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最準備了很多點心零食和書本,既然帶了祁以歌和周有匪兩人,自然也少不了好茶好酒。
三人和隨從到了山上的一片林地,在樹下找了一塊陰涼的地方,隨從鋪上地毯,放上矮桌與軟墊,又拿出準備好的瓜果點心、酒水清茶。
周有匪一屁股坐到軟墊上,擦了擦額頭的汗水,“累死我了,終于到了?!?p> 祁以歌說:“你個浪跡江湖的人,身體極虛,每天運動量還沒有我的一半。”
周有匪把眉頭一皺,“嘁,你不懂,修行在心不在身,我雖然人在屋檐下,但心卻在黃河大海,懸崖山峰。所謂:小隱隱于野,大隱隱于市。你這就不懂了吧?!?p> 陳最哈哈大笑起來,“我從來沒有遇到過有人把懶說得這么冠冕堂皇?!?p> 祁以歌無奈的搖搖頭,抓起一把食盒里的瓜子磕了起來,“她這叫厚顏無恥,那你是沒聽到她以前,這種二皮臉的話多了去了?!?p> “去去去,”周有匪剝起橘子來,“陳最對了陳兄,你就沒有什么相好?天天帶我們到處跑,你相好的就沒什么意見?”
陳最倒了一杯茶,笑著說:“陳某要是有相好就天天枕在溫柔鄉(xiāng),也不每日奔波了。”
“那你還天天跟我們混在一起,更找不到相好了?!敝苡蟹苏f道。
陳最用余光掃了一眼祁以歌,“哈哈哈,不勞周兄費心,陳某心中自有打算。”
周有匪嗅了嗅空氣,“這酒真香啊,陳兄帶了什么好酒來?”
陳最示意侍從把酒打開,“還是瞞不過周兄的鼻子,五十年陳釀‘秋露白’?!?p> 祁以歌眼前一亮,感受到自己的味蕾正在蘇醒,“是上次在你家庭院喝的那種嗎?”
陳最笑著點了點頭,“正是?!?p> 祁以歌趕緊接過酒碗,“上次沒喝盡心,這次我可不能那么快就歇菜,滿上滿上!”
三人一邊喝酒一邊賞花再一邊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天,祁以歌喝了幾碗感到睡意襲來,伸伸懶腰便枕著軟墊躺在地毯上,望著頭頂?shù)亩涠渚Y滿枝頭的鳳凰花,看著看著只覺眼前越來越模糊,不到一會兒就沉沉睡去。
“阿南,醒醒,阿南?”
祁以歌正夢到自己躺在云端上,邊喝酒邊看著人間美景,陽光明媚溫柔,悅耳的鳥叫蟲鳴,空氣中令人陶醉的香氣。是六月里的亭臺樓閣,“綠樹陰濃夏日長,樓臺倒影入池塘。水晶簾動微風起,滿架薔薇一院香?!?p> 祁以歌朦朦朧朧地半睜開眼睛,陳最正在輕聲喚她。但她還是很困,掙扎了幾下又把眼睛合上了。
“你這樣不行,太溫柔了,讓我來?!敝苡蟹苏f著,跑到祁以歌身邊,撤了枕著的軟墊,一把捏住她的鼻子。
祁以歌沒了枕頭,本就睡得不舒服,又被捏住了鼻子,憋的她一下坐起身來,周有匪趕緊塞了一瓣兒清甜的橘子到祁以歌嘴里。
祁以歌一下清醒了大半。
“你干嘛啊,擾人清夢?!逼钜愿枞嗔巳嘌劬Α?p> “該起來了吧,都睡了快一個時辰了。走走走,到周圍轉(zhuǎn)轉(zhuǎn)?!?p> 侍從開始收拾起了地上的東西,陳最說道:“這里有一位農(nóng)家是陳某的朋友,昨日我已派人和他商量了時辰,我們是客,讓主人等太久可不太好?!?p> 三人從林中穿行,越往前走青石板越來越稀疏,最后完全變成了崎嶇坎坷的山間小路。山花遍野,樹木蒼翠欲滴,空氣中暗香浮動,還有鳥兒宛轉(zhuǎn)吟唱。今日天氣回暖,鳳凰山像一個含羞的少女,在霧氣中若隱若現(xiàn)。三人順著一條小溪往里探索著,溪水清明如玉,這時眼前的風景與之前已經(jīng)是大不相同了。
遠遠的,祁以歌突然看到一排排整齊的耕地,耕地后種著一片橘子樹。再往前走幾步,看到了隱藏在果樹后的鄉(xiāng)村小屋,房頂上還有漸漸升起的裊裊炊煙。
“前面便是了?!标愖钫f道。
三人剛踏進院門,便看到有一男子上來迎接,來人約三十多歲,皮膚黝黑,體格健壯。
有兩個四五歲左右的小女孩兒在院中追逐打鬧,還有一個十歲左右的小男孩兒正在院中編制雞籠。
三人被邀請進入房內(nèi),屋內(nèi)陳設(shè)簡單,只有一個桌子和幾把椅子,墻上掛著風干的臘肉和香腸。
剛坐下,一位農(nóng)婦便端飯菜上桌了。農(nóng)婦穿著一身樸素的白底藍碎花小褂,一條藍色褲子,頭發(fā)烏黑濃密被一根筷子簡單的盤在腦后,上面蒙著一塊藍色方頭巾,兩鬢還有些許碎發(fā)。小麥色的皮膚泛著紅光,臉上帶著羞澀靦腆的微笑,一雙杏眼黑白分明。雖衣著簡單,但還是無法掩蓋其出塵的氣質(zhì)。
農(nóng)夫說大兒子正在耕地里忙活,二女兒今年春天里出嫁了,嫁給了隔壁村子教書先生。教書先生雖然沒什么錢,但對他女兒很好。農(nóng)夫在說這些話的時候,臉上一直洋溢著幸福的笑容。農(nóng)夫笑著說,他們也不圖什么富貴,一家人在一起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就很滿足了。
祁以歌問:“大哥是世世代代都生活在這座山上嗎?”
陳最笑了笑,“這你可就不知道了,張兄從前可是朝中的三品提刑官,最后是頓悟出仕,但這鳳凰山上做了一名農(nóng)夫。嫂夫人也是書香門第,心甘情愿跟著丈夫帶著孩子歸隱田園,沒有絲毫怨言?!标愖钫f著像農(nóng)夫行了一禮,“張兄和嫂夫人都是陳某敬佩又羨慕的對象?!?p> 農(nóng)夫哈哈大笑,“陳兄過譽了,我是個認死理的人,實在不善于在官場中周旋。與其榮華富貴做著自己不喜歡的事,還不如做個農(nóng)夫來的自由。”
“‘蘆花被下,臥雪眠云,保全得一窩夜氣;竹葉杯中,吟風弄月,躲離了萬丈紅塵?!蟾啪褪谴蟾缢蟀??!逼钜愿枵f道。
農(nóng)夫笑道:“沒想到姑娘竟算我張某的半個知音,看姑娘的見解與學(xué)識,也絕非池中之物。張某的農(nóng)舍向不問來處,來了就是朋友,聊得到一出便是知己。在我這兒大家都不用拘禮,只管開心便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