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黃仿佛是鐘大娘的老伴、兒子。
阿黃似乎是鐘大娘最親密的家人。
這時(shí)候,鐘甜妮像往常那樣,看望鐘大娘來了。
每天,鐘甜妮至少會看望一次鐘大娘。
有時(shí)候,逢上鐘甜妮的時(shí)間稍空閑些,一天跑個三四回,也很正常。
今天,鐘甜妮來的時(shí)候,手上揣了兩只香蕉。
那是她到鎮(zhèn)上采購了日常用品,順便為鐘大娘買的水果。
鐘甜妮考慮到,老年人盡量少吃生硬的食物。
香蕉既軟又容易消化,非常適合老年人進(jìn)食。
鐘甜妮進(jìn)入鐘大娘的院壩,口中喊了一聲:“媽!”
鐘大娘正在逗阿黃玩樂。
女兒的到來,鐘大娘并不在意。
鐘甜妮蹲下來。
鐘甜妮用手剝了一只香蕉的皮。
她把剝好的香蕉,遞到鐘大娘嘴邊。
鐘大娘張嘴咬了一口香蕉。
阿黃見鐘大娘的嘴巴在咀嚼,一下子停止跑步。
鐘甜妮一邊用手剝另一只香蕉,一邊招呼阿黃過來。
阿黃走到鐘甜妮面前。
鐘甜妮把剝好的另一只香蕉,喂向阿黃。
看到阿黃嚼著可口的香蕉,鐘大娘咧開嘴,滿意地笑起來。
這一次,鐘甜妮來看母親,有一件事情相告。
等到鐘大娘和阿黃吃完了香蕉,鐘甜妮才說:“媽,我們家的劉小玉,就要回來了。”
對于外孫媳婦劉小玉,鐘大娘不是很牽掛。
在鐘大娘的潛意識里,劉小玉就是曾外孫女鐘玲玲的母親,僅此而已。
鐘大娘對劉小玉的印象不深刻。
劉小玉與鐘友明結(jié)婚的時(shí)候,到過一次婆家鐘甜妮家。
后來,又回來過幾次。
劉小玉每次來鐘家村,會禮節(jié)性地到鐘大娘家坐一會兒。
在鐘大娘的記憶中,劉小玉長得白白凈凈,五官還算標(biāo)致。
劉小玉不多言多語,不像鐘家村的多數(shù)小媳婦那樣,一說話說一大籮。
其實(shí),鐘甜妮說劉小玉要回來,只是一句潛臺詞。
看到鐘大娘滿不在乎的樣子,鐘甜妮的第二句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
沉默了半晌。
鐘大娘的注意力,從阿黃轉(zhuǎn)向鐘甜妮。
鐘大娘依稀記得,剛才女兒說過什么話。
鐘大娘問道:“剛才,你在說什么?”
“媽,剛才,我說,劉小玉要回農(nóng)村來?!辩娞鹉葜缓没卮鹫f。
“回農(nóng)村來做什么!他們都走了。”鐘大娘一聽“回農(nóng)村”三個字,非常不高興。
是的,那些年輕人,一個也留不住。
鐘大娘實(shí)在不明白,城市有多大的磁場,把年輕人都吸走了。
“她回農(nóng)村做什么!她回她的城市去!”鐘大娘有些憤憤然。
“媽,您聽我說,”鐘甜妮見鐘大娘這樣生氣,忍不住勸慰道,“小玉這次回來,不走了?!?p> “哪里可能呢!”鐘大娘打斷鐘甜妮的話。
鐘大娘的心中,明鏡似的清醒。
鐘大娘以為,鐘甜妮哄老年人老糊涂。
鐘甜妮的聲音小了一半,低低地說:“是真的不走?!?p> “她不走,我才不相信!”鐘大娘鼓著腮幫子,一臉不屑。
對于那些已經(jīng)城市化的小青年們,鐘大娘有著天然的排斥心理。
本來,鐘甜妮以為鐘大娘,聽到家里有人回來,會高興一場。
沒有想到鐘大娘,竟然是這樣一種反應(yīng)。
鐘甜妮前思后想,找不出劉小玉,哪個地方得罪了老人。
鐘甜妮的心,先涼了半截。
一種不祥的預(yù)感罩上心頭。
唉!
鐘甜妮無聲地嘆息了一下。
鐘甜妮還以為,劉小玉回來,鐘大娘高興。
鐘甜妮與劉小玉交涉好家中的事兒,就可以順利地去城市,幫鐘友明夫婦照料孩子。
鐘甜妮悶聲不響地蹲在那里,蹲得雙腿發(fā)麻。
鐘甜妮只好挪了一個位置。
她挪到一邊,伸手拉過身旁的一只小板凳,墊在臀部下面。
等鐘大娘的激動情緒,平靜下來,鐘甜妮才說:“小玉把城市的工作辭了。”
鐘大娘仍然不以為然。
就算劉小玉沒有工作,那又怎么樣呢!
嫁雞隨雞,嫁狗隨狗。
劉小玉嫁給了鐘友明。
鐘友明打工掙了錢,養(yǎng)活老婆劉小玉。
鐘大娘和鐘甜妮兩母女,正在那里說不清楚,忽然,傳來人的腳步聲。
一個二十出頭的小伙子,向鐘大娘的院壩走來。
小伙子穿著潔凈的白襯衫,發(fā)著亮光的黑皮鞋。
他的臉上,架著一幅近視眼鏡。
稚嫩的臉,透著一股書卷氣。
小伙子走到院壩內(nèi),站在那兒,問道:“請問,您是鐘大娘吧?那位阿姨,您是鐘甜妮嗎?”
鐘大娘說:“我怎么沒有看見過你呢,小伙子。”
小伙子說:“我是剛來的大學(xué)生村官,任鐘家村的村支書,鐘大娘和鐘甜妮阿姨,你們叫我小齊吧?!?p> 鐘甜妮問他:“你來找我們做什么?”
小齊回答:“我來向你們宣傳,脫貧攻堅(jiān)到戶政策?!?p> 鐘甜妮說:“你看我媽這個家,準(zhǔn)備怎么樣脫貧嘛?”
小齊說:“我在村委會,翻看了鐘大娘的資料,鐘大娘是戶主,她是典型的農(nóng)村留守老人,對她的扶貧,主要在醫(yī)療保障和社會保障兩個方面?!?p> 小齊的手上,捏著一卷東西。
小齊將手上的東西,在空中揚(yáng)了揚(yáng)。
他說:“我手上拿的是《脫貧攻堅(jiān)到戶政策明白卡》,我把它貼到門口墻壁上,你們可以看,內(nèi)容比較詳盡。”
說完,小齊走向鐘大娘老屋的大門。
他用透明膠,粘住一張大紙的幾個角。
《脫貧攻堅(jiān)到戶政策明白卡》貼到了墻上。
突然,鐘大娘說:“小伙子,你這么年輕,就當(dāng)上了村支書,你不嫌棄我們農(nóng)村嗎?”
小齊說:“當(dāng)村支書是我的工作,這里需要我,有我的工作崗位,我就要在這里堅(jiān)守?!?p> 鐘甜妮是一個實(shí)在人。
鐘甜妮問小齊:“書記,我媽的醫(yī)療保障和社會保障,如何處理?”
小齊回答:“我們把鐘大娘,納入了農(nóng)村醫(yī)保和農(nóng)村社保的范疇,此外,她還享有高齡津貼?!?p> 鐘甜妮站起來。
她慢慢走向村支書小齊貼的那張大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