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就知道你會有故事。”店長熟練地點上一根煙，微微坐正了身體。
“那處地方算是這座城市不太光彩的一段插曲，年紀大一些的老人都會有些印象?！彼蜁藢㈦p手放在胸前，侃侃而談?！霸诎耸甏?，正趕上改革開放的時期，經(jīng)濟發(fā)展異常迅速，政府對擴張城市圈的熱情自然也稱不上是健康。然而和其他被低價收購了土地的村子相比，這里的人們似乎要更加有魄力一些。”
“能在高樓林立的地方活生生插入一片危房搞出租，這里的人的魄力也確實厲害?！?p> “有傳聞說，他們能至今保持這幅樣子，無視所有消防和公安管理條例，做著廉租房生意，是因為和‘上面的人’有著莫大的交情，你們在這些方面還真是好懂?！边@個外國人微微彈了彈帽檐。
“切，在打算撇清關系的時候，你倒是像一個正經(jīng)的外國人了?！?p> “有些老人連這塊地方的名字都不愿多講，這地方的傳奇色彩可相當濃烈?！彼蜁说谋砬榉浅Ｎ⒚睢?p> “哦？這里還真發(fā)生了什么故事不成？”店長微微皺眉，因為他心里清楚，最近圍繞這里可發(fā)生了不少命案。
“一個相當不體面的兇殺案，被害人像是被抽干了體液的魚一般晾曬在自家的沙發(fā)上。提前回家的租客發(fā)現(xiàn)了自己仰面橫臥的房東，驚叫出聲，這時他看到一個巨影掠過窗邊，發(fā)出悚人的冷笑之聲?！彼蜁藫]舞著雙手侃侃而談，“據(jù)說，為了撤回有些過激的報導內容，多家報社不得不派人挨個給各個報亭更換商品，當然這也引起了很多人的興趣。”
“確定這不是電影里的展開？”
“關于兇手的身份和兇殺原因一直眾說紛紜，不過隨后就是奧運會，討論的熱度自然也被沖淡下去，只有一些好奇和無聊的人至今還惦念著。”送書人微微正了正帽檐，“不過，這和我可沒有一絲關系?！?p> “呵，我們一般管這種說法叫‘此地無銀三百兩’?！彼蜁酥皇穷H具風度的擺了擺手，似乎并沒有想解釋的興趣。
“二十幾年前，我們的人似乎和那里有過沖突，老人們三番五次地想要在那里扎根，但從來沒有人能夠在那里成功偽裝上一個月?！?p> “哦？聽起來像是黑社會之間的地盤斗爭？繼續(xù)說。”
“我相信，只要是他們想要隱藏自己，就不會在那里露出一丁點的馬腳。但就偏偏是這樣的一群偽裝高手也都鎩羽而歸，您大概不會想知道，這些氣急敗壞的人在那之后都做了什么?！?p> “這就奇了怪了，根據(jù)我所得到的情報，那里的保安似乎都只是個名頭擺設。”
“我們也曾經(jīng)這樣認為過，不過直到在醫(yī)院的急診室看到我們的人之后，我們才徹底打消了這個想法?！彼蜁说谋砬樽兊檬终J真，“聽說只要在那里待上超過五分鐘，背后傳來的視線就能夠刺痛肩膀。他們一直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哪里出了問題。”
“聽起來像是觸碰了免疫系統(tǒng)的病毒在發(fā)布受害感言？”店長沉思片刻繼續(xù)說道，“那里會對你們的人產(chǎn)生排異反應，這還真是有趣的結論?！?p> “最后，沖突以某個古怪的結局收場。老人們也不再提及那里，并把那里當成‘禁區(qū)’禁止我們再靠近。基本就是這樣的一個狀況了?！彼蜁宿D身朝向店門，“當然如果有什么好消息，記得一定要和我分享?！?p> “你怕是不會等到了?！本秃退翢o征兆的拜訪一樣，送書人邁步離去，沒有絲毫的停滯。
“轟隆......”伴隨著巨大的雷聲，密集的雨點不斷擊打在玻璃上，發(fā)出沉悶而無規(guī)律的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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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垎柲沁@棟居民樓里的居民嗎？”小風轉過身來，微微正了正衣領。盡管內心無比慌亂，現(xiàn)在也只能硬著頭皮上了?！拔沂沁@個......水利公司的工作人員，來樓上檢查一下這棟樓的水塔是不是出了什么狀況，有人撥打了維修電話，說這里的墻壁一直滲水，懷疑是水塔出現(xiàn)了問題?！?p> 小風一邊說著一邊向樓下走去，以阻止那個人繼續(xù)登上樓梯。
稍微靠近了些，小風才終于看清了她的樣貌。那是一名看起來五十有六的瘦高老人，頭部被大量銀絲占據(jù)，滿臉的皺紋并沒讓她看起來有著諸如這個歲數(shù)所表現(xiàn)出來的和藹可親，反而眼神有些嚴厲和尖銳，就仿佛歲月并沒讓她退步分毫。
老人懷疑的目光緊緊盯著小風胸前的工牌，上面可根本沒有標注任何和水利公司相關的說明。現(xiàn)在小風只能在內心期盼這個老人老眼昏花，又或者沒有去詳細觀察那工牌上的具體信息。
“嗯？你確定沒有搞錯嗎？”老人死死盯著小風的眼睛，似乎想要從中看出些什么。
不行，如果現(xiàn)在躲閃的話，就會被看出破綻！
小風勇敢地回視，裝作本就應該如此的樣子。
片刻之后，老人移開了目光向前走上了幾步，來到了大門的旁邊。
“這棟樓里只有我和明珠住這，她有點老年癡呆，生活多要我來照料，她倒是喜歡玩玩手機，之前還和我炫耀過她弄到的新寶貝?！崩先藢⒋箝T關好，一邊將門上的鐵鏈拴好，一邊說道，“至于你說有人打維修電話的事情應該是你弄錯了，我沒有打過，她一個老年癡呆怎么能說話說得這么通暢？”
“哦哦，那萬分抱歉打擾到您了，我這就......”小風暗道不妙，老人就這樣將大門重新鎖上的話，小貓豈不是......得找個機會，讓她把大門打開！不行，如果打開，小貓的身份也做不實，一個外賣員突然跑到天臺去？無論如何都會引人猜疑，怎么辦，怎么辦？
正在小風思考的過程中，那扇大門就已經(jīng)被徹底鎖上了。
完了......
