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來江水的楚江遙確實不是一般人物,否則也不能將酒店經營的這么好,被如詩這么一形容,更加感覺此人非比尋常。
“就這么隔壁住著也不見人影,楚老板貌似很忙?”顧淵小心的踩過水坑,放慢速度等著身后的如詩。
“他近期去瓊州了,大概一時半會回不來,不然他聽爺醒了,早就來看了?!比缭娀卮稹?p> 哦,海南。
“瓊州是個好地方啊,風景秀麗地大物廣,物價也高?!?p> “爺知道那?”
“嗯,聽人說起過幾次,不熟,你去過嗎?”
“沒,楚爺說那是塊寶地,小的時候允諾帶著奴婢一起去找貨源,學習菜式,后來就沒下文了……”
如詩一邊沒什么情緒的訴說著,一邊提著裙子小心的跟在顧淵身后,主仆二人隨性閑談,在無聊的夜路上也算是做了個伴。
三里的路走完,到了小鳳山的時候,正看見家里的馬車停在溫泉門口,顧孌無衣二人費勁的提酒,二人忙的汗流浹背的時候,卻不見李白的身影。
“先生回家了?”顧淵忙走上前去,將顧孌與無衣手上的酒壺一并接了過來。
“沒有沒有,先生在馬車上睡著,今天多虧先生幫了大忙了,不然這酒我們都拿不到!”顧孌抬起小手抹著汗,又心疼哥哥為顧淵擦了擦汗。
“是嗎~”顧淵笑瞇瞇的問著。
“是啊,我們趕到的時候,酒坊已經關門了,酒坊的看門小童說什么也不開門,還是見先生混了個臉熟又找來了老管家,老管家開了大門,說葡萄酒價格漲價錢了,然后……”
顧孌說的興奮還嗆了喉嚨,無衣在一邊莞爾的笑,一邊拍著顧孌的后背接話下去。
“然后先生為酒坊提了一句對聯(lián),酒坊的管家樂了,說是他做主,一斗原本賣二十二兩銀子的紅葡萄,現(xiàn)在賣十九兩,還多增了一斤~”
兩個女人圍在顧淵身邊像是見了家長一樣,喋喋不休起來,一向不愛言語多惆悵的無衣竟然也喜歡和大家交流談話,看上去開朗了不少。
“那我們可欠先生個大人情啊~”顧淵一邊笑一邊邁進了溫泉山洞,三兒四兒聞聲忙走出來,接過手上的酒急切邀功“爺爺爺您快看看罷,溫泉里全部清理干凈了,一絲一毫的雜沉都沒有,與原先是一樣的!”
顧淵朝著池子里一看,果真是。
“做得好,今天干活每人記下一功勞,日后定賞!”顧淵興奮,以為需要大費周章的事結果沒費什么勁就完成了,再看著身邊的家臣們雖說累,卻也因一件大事辦妥而開心。
“爺,那這葡萄酒是干什么的?咱們是要給誰送禮嗎?”
“當然不是。”顧淵蹲下身來,攪了攪池中溫水,拎起葡萄酒,一壺就這么咕嘟咕嘟的倒了進去。
“哥哥!……”顧孌在后剛想開口,卻被無衣把住肩膀搖了搖頭。
顧孌也心領,哥哥自然有他的主張,自己無需插嘴。
待全部三斗葡萄酒全全倒進了池中后,溫泉水已經紅透,顏色就和原本被倒入雞血后沒什么兩樣。
“爺……您這是……這和雞血的顏色有什么差別,您這是叫我們白忙活了……”三兒鼻音很重,鼻子一酸,哭腔就上來了。
身邊人人都不解這一行為,都以為顧淵買葡萄酒是為了送禮請客的,誰料是用來……糟蹋的?
顧淵半蹲在池子邊,盯著滿池紅色,眼里有滿足閃過。
“三兒,你剛剛說什么?!?p> 背對三兒,顧淵提問。
三兒被顧淵一問害了怕,以為顧淵要找他說的話算賬,囁嚅著不敢上前,只垂頭嘟囔“小的不是那意思……小的意思這顏色和原先的雞血相似,根本也分辨不出是雞血還是酒啊……”
“對啊,你都分辨不出,你再想想那些客人,他們能不能分辨的出?”顧淵轉身笑問。
這三兒就更不懂了,難道爺是想叫大家以為池子里的雞血還沒掏?哎呀我的爺啊,你這一天天賣的什么關子??!
