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靄猶簾不見天,霜溪潺蜒去何間。
無花無柳空對月,不見潭下不見仙。
......
......
已是七月末。
不見潭卻如臘月般。
寒冰能斷水,枯木易復(fù)燃。
潭低落葉可聞,再也聽不到溪流聲。
但此時此間。
卻有‘噼啪’聲自洞中傳來。
隔霧觀火,白衣若現(xiàn)。
原來,梅蘇兒在洞中點了堆廢柴,正在取暖。
可見此時的不見潭底有多么凄冷。
然即便如此。
卓月每日都會來。
而帶下來的除了盛飯竹桶,還多了水壺。
并非梅蘇兒囑咐,只因潭低溪流成冰,沒了水源,卓月方才多準備了一些熱水,想著讓小姐有一口熱水喝,有一捧熱水潤潤臉。
只是,每每來到潭低,卓月卻不曾多言。
放下竹桶水壺,停留片刻,便會離開。
如此反反復(fù)復(fù),已有數(shù)月時間。
卓月依舊不言不語,只會看著梅蘇兒吃完飯,然后開心離去。
起初。
梅蘇兒說,讓她不要再來,這些事交給外門師姐便可,要努力修行才是。
可卓月死活不干,甚至當梅蘇兒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提出此議時,卓月依然沒有答應(yīng)。
好在,卓月和她在一起的時間不長,因此,卓月的命運線再無發(fā)生變化,梅蘇兒也算放了心。
于是,便不再勸阻。
對此。
范甘哲從不干預(yù)。
可其他人卻在非議。
因此。
卓月將那些說梅蘇兒壞話的家伙打了一頓。
她可不敢像梅蘇兒一樣。
一言不合就將人丟下山崖,或者弄成半殘。
警告警告也就罷了。
事實證明,并無效果。
......
......
敏真的傷足足養(yǎng)了半年之久。
今天是他離開青仙宗的日子。
他不甘心。
他很生氣。
甚至想殺了梅蘇兒。
他覺得自己太幼稚,太傻,也太單純。
不僅被張茵茵連番利用,還被梅蘇兒再三羞辱。
看看現(xiàn)在。
少了一條右臂,瞎了一雙慧眼。
這都是梅蘇兒干的!
他要她死!
......
在那些充斥著各種意味的目光下,敏真拄著一根柺,被一內(nèi)門師兄帶離了望月峰,帶出了青仙宗。
所有人都在哀嘆。
這敏真天資極佳,卻不知珍惜,因那小小心思,從而三番兩次招惹了小梅師妹,第一次被打斷肋骨丟下山崖,第二次更慘,落了個眼殘手殘,你這又是何苦呢?
如今又被逐出宗門,簡直自作孽。
這就是品行不正的下場。
天能容你,青仙宗卻容不得你。
......
出了青仙宗。
那內(nèi)門師兄將敏真帶到青石小鎮(zhèn)外的樹林,便回到了宗內(nèi)。
敏真靜靜站著。
心中已然開始計劃今后打算。
梅蘇兒。
必須死。
所以,他要做的便是找一位師父,潛心修行。
只是投靠其他宗門已經(jīng)沒了希望,畢竟誰也不會收一個廢人當?shù)茏印?p> 因此,敏真打算離開這里,去其他地方尋一位能幫他的師父。
于是,便上路了。
......
......
沒人知道,也沒人看到。
有一道肉眼無法捕捉的五寸劍芒自青仙宗內(nèi)劃破長空,直襲山外樹林。
這是一道神識劍刃。
以強大的神識念力,操控分離而出的一道神識,形成劍刃,然后御使其于千里之外,斬殺該死之人。
神識劍刃無影無形,非同境界修士無法捕捉其蹤跡,是青仙宗天羅峰絕學之一,雖不及劍氣威勢來的剛猛,但卻能破其肉身同時,還能斬人心智,輕者重傷,重者若是不死,必會傷其神志成為白癡。
所以。
敏真死了。
......
......
敏真死的很徹底。
不痛。
無苦。
瞬間斃命。
他當時還再想。
自打出了青仙宗,他貌似忘記了一段非常重要的記憶。
正當回想究竟是哪里出了問題。
結(jié)果。
他心口一涼。
有一絲鮮血噴出。
當場倒地身亡。
......