“還有一件事，你是怎么打開這扇門的？”老人出聲詢問，眼神依舊尖銳。
“做我們這一行的往往有很多那種住客不在家或者將天臺鑰匙遺失的情況，不會點開鎖技術也沒法混啊，是吧?！毙★L只好順著她的話說下去。
“我勸你們年輕人還是少做點小偷小摸的勾當，這里的天臺已經(jīng)鎖上好多年了，還真虧你能打得開。”老人拍了拍手，將上面的灰塵拍掉，“總之這里的水塔沒有問題，我們的正常生活也沒有受到影響，你不用再來了，就這樣吧?！?p> 不行，話題已經(jīng)聊死，再這么下去自己的行為就更可疑了?，F(xiàn)在只能祈禱小貓能夠在那處天臺找到一個合適的藏身之地，待到時機成熟再脫身。
“那我就先......告辭了?！毙★L努力咽下因緊張而瘋狂分泌的唾液，轉身向樓下走去。
“月娥?。吭露?？這個小伙子是誰??？”一名看起來更加矮小的老人從樓下緩緩湊了上來，她的年紀似乎與剛才的那名老人相近，但是要更小一些。
“修水塔的，不過應該是誤報，沒什么事情，你就別出來了?！泵性露鸬睦先丝匆娝芰顺鰜恚s緊下樓扶住了她，“都說了不要亂跑了，快回去吧?！?p> “啊，修水塔的啊，對對對，那是我報的，哎呀我家這個水管啊，有些問題......”老人弓著背，一雙極小的眼睛瞇成了一條直線。
什么？那只是自己隨口編造的，難道還卻有此事？不不不，怎么會有這么巧的事情？
“來來來，到我家里來看看吧，就在樓下?！?p> “你又亂打電話?！泵性露鸬睦先丝雌饋碛行┥鷼?。
“沒沒沒，真沒有，你叫那個小伙子過來看看就知道了。”
小風跟在兩名老人身后向樓下走去，直到那名弓著背，瞇著眼睛的老人在401的門前停下了腳步。
小風心中一滯，等等......那名外賣員的最后送餐地點也是401，這其中會有什么聯(lián)系？
“來，就是這了?！崩先祟濐澪∥〉貜膽牙锶〕鲨€匙，插入鎖孔旋轉了一周。
“明珠啊，隨便讓人進家不安全?！?p> “沒事啊，月娥你也進來不就好了？”
“我不是說這個......”名為月娥的老人的目光還在上下打量著小風，眼神中流露出的懷疑感讓小風如坐針氈。
“就一會不是嗎，不會耽誤太長時間的，來來來，小伙子，這邊?！?p> 高瘦的老人最終還是沒有跟隨進屋，只是在門外看著小風踏入明珠老人的家中。
室內的房間并不大，墻壁也已經(jīng)泛黃。老舊木門的活頁在轉軸上發(fā)出吱呀吱呀的聲音。
廚房就在玄關的右手一側，里面堆積著青蔥、香菜......等等看起來日常用的食材，大團看起來骯臟的塑料袋被團成一團，塞在廚房排水槽旁邊的縫隙里，用到時就能方便地抽用。
“月娥啊就那脾氣，你可別太在意啊?！泵髦槔先司従忛_口說道。
“不會不會，那位老人家似乎特別替您著想，這當然不會是壞事?！?p> “她啊，就是大驚小怪，看什么東西都放不下心。這棟樓里就剩下我們兩個了，就算有小偷也找不上我們倆啊?！崩先宋⒍紫律?，打開了排水槽下方的柜門，里面水管道的通路匯集處。“唉，對了小伙子??？我當時報的是什么維修來著？年紀大了記不清楚，是水管路壞了嗎？你來看看？”
小風蹲下身來，裝模作樣地查看了片刻，剛準備回答‘應該沒什么問題的時候’。
一道悠長的鐘聲，穿過了小風的耳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