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劍橋的腳步,在這個小頭目看來,就如同催命的音符。
他實在想不到,他的運氣會這么差,沐劍橋這個兇神,會找上他。
他已經(jīng)見識到那個膽小仆人的下場,他絕對不愿意仆那個人的后塵。他已經(jīng)覺得自己的呼吸,都變得困難,心也快跳出喉嚨。
不幸的是,沐劍橋已走到了他身前,用一雙似笑非笑,還略微帶著幾絲殘酷的眼神看著他。
“現(xiàn)在,你來告訴我,覃火狐是誰?”沐劍橋的聲音,仿佛如同地獄里吹來的風。
這個小頭目再也不敢嘗試剛剛那個仆人的機智,他還不想死。至少,他不想像剛才那個仆人般,變成一顆無牙的豬頭。
但他又何嘗敢,指著覃火狐說:就是他。
這就是弱者的悲哀,他們永遠被夾在強者的縫隙間,找不到出口,找不到尊嚴。
他艱難的扭過頭,帶著無盡的悲哀,帶著對自己的無奈,怯懦的眼神看向覃火狐三人的方向。
就算是這樣,他也覺得自己口中發(fā)苦,連舌頭都卷不過來。這一扭頭,一個眼神,仿佛已用盡他生命中全部的力量。
雖然,很少人看到他的這個動作,但他無疑已告訴了沐劍橋所要的答案。
沐劍橋的眼光,已向覃火狐他們看了過來。
覃火狐當然也注意到了這點,他已經(jīng)準備拉著覃青青,不顧一切的奔入后園。
哪知道春嬌忽然用手指著那個小頭目怒聲喝道:“你這個懦夫,看著我干什么?”
春嬌不知道從哪里來的勇氣,又回身幾步道:“難道你以為,我一個小小的丫鬟,會曉得覃火狐在哪里?”
她拉開了和覃氏父女的距離,將沐劍橋的注意力,完全吸引到了她的身上。
沐劍橋確實已留意到了春嬌,這個小丫頭的膽量,竟然讓他有些意外。
他一把揪住那個小頭目的衣領(lǐng),將他提到自己眼前,冷冷問道:“她是誰的丫鬟?”
那小頭目想也不想,就急聲答道:“她是我們大小姐,也就是我們幫主女兒的丫鬟?!彼路鹋滤幕卮鹕月?,沐劍橋的巴掌就會落在他的臉上。
沐劍橋陰陰一笑,一伸手,就將他摜到在雨地里。他似已對這個小頭目失去了興趣。
他一步就跨到春嬌的面前,帶著揶揄的眼神看著春嬌問道:“你知道覃火狐在哪里?”
春嬌面對沐劍橋,雖然心底發(fā)虛,但嘴上卻強硬的道:“我不知道,今天我就一直沒見過老爺?!?p> 沐劍橋笑得更加諷刺,更加陰冷:“小丫頭,如果我在你臉上劃上一刀,你還會不會對我說,不知道覃火狐在哪里?”
春嬌的臉色一下變得煞白,這話聽在一個十六七歲的小女孩耳中,該是一件最為恐怖的事。
她心底雖然害怕得要死,但她還是咬緊牙關(guān)道:“就算你殺了我,我也說不出來老爺究竟在哪里?”
覃青青的心已提到嗓子眼上,她已經(jīng)準備好,隨時撲上前去,期望能幫春嬌擋一擋沐劍橋的巴掌。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沐劍橋竟忽然搖了搖頭,瞇起了眼睛,說了句:“很好!”
然后他就再也不看春嬌一眼,施施然跨過春嬌,還道:“小丫頭不錯,有骨氣?!?p> 這時候他已經(jīng)站在了覃火狐和覃青青面前,但他還在夸獎著春嬌:“這樣有骨氣的小人物,還是個小女孩,我是第一次遇到,值得我尊敬?!?p> 然后他的眼光,就停在了覃火狐臉上。
“你就是覃火狐?”他冷冷的問道。
覃火狐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緊了緊手中的飛爪,答道:“不錯,我就是?!?p> 現(xiàn)在已沒辦法逃避,該來的始終會來。他反而覺得坦然,又覺得,自己早就該站出來。
他畢竟是一幫之主,并且已稱霸徐州西城多年,他也有他的尊嚴。
沐劍橋輕輕哼了一聲,似有說不出的譏諷,語氣中充滿了輕蔑和不屑:“虧你也是一幫之主,怎么說也算個大人物,卻還要躲在別人的背后裝烏龜,連個小女孩都不如,我真替你害羞!”
