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
左弗點(diǎn)點(diǎn)頭,“我們準(zhǔn)備回老家鄉(xiāng)下去,這些金銀首飾的也不能吃不能喝,所以想賣了籌點(diǎn)銀子,多備些米糧,以防萬一?!?p> 這話一出口,趙掌柜與李明生便明白了。家道中落只是借口,真正的原因恐怕是想躲鄉(xiāng)下去避難吧?
想想如今這局面,兩人不由露出一絲苦笑。
新帝繼位后,不但不安撫民心,反是橫征暴斂,弄得大家苦不堪言。若不是這家店還有勛貴背后撐著,李明生也想回老家去了。事實(shí)上,他也有做這方面的準(zhǔn)備,這世道將如何可說不清,做兩手準(zhǔn)備準(zhǔn)沒錯的。
“唉。”
李明生輕輕嘆出一口氣,見到稀世珍寶的喜悅也被沖淡了不少,他點(diǎn)點(diǎn)頭,“有時金銀不值錢,公子家里當(dāng)家的倒是看得開?!?p> 左弗笑笑也沒再深入這話題。大明還未徹底亡呢,有些話也不能說透了。
這話題一挑便過,轉(zhuǎn)而話頭又轉(zhuǎn)到了玻璃制品上。一番砍價還價,李慶珠寶店報出一個令左弗感到滿意的價格。
水晶球,8000兩;水晶文昌塔300兩一個;沙漏80兩一個;一套茶具120兩;天鵝350兩一對,總計紋銀14050兩。
如此多的銀兩直接背走顯已不合適,索性便用金子結(jié)算。14050可以兌換1400兩金,李明生聽到左弗家里還有東西賣,立刻又加了50兩銀子,如此便可兌換1401兩金了。
做大生意的人眼界心胸就是不一樣,出了店門,左弗就給了觀魚十兩金,又每人賞了1兩銀,毫不吝嗇的態(tài)度引得一群奴仆極為興奮,對左弗的忠心又多了一點(diǎn)。
人間福氣可享,將來還能位列仙班,即便是仙仆那也高過人間帝王,這群仆人的腦子還是很靈光的。
獨(dú)自上了馬車,將所有金子藏進(jìn)空間,如今她已積攢下了三萬兩銀,也不知買條小福船要多少銀子,另外,她要去哪里買船?
想起未來,賺到巨款的喜悅又被沖淡了不少,帶著略有些沉重的心思回了衛(wèi)所。剛回去,卻被告知,左老爹尋她,讓她一回來便去他那,說有要事。
左弗心里一緊,不知怎的就有些緊張。該不會又出什么岔子了吧?
走到左老爹的屋前,卻驚愕地發(fā)現(xiàn)白百戶帶著人親自在外把守著,這不同尋常的景象讓左弗的心一下抽緊了。
她忙上前,拱手道:“白百戶,這是怎么了?”
“大姑娘,你可算回來了,你快進(jìn)去吧,大人等你半天了!”
左弗見白擢言如此,心抽得更緊了,忙向前走去,而跟在身后的椿芽卻是被攔了下來。
這讓左弗更是納悶了。
到底發(fā)生什么事了?連椿芽都不能聽?
帶著疑惑推開門,一束陽光將屋內(nèi)的昏暗驅(qū)散,左老爹低沉的聲音傳來,“弗兒來了?將門帶上。”
“是,爹?!?p> 關(guān)上門,左老爹并未在外間,她走了幾步,挑開簾子,眼睛頓時瞪大了!
只見里屋案幾上擺著崇禎的牌位,屋子里站了幾個陌生人,皆是素縞麻衣,其中一人年約十七八,身材頎長,雖是面帶菜色,可卻絲毫不減風(fēng)姿龍采之光。
而他身邊幾人,左弗略略一瞄,便覺是行武之人,但其中又有一人又覺十分纖弱,望著不似男子,竟有幾分女子的秀美之氣。
這些是什么人?
“弗兒,跪下?!?p> 父親的聲音傳來,“給太子殿下請安?!?p> 聲音猶如破空的箭矢,帶著呼嘯撲面砸來,左弗直接呆住了。
太,太子?哪個太子?
見左弗沒有反應(yīng),左父一蹙眉,“還不快跪下!”
“父親,這是?”
左大友的眼淚涌了出來,他囁嚅著唇,顫著了許久,才垂淚道:“這,這是先帝的太子,太子殿下啊,嗚嗚嗚……”
什么?!
“嗡”的一聲,左弗只覺腦子都炸開了!
先帝的太子,那,那不就是朱慈烺嗎?!
南北真假太子的歷史記載一下子躍入左弗腦海,她穩(wěn)住了心神,顫著聲道:“聽,聽說太子殿下被闖賊擒住,后又被吳三桂迎去,如,如今怎會出現(xiàn)在南京?你,你當(dāng)真是太子?”
“混賬!”
左大友大怒,“這是太子殿下,我不會認(rèn)錯的。當(dāng)年我負(fù)傷,先帝允我歸鄉(xiāng),還是太子殿下親自將我送出宮的!你快給我跪下!”
真是朱慈烺?
完了!
這可是個大禍害,誰沾誰倒霉??!
左弗很想把這真太子說成假的,她已經(jīng)看過史書了,無論是北邊的太子,還是南邊的太子都不如死了的太子好,誰承認(rèn)了這家伙誰就得倒霉!
可左老爹根本不會允許她這樣做,無奈之下只得跪下,“民女左弗拜見太子殿下,民女剛剛冒犯了,殿下恕罪……”
“起來吧?!?p> 少年的聲音出奇地好聽,只是聲音里卻帶著滿滿的疲憊與悲涼,“如今孤惶惶如喪家之犬,哪里還談得上冒犯?你懷疑也是正常的,估計誰都沒想到我能從北京城里跑出來?!?p> 他長長嘆出一口氣,忽然問道:“左愛卿,可有吃的?”
“有,有!”
左大友一拍自己的腦袋,“殿下恕罪,是臣疏忽了?!?p> “以后莫要喊我殿下了?!?p> 朱慈烺眼里透著一絲悲涼,“京城淪陷那日,我跑出宮去,四處求救,可卻無一人為我開門,便是我那好外祖也將我拒之門外,更有甚者還跑去闖賊那揭發(fā)我,若不是身邊還有幾個尚為忠心之人恐怕也是來不到這南京城了?!?p> 左弗心里很好奇。因?yàn)闅v史上,這位太子最后的結(jié)局是個謎。有說被清軍殺了,也有說南下隱居去了,而南北真假太子更是眾說紛紜,如今這人出現(xiàn)在南京,是不是意味著下一步他就要去跟弘光認(rèn)親了?只是聽他這說話,似是心若死灰,并不想去認(rèn)親。
“我來這兒也是賭一賭的,我想若是連左大人都不收留我,那活著也無多大意思了……”
他笑了下,道:“如今見大人如此,我也安心了。大人以后便將我當(dāng)子侄看吧?!?p> 左大友的眼淚一下就出來了,哭著道:“殿下,我大明尚有兵丁四十萬,還坐擁這半壁江山,如何說得這喪氣話?先帝被賊人逼死,殿下難道不想報仇了嗎?”
他跪下,抱拳道:“臣生是大明的人,死是大明的鬼,臣誓死追隨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