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出頭,因著昭妃赫舍里氏的胎已有七個多月,赫舍里夫人于六月初五入宮,照顧昭妃安胎。
“額娘!”
“妾身見過昭妃娘娘,給娘娘請安!”
單看赫舍里夫人樣貌,就知是精明干練的女人,眉梢上挑,眸子里的靈光仿佛能看出對面人內(nèi)心的想法。
“額娘可算來了,我這在宮里都憋壞了,一個能說話的人都沒有!”
“娘娘如今懷有龍?zhí)?,妾身雖說見娘娘歡喜,可也少不了擔(dān)憂!”
昭妃親自給赫舍里夫人斟茶倒水,赫舍里夫人則敘敘言。
“娘娘如今懷著頭胎,又是宮里的新人,聽芷薈說已有人耐心不下出手了。”
“還好女兒身邊有個芷薈!”
赫舍里夫人飲下一口茶,吐出蕓蕓茶香。
“放心吧,有額娘在,定讓你這一胎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厣聛?。?p> 第二天晌午,安寧宮中突然傳出許多動靜。
皇后領(lǐng)著索綽羅氏來到安寧宮,據(jù)說索綽羅氏有要事稟報。
“皇上,您想想,崇元皇貴妃的身子為何會每況愈下,臣妾以為是有人害了崇元皇貴妃!”
索綽羅氏言之鑿鑿,勾起萬貞許多不愿回憶的舊事。
他不敢面對玉酌,不敢直視那對飽含摯愛的雙眼,就是這樣一心一意待自己好的人,如落花匆匆一去不復(fù)返,死前竟一面都無法相見,其實是他自己在逃避,害怕彌留之際的玉酌那雙看透一切的眼,他畏懼,羞愧。
“胡說,崇元皇貴妃已然仙逝,豈容你在背后非議!”
“皇上,雖說佩蘭這話空口無憑,可細想想,崇元皇貴妃的身子本不至于那般虛弱,怎地一下子就沒了?”
皇后實在惋惜玉酌的芳華早逝,加之事關(guān)崇元皇貴妃的性命與后宮的安寧,皇后只得寧可信其有。
“你說來聽聽!”
“皇上,皇后娘娘,事關(guān)重大,臣妾請求讓后宮眾人一起分明!”
萬貞剛想唾罵,卻聽皇后道。
“皇上,這事兒的的確確應(yīng)該公之于眾,若是崇元皇貴妃的死僅僅是疾病也就罷了,若真有人陷害必得讓她公諸于眾!”
于是,闔宮妃妾一桿子人都齊刷刷往安寧宮趕去。
玉斟正在與肅明圖練字,聽了是索綽羅佩蘭在安寧宮鬧幺蛾子,心中不耐。
“明圖,你跟來吧,到時候你在側(cè)殿習(xí)字,正好也能讓你皇阿瑪看見!”
安寧宮一下子擠來許多人,頓時香氣味兒格外濃烈,引得萬貞半捂著腦袋。
其中昭妃,暢嬪與古訥氏都是有身孕的,奈何皇帝宣召,也一同過來了,唯獨尚被禁足的瓦硫哈氏不能前來。
許久不見萬貞,玉斟心里還是想念的,抬眼看向萬貞,映著萬貞盈盈笑眼,大大通神的眼睛一彎格外沁人心脾,玉斟陶醉在這片刻的溫柔里,竟忽略了前些日子的種種抱怨。
“既然都到齊了,你可以說了,到底什么事要如此興師動眾?”
“臣妾以為崇元皇貴妃生前被人暗害,才至皇貴妃芳華早逝,香消玉殞!”
“荒謬,誰都知道崇元皇貴妃是病逝的,隨意議論逝者可是大不敬!”
春嬪厭惡索綽羅氏,自然不自覺回懟。
“你既說皇貴妃的去世有問題,又讓本宮叫來后宮眾人,可是有線索知道是誰害死皇貴妃的?”
皇后端莊于鳳座上,中宮之勢威嚴(yán)肅殺。
“是,皇貴妃薨逝前,身子已然崩潰,而那時臣妾正于鐘熙宮禁足,無所事事經(jīng)常去叨擾玲瑯妹妹,玩鬧多了,我們感情又好,自然讓我肆無忌憚,有一日玲瑯妹妹不在,臣妾隨意尋覓,竟然在一柜子里發(fā)現(xiàn)一個布偶,十分丑陋,臣妾只覺著害怕,更不敢多問,而近幾天正逢皇貴妃百日祭禮,臣妾夜夜都會夢到皇貴妃,現(xiàn)下才細細想了,那布偶好像是明國南方傳出來的巫越娃娃,臣妾怕了,臣妾不想被皇貴妃的噩夢再糾纏,這才來稟明皇上與皇后娘娘!”
