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如月走到尹暮澤旁邊拍他的肩膀,嘲笑一般,“我從那邊一直在跟你說話,你怎么不回答我,不會是喝醉了吧?!?p> 他像是才回過神來,有點無措,虛咳了一聲,往椅背一靠,才又恢復(fù)起那副懶散的樣子。
“我這不是等你半天,瞌睡都來了,你再不來我可是要睡覺去了?!彼匾庖е辛怂X二字,虛浮的聲音吹到她耳邊。
“那您老人家可千萬得注意身體了,現(xiàn)在的小姑娘可是生龍活虎的,就怕你受不住。”
“我受不受得住,要不然今晚讓你試試?!?p> “呸!”饒是在國外生活幾年,再怎么開放,也被他直白的話語堵得說不出話。
果然不能和尹暮澤比流氓。
——
喝到后面,三人都有點微醺了。
程如月面色坨紅,定定的看著尹暮云,“暮云?!本瓦@樣叫他一聲,也不開口說話。
他轉(zhuǎn)過頭來,燈光從他的頭頂傾瀉而下,顯得他表情更加溫和,眼睛里帶著微閃的笑意。
她被他的笑意灼傷了眼睛。終于發(fā)問,聲音微顫,“你……是不是有喜歡的人了?”
沒想到她會突然這么問,尹暮云微微愣了神,略微沉吟,“不知道?!彼f這句話的時候,目光微沉,眼睛看向窗外,臉上的輪廓更加明朗清晰。
這么多年以來,他的目標(biāo)一直很清晰,小時候跳級,因為清楚自己的學(xué)習(xí)能力,長大后,他經(jīng)常和發(fā)小一起出入各種酒吧,卻從沒有越過線,因為他很清楚自己的底線在哪里。
讀了數(shù)一數(shù)二的大學(xué),因為離家近,包括畢業(yè)后進公司也是因為簡單,方便,一直到改專業(yè)學(xué)醫(yī),他也沒有迷茫過。
他一直很自信的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想要什么。
直到三年前的事,把他自認(rèn)為固若金湯的生活打亂,于是他開才始反省,自己是不是錯了。
林元就像是他現(xiàn)在平淡生活里別人扔進來的石頭,濺起漣漪。橫沖直接,打亂他的計劃,遇到她自己就不再淡然,隨時惹怒自己,不自覺的生氣。
程如月看著他現(xiàn)在的樣子,不禁想起他以前年輕氣盛的時候,經(jīng)常松松垮垮的穿一件白襯衫,風(fēng)姿綽約,眉眼間永遠帶著漫不經(jīng)心的意味,但做起事來卻帶著決斷十足的魄力,云澤地產(chǎn)慢慢的被他一步步擴充,盛大。
到出了事,他收斂了鋒芒,對人冷淡,像是對什么也不感興趣,變成了沉默寡言的尹暮云,也是那個時候他決定學(xué)醫(yī)。
所以她沒想到,有朝一日還能再看見他如世間平凡的男兒,為情所擾。
——
院子里。
黑夜如墨,月光如水。
尹旭輝和程銘面對而坐。
“我這次回來,感覺你老了很多,公司的事情就不要操心了,放手讓年輕人去做吧?!背蹄懣戳艘幌滤闹?,“這里一切都沒變。”
尹旭輝看了一眼房子房子,大大的落地窗剛好能看見他們?nèi)齻€的一舉一動,尹暮云依舊是沉默的坐在一旁,看著另兩個人打鬧。
“人老了,不得不服老啊,暮澤做事我很放心,就是他一直不收心,天天流連花叢,我也是擔(dān)心哪天會在上面栽跟頭?!?p> “他這么大了,分的清哪些該做,哪些不該做了,你也別老是擔(dān)心了?!?p> 尹旭輝抬起桌上的酒杯,手指緩緩的摩擦著黛青色的杯邊,杯子輪廓早已被被摩擦千百回,變得陳舊,他想了一會,緩慢的開口,“暮云……這幾年看著他逐漸走出來,只不過越來越沉默了,他這種性子我很擔(dān)心,如果她媽媽在的話,一定不希望他變成這樣?!?p> 程鑫銘拿起酒杯一飲而盡,“畢竟自己的母親,他雖然什么都不說,心里面一定是有愧疚的,這孩子太重感情了,走不出來。”
“其實他媽媽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他能開心。”
遠風(fēng)卷起樹葉的聲音,一起被吹向魆黑的天邊。
——
黑夜里擦開一摸霧蒙蒙的光亮,籠罩的薄霧還沒散開,馬路上已經(jīng)有早起的聲音了。
啊早的鬧鐘才剛剛響,林元就醒了,昨天一整夜翻來覆去沒有睡好,加上咳嗽,鼻塞渾身更加難受,她昏沉沉的爬起來倒了杯熱水喝下,才感覺嗓子舒服一點。
“你醒了。”看見林元醒這么早,啊早也是迷迷糊糊的揉著眼睛,走過去摸了摸她的額頭,聲音帶著一股還沒睡醒的沙啞?!案杏X燒退了,你今天一定要去接著輸液,不要讓感冒再加重了沒,還有,不要去擠公交了,一定要打車,聽到?jīng)]。我今天上24小時,晚上可能不回來了,如果你一個人實在不行的話,打電話給我,我和老師請假,不要逞強?!?p> “咳……知道了。你快點去漱,要不然又遲到了?!绷衷呐乃叽俚?。
啊早很快就走了,林元又返回去在床上躺了好大一會,等到空氣里微微泛起暖意,才磨蹭著起床。
最后準(zhǔn)備好出門的時候,窗外的太陽已經(jīng)高懸在天空,灑下慰籍人心一般的暖光,天空也猶如被沖洗過一般,一片蔚藍,亮得刺眼。
萬里晴天外。
難得有這么好的天氣,林元心情舒暢的瘸著腳跳下樓梯。
下到三樓的時候,她停了下來,看著黑乎乎的走道,總感覺那道清雋的身影會再次像一個英雄一樣的出現(xiàn),救她與水火,帶著她走過長長的黑暗。
這邊尹暮云正送走了一個難纏的家屬,聒噪的嗓音感覺炸得頭嗡嗡嗡的響,他坐在電腦前捏了捏眉心。
“叮?!钡囊宦暎盏搅艘粭l微信。
是一張照片,一只素白的手,略微有點圓滾滾的感覺,微微可見上面青色的血管,白色的膠布貼住了針管。
發(fā)件人?林元
他看著那張照片愣了愣神,隨后嘴角勾起一摸淺笑。
林元費了好大勁,打車,到醫(yī)院取藥,冬天生病的人比較多,排隊了好長的隊,最后才氣喘吁吁的坐在凳子上等著護士來幫她打針。
病人多再加上天氣寒冷,門診的床位已經(jīng)被占完了,林元只能縮著脖子坐在長椅上,冰涼的觸感更是讓她一陣陣的咳嗽。
打完針后緩了一會,她鬼使神差的打開手機拍照,把照片發(fā)給了尹暮云,發(fā)送成功她就后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