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同門相見
本來善少爺探查好的路線，是從東北角直接出去，接應(yīng)的廖勇就在榮府東北角外不遠。一開始還挺順利，以善少爺?shù)妮p功，自有把握不被人發(fā)現(xiàn)。可是剛剛翻過圍墻，善少爺就猛地感覺到一股殺氣，善少爺還未落地，足下一點，從墻面騰起，直奔巷外。
可是有人比他快，一只手如鬼魅般從身后襲來，帶來凜冽的掌風。鑒于整個后腦都暴露在被攻擊的危險中，善少爺不得不抽身側(cè)轉(zhuǎn)，騰出一只手來，硬接了來人一掌。
陽剛迅猛的掌力，生生逼退了善少爺幾步，好在善少爺內(nèi)力深厚，打起十足的精神應(yīng)對，不至于受傷，不過硬碰硬接一掌的后果也十分明顯，整個左胳膊都麻了，又酸又疼。善少爺行走江湖，打架從來都是用巧勁兒的，能不親自動手就不親自動手，能不硬拼就不硬拼，此番碰到這般剛猛的掌法，面上雖然不動聲色，心里已經(jīng)轉(zhuǎn)了七八個主意。
來人停止攻擊，有些狐疑地打量了一下善少爺，想來是不敢相信善少爺能硬接這一掌?！澳隳昙o輕輕，竟有如此修為，是哪家門人？”見善少爺不答，又自顧自地道：“你的輕功步法倒是有趣，連我也差點被你瞞過了，說吧，深夜?jié)撨M榮小姐房里，做什么去了？”
這是剛剛榮嫣然院外的那個人，善少爺立刻就確定了。此人鷹目鉤鼻，看人的眼神卻不懷好意，整個人散發(fā)著陰郁危險的氣質(zhì)，會給他的對手造成很大的心理壓力。不過善少爺并不是一般對手，自身武功好底氣足，之前又發(fā)現(xiàn)過這個人的存在，自然不會怕他。縱然黑巾覆面，也能聽出善少爺語氣嘲諷：“采花去了?！?p> 對方的回應(yīng)直接是攻上來，善少爺立刻提了十分精神來擋。對方一雙掌法大開大合，一掌襲來，陽剛之氣撲面而來。善少爺體內(nèi)陰陽兩種內(nèi)功，自是不會對陽剛掌法有所忌諱，但仍然驚訝于對方內(nèi)功的精純。尤其是一個渾身散發(fā)著陰郁氣質(zhì)的人，竟然能有如此剛勁的內(nèi)功，實在奇怪。
善少爺左手尚有些麻，但也不耽誤應(yīng)對，左手格開對方的攻擊，右手順勢沿胳膊纏上