說罷,索綽羅氏還砰砰磕了兩個響頭。
“你說那什么娃娃是瓦硫哈氏的?”
靜妃撇了一眼索綽羅氏,自己手里拿著一柄玉面蝴蝶小扇,迎著輕風(fēng)看著大戲。
“我是在玲瑯妹妹屋里看見的,想來是玲瑯妹妹的?!?p> “既然如此,那就搜查下鐘熙宮不就得了,空口無憑,誰知道你是不是在鼓搗事兒?”
鈕祜祿氏似也不喜歡索綽羅氏,努了努嘴。
“現(xiàn)下唯有先查查鐘熙宮再做定論!”
皇后也同意,于是萬貞命人搜宮,并將瓦硫哈氏帶來。
玉斟看著瓦硫哈氏被帶來,心臟亂跳個不停。
“皇上,奴才在鐘熙宮搜到了這個!”
索綽羅氏所言不虛,這布偶的確丑陋不堪,是用一層棕色的油布里頭包裹著稻草,上面畫了人的五官,還有根根銀針扎進這些五官中,最為可怖的是,小人身體上還有一張紙,這張紙被銀針狠狠與稻草貫穿,紙上赫然用滿漢雙語寫著一串小字兒。
“這,這是什么東西!”
靜妃嫌惡的樣子引得昭妃不住取笑。
“這上面是皇貴妃的名字!”
兆佳氏驚叫,而永嬪膽子大站起身指著小人。
“那這一串是什么?”
“當(dāng)然是生辰八字嘍!”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膽子大的竊竊私語,議論這個小草人,膽子小的直接捂住眼睛,差點兒都快哭出來了。
“我還懷著身孕呢!怎么能讓我看這腌臜東西!”
昭妃與暢嬪見古訥氏矯情地眼淚汪汪,還不住用水靈靈的大眼睛盼望著根本沒有理會她的萬貞,不覺一陣作嘔。
“行了,就你會唱戲!”
“都閉嘴!”
萬貞勃然大怒,引得說三道四,哭哭啼啼的眾人一下子安靜止住。
而玲瑯被帶進來,滿是不解。
“玲瑯,這可是你的東西?”
瓦硫哈氏見這布偶,著實嚇得臉都白了,腿軟得跪了下去。
“這是什么??!臣妾哪里知道?這,這可怖的東西怎能是臣妾的東西?”
“不是你的?可卻在你寢殿里頭藏著!”
索綽羅氏起身,俯視瓦硫哈氏。
“玲瑯妹妹,你怎么這么糊涂,皇貴妃娘娘并未招惹你,你為什么要用巫蠱之術(shù)害人性命呢?”
瓦硫哈氏一個不穩(wěn),癱軟下去,旋即明白,大聲尖叫起身撕扯索綽羅氏。
“是你,是你這個賤人陷害我!”
“夠了!”
萬貞大吼,二人這才松開。
“單憑一個布偶能說明什么?若真想有人栽贓嫁禍,什么事兒做不出?”
玉斟冷眼戳戳,逼得索綽羅氏后背一陣?yán)浜埂?p> 不管那么多了,今日必須拉下瓦硫哈氏。
“就是,一個布偶誰都可以動手腳,說不定是有人故意放進去的!”
鈕祜祿氏為瓦硫哈氏分辨,然而索綽羅氏卻指著布偶厲呵。
“玲瑯的屋里長久點著用石臘紅調(diào)制的香料,若諸位不信大可聞聞這布偶有沒有花的香氣!”
“你愿意聞你去吧,誰樂意和這東西親密接觸?”
昭妃支著額頭,似有疲倦。
“皇上,臣妾乏了,先告退!”
萬貞也允了,昭妃離開后,阿巴若太醫(yī)前來,嗅了嗅布偶的味道。
“的確是石臘紅的香味!”
“這石臘紅的香料可是玲瑯獨有的,只因她愛這個味道,若不是長久放在她寢殿里,怎會沾上石臘紅的香氣久不能退?”
索綽羅氏斬釘截鐵,瓦硫哈氏竟無言以對。
“臣妾冤枉,這不是臣妾的東西!”
“即便有石臘紅的香氣,可玲瑯為何要去詛咒崇元皇貴妃,非敵非友,八竿子打不著的事兒,佩蘭妹妹可別說爭寵不爭寵的話,要這么言,那所有人豈不是都有這心思?”
鈕祜祿氏又道,只見索綽羅氏半天發(fā)不出一句聲兒,卻慢慢把頭轉(zhuǎn)向玉斟,不知為何,玉斟隱約間看見她得意的笑容,好想是漂浮的鬼怪,掐死你前先沖你笑。
“對了,玲瑯妹妹怎么會有這么大心思,而且怎么知道皇貴妃的生辰八字,睿妃娘娘,別是您的心思給玲瑯落實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