覃火狐的臉色一紅,但馬上就恢復(fù)了正常。
現(xiàn)在不是害羞的時候,他覃大幫主混跡江湖幾十年,當然臉皮夠厚,心神也夠穩(wěn)。
這個時候,心神不能稍有差池,若被對方激得心緒不穩(wěn),只需要對手的一次攻擊,就可能將自己陷入萬劫不復(fù)之地。
因為他看得出來,對方是不折不扣的高手。
現(xiàn)在他反而恢復(fù)了冷靜,開始直視著沐劍橋問道:“你是誰,老夫可與你有何仇怨?”
沐劍橋根本沒把他放在眼里,哈哈一笑道:“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誰,你只要知道,今天無論如何,你都已經(jīng)走不出這里半步。所以你最好縛手就擒?!?p> 他一揮手,八大鐵衛(wèi)就如同八只獵食的兀鷹,一起飛掠過來,將覃火狐圍在了中間。
大雨還在下過不停。但他們的臉色冰冷肅然,任憑雨水自他們的臉頰流落,也似無丁點感覺。他們的眼神,都如同狼一般釘在了覃火狐的身上。
現(xiàn)在看來,覃火狐已經(jīng)插翅難逃。
覃火狐心中的驚訝,已經(jīng)勝過了恐懼。以他的閱歷和眼光,他當然看得出來,沐劍橋不用說了,這八個人,就算是和他單打獨斗,他也感覺不到有什么勝算。
這么多的高手,從何而來,難道就僅僅是為了對付他覃火狐。
徐城軍中,除了沈醉和葉少謙以外,他還沒聽說過有其他的厲害人物。
當然,他還有最后的一絲依仗,所以他道:“閣下知不知道,覃火狐與火狐幫,效力于南直棣霍天仇霍總督?”
他已經(jīng)逼不得已,搬出了這張王牌,也是他最后的底牌,如若這張牌還被對手戳翻,他也只能認命了。
但他心中發(fā)虛得很,也許敵人早就明白了他的底細。這或許也叫病急亂投醫(yī)。
正如他所料,他這句話一說完,沐劍橋看著他的眼神就變得怪異,仿佛就在看著一個真正的怪物。
就連圍著他,一直沉默不語的八大鐵衛(wèi),臉上也流露出無盡的譏諷之色。
在他們看來,覃火狐所講的,簡直就是一個一點都不好笑的笑話。
在沐劍橋和八大鐵衛(wèi)這樣的注視之下,覃火狐心里已然發(fā)虛。他感覺得到,他說的完全就是一句廢話。
果然,沐劍橋看了他半晌才冷冷道:“霍天仇是個什么東西?”
他頓了頓又道:“也許,在你覃火狐心中他高不可攀,只可惜在本小爺?shù)难劾铮裁炊妓悴簧??!?p> 他忽然加重了語氣:“覃火狐,現(xiàn)在就放下你手中的飛爪受縛,也許你還有一條活路。不然,只有死!”
他的一只手,又下意識的按住了劍柄。
以他的性格,他已經(jīng)覺得,今天自己的廢話已實在太多太多。
他早就想拔他的劍,用他的武力,用他的拳頭,來征服這個和他一樣,廢話太多的人。
他雖然強自忍住了出劍的沖動,但已經(jīng)有人再也忍不住了。
這個人卻是覃青青覃大小姐。
覃大小姐本就郁悶了很多天,她心中的一團無名業(yè)火,也早就想宣泄出來?,F(xiàn)在看到沐劍橋居高臨下,對她父親如此的苦苦相逼,她不爆發(fā)才怪。
所以她的大小姐脾氣一發(fā),就不知道從哪里來的勇氣,一下子就轉(zhuǎn)到了覃火狐的面前,對著沐劍橋大聲喝問道:“你又是什么東西,難道想殺人就要殺人?你還有沒有王法?”
這一下,覃大小姐忽然覺得,自己竟成了在百萬軍中,戟指敵將大喝的英雄,竟然有一種難以言喻的快意。
但這一下,她也真正碰觸了沐劍橋的底線。
剛剛春嬌之所以能讓沐劍橋忍耐,是因為無論如何,春嬌在沐劍橋面前,都把自己放在了一個相對弱勢的位置。況且一個小女孩,在沐劍橋看來還有些可憐。
所以他放過春嬌,還夸了她幾句。
可現(xiàn)在覃青青對他大聲叱喝,還罵他不是東西,那就有了本質(zhì)的不同。
沐劍橋的眼睛,瞬間就瞇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