......
望月峰,劍鋒,云之巔。
旁白望向那片樹林,收回了神識。
也收回了神通‘法眼’。
他并沒有斬殺那廝靈魂。
只因其罪不至魂飛魄散。
所以,便給他一個轉(zhuǎn)世投胎的機會。
這是一個心腹大患,若讓其成長起來,必會對小梅師妹不利。
因此。
他必須死。
旁白面不改色。
轉(zhuǎn)個身,繼續(xù)朝不見潭望去。
......
......
青螺亭。
山坡上。
張茵茵正在擺弄手中的麻花辮,臉上偶有笑意。
她紅光滿面,氣色極佳。
自從梅蘇兒被關(guān)了禁閉受了兩百戒鞭,她就很高興。
敏真的那些小心思早已被她看穿。
所以,順手利用了一把。
效果顯而易見。
在她看來,這只是今后路上的一段小插曲。
甚至都不用多廢腦筋就能達成目的。
對此,她并不覺得有什么值得炫耀得意。
只是。
那忽然冒出的卓月讓她有些措手不及。
看了眼青螺亭下正在修煉的小小身影。
又看了看不遠處也在修煉的趙玉鳳。
張茵茵嘴角一撇,換了張無害笑臉,便朝后者走了過去。
......
......
秋雨蕭瑟,斷斷續(xù)續(xù),數(shù)日不散。
青仙宗外。
樹林中的那具尸體已經(jīng)涼透。
身上大片暗紅色尸斑早已匯聚成小面積紫斑。
看其模樣煞是可怖。
淅淅瀝瀝的雨水打在他身上。
不多時,有傘隔開細雨。
那是一把純白色的小傘,傘上有楓葉印花,呈透明狀。
傘很好看,顯然只有女子才會撐這把傘。
但握著傘柄的那只手卻很大。
他站得筆直,左手撐傘,右手背負。
頭不低,眼不垂。
可那雙細長眸子中的雙瞳卻凝視著地面尸體。
看了一眼,便不愿再看。
瞳孔微動,又移向左側(cè)。
那里正是青仙宗山門方向。
他穿著白袍,極寬的肩膀?qū)⑴圩訐纹穑@得身材魁梧。
實際身材并不壯碩,只是骨架極大。
黑色長發(fā)隨意系于身后,凌亂劉海幾乎遮住那雙細長雙眸。
眼睛是心靈的窗戶,所以隱約能看到他在微笑。
這也只是那雙如月牙般的眼睛給人的錯覺。
實際上,被劉海遮住一半雙眼后并看不清他的表情,甚至看不清他的瞳孔究竟是黑色還是褐色。
他的臉很小,鼻子很小,嘴很小。
是一個少年。
是一個并不算帥氣的少年。
是一個很邪性的少年。
......
雨,還下著。
雨滴打在地面,激起一朵朵泥水形成的花苞。
少年的布靴濕了。
但他卻并不在意。
起初,鞋上蹭了些灰他都會小心翼翼拭去,后來時間久了,就算被人踩一腳,他都懶得再低頭去看一眼,就仿佛上路時,一位普通村夫多看他一眼,他都會皺皺眉覺得極不自在,后來,被人看的多了,也就無所謂了,也就習慣了。
白袍少年繞開尸體,朝左前方行去。
步伐很慢,很穩(wěn)。
握著傘柄的手也很穩(wěn)。
那小傘被保護的很好。
哪怕路過一垂柳,他都不愿柳枝劃到傘面。
少年繼續(xù)走著。
臉上沒有表情,但還是給人一種他在微笑的錯覺。
有些詭異。
很邪。
直至來到青仙宗山門外。
被十幾名守山弟子攔下后。
少年方才收起傘。
隨著手中傘憑空消失。
少年的白袍也沾了些雨水。
似乎想到了什么。
手掌一翻,有一枚水藍色珠子出現(xiàn)。
旋即吞進口中。
那雨水仿佛活人看見陰兵借道避之而不及,紛紛向外傾瀉散開。
前方有人忽然問,來者何人。
少年微微頷首。
他附身的動作很小,若不仔細看,根本不會發(fā)現(xiàn)他在見禮。
然后說了一句出乎所有人預(yù)料的話。
他說。
他要入仙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