就在全家人都陷入疑惑的時候,倒是無衣想明白了,伸出拳頭輕砸掌心,睜大了眼睛道“哦,我好像懂了,顧少爺是想以此混淆視聽,你以為葡萄酒是雞血,那我們就說雞血是葡萄酒也無妨,就說那兩個癩子是我們故意請來向里面潑葡萄酒的,結果大家誤會了,以為是雞血,一解釋,邀請大家一看,不就全解釋通了嗎!”
“說的對,聰明。”顧淵拍了拍手站起身來“葡萄酒有美容養(yǎng)顏,預防心腦血管病的功效,沒事泡一泡可延緩衰老,延長壽命,這可是我們仙界的秘密,我?guī)斫o大家分享,何樂而不為呢?”
顧淵與無衣對視一笑,心有靈犀的點點頭。
顧孌懂了,忙跑去水池邊仔仔細細的看了半天,確認顏色與雞血的顏色相差不遠后,笑得合不攏嘴,對著大家叉起了腰板。
“哈哈哈哈……那就是說,我們又有新的發(fā)財路子了!”
“是啊是??!”如畫也在旁邊連連拍手。
大家對著顧淵拜服,顧淵在大家心中的神圣又多了幾分,一片祥和喜悅中,只有人群中的顧淵和人后的如詩不全放心,因而在這一路上所說的事,隨時隨地還可能發(fā)生,今天能發(fā)明出什么葡萄酒溫泉,明天潑了墨汁又能發(fā)明什么?
即便這些都統(tǒng)歸為小事,可保不齊日后還有什么下三濫的事等著憶江南,光是買兇殺人,悄無聲息的弄死誰,婁老爺子干過的就有多少樁多少件?想要做生意,沒點黑白勢力,怕是不行。
但顧淵其實心中并不怕生命威脅,黑衣人的功夫是有見識過的,若是真的有了問題,也就是三下五除二的事,不過再一細思……總不能萬事都靠阿沈解決吧……
遂也與如詩一樣陷入了沉思。
大家正在吵鬧玩笑的空檔,無衣悄悄的走到顧淵的身邊,沒直接問顧淵發(fā)什么愁,只小心試探。
“我什么時候開始出場唱曲,都做什么準備?”
“如果不累的話,明天吧?!鳖櫆Y一心想著快一點再快一點,不能拖了,一個月的期限可不長,說臨近眨眼間就臨近。
“我也這么想,但是你說的那個什么合同……”無衣欲言又止。
“我們現(xiàn)在就回去簽!”顧淵又命兩人看著池子,剩下的人跟著一同回了憶江南,李白還在車上酣睡,顧淵將其帶回了憶江南,安排在天字號,自己則帶著無衣進了另一天字號。
紙筆齊全,合同擬了兩張相同份,甲方上簽署了自己的名字,又將兩份都遞給了無衣,讓她查驗無誤后,指著乙方的地方道“這,簽上你的名字,不要藝名,要有秦淮官府證明過的名字?!?p> 顧淵知道古代也不是沒有身份隨便瞎跑,通行證上都有各人名字,在官府備案,和現(xiàn)代的身份證差不多一個意思。
“原本的名字嗎……”無衣提筆后卻發(fā)愣,墨水點在袖口都沒察覺。
“有什么問題嗎?”
“不是,只是很久沒用,都生疏了……”無衣微微笑笑,重新潤筆在乙方后面簽上了三個大字。
葛無衣。
細微的觀察不難看出其在寫‘葛’字的時候用足了力氣,卻又小心翼翼,下筆的時候,指尖微微顫抖。
待吹干了墨,顧淵將合同拿起來兩份比對,展眸一笑道“姓葛,竟與揚州縣令葛子惠葛大人是同姓呢~”
原本就情緒低落的無衣聽聞此話,大吃一驚,倏地站起身來磕磕巴巴的追問“誰……誰……”
“揚州縣令葛子惠?。磕悴恢绬??原本我也不知道,是在知府宋云生那得知的?!鳖櫆Y手捧合同左右查驗,沒注意到無衣表情上的驚恐與怒恨。
“好了,這就全部完成了,合同你收好,日后我們若是有利益糾葛,還要靠它作證,當然,相信我們不會發(fā)生那樣的事。”顧淵邊笑邊起身,將合同折好,又檢查了一遍無衣房間的門窗道“那我先走了,有事就從后窗子喊,我們都在?!?p> “明天一早我會叫人為你收拾,也不用準備什么,唱你拿手的就行。”
言畢,顧淵推門離去,空空如也的房間只剩下無衣一人垂淚,圓兒早在隔壁睡下了,沒過去打擾她,且也不想再多一個人悲傷。
窗外凄冷的月光融融的瀉進來,斜在胸口,如一把冰劍,深深刺入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