殺害的吧?！?p> 趙喬偉很聰明，雖然大明開國之初對收受賄賂處置極其嚴格，但到了這個時代，官員們收受賄賂及好處幾乎已經(jīng)從潛規(guī)則上升到明規(guī)則的地步，就算他收受十萬兩賄賂數(shù)額特別巨大，但充其量也就判個流放邊疆罷了，還能拿他咋地！
至于殺害受害者家屬的罪名他是萬萬不能承認的，畢竟自古以來殺人償命，如果坐實了他殺害十八名受害者家屬的罪名，皇帝要判他一個斬首示眾，誰也無話可說。
“那你承認收受白毅十萬兩白銀的賄賂了嗎？”許顯純道。
趙喬偉很想說你們錦衣衛(wèi)收受賄賂也很普遍的好不好？
如今的大明，收受賄賂、好處無論在哪個衙門都是極為常見之事，反而不收賄賂的官員在官場上早已絕跡，即使還有少數(shù)幾個冥頑不靈的清官，那絕對是被官場排擠迫害的存在，是無法在官場上生存下來的。
趙喬偉被燈光照了兩天兩夜，情緒已經(jīng)快要崩潰了，而且他并不覺得收受賄賂有多大罪，于是他鬼使神差地點點頭道：“沒錯，我承認確實是收受了馬橋皇莊管莊太監(jiān)白毅十萬兩白銀的賄賂，所以才派人在保定通往京城的道路上設(shè)卡，好把進京告狀的受害者家屬抓回來。
可我絕對沒有下命令殺害受害者家屬，這都是司獄苗剛誣陷于我，我雖然收受賄賂，但我真的沒有指使殺人??！”
許顯純露出滿意的笑容：“很好，既然你承認收受賄賂，那就簽字畫押吧。之后，此案交給三法司論罪。”
說罷，許顯純和曹化淳就離開了審訊室，留下一臉懵逼的趙喬偉。
“這……這就走了？不就是收受十萬兩賄賂嗎？至于折磨老子兩天兩夜？如果是這樣老子早就招供了??！何必受這兩天兩夜的折磨？”
趙喬偉致郁了。
……
“曹公公，現(xiàn)在你知道錯了吧，趙喬偉就是個大貪官，你想保他保錯了?！痹S顯純嘴角帶著一抹得意，笑道。
“唉！”曹化淳長嘆一聲，道：“知人知面不知心，沒想到趙喬偉身為一個東林黨人，居然也會收受賄賂。
可咱家想不明白，趙喬偉真不缺錢啊，他出身天下第一等豪富之地蘇州，家有良田千傾，大大小小商鋪上百家，何必貪圖白毅的十萬兩賄賂？！”
許顯純道：“曹公公你年紀雖然比某大，可你對人性的了解并不如某深。某在錦衣衛(wèi)審過數(shù)以百計的東林黨人，其中確實有不畏生死的真君子、偉丈夫，比如楊漣、左光斗、袁化中、魏大中、周朝瑞、顧大章等，即使某與他們?yōu)閿?，亦不得不贊一聲好漢。
但他們只是少數(shù)而已，更多的是在三木之下暴露人性的丑陋，就以某審訊過的東林黨人而言，趙喬偉所做下的惡事并不算最令人發(fā)指的，還有好多人所造的孽遠在他之上?！?p> “不可能吧?！辈芑緭u搖頭道：“咱家還是相信東林黨好人多，壞人只是極小的一小撮。”
“呵呵?！痹S顯純哂笑道：“那某跟曹公公就拭目以待了，讓時間來證明誰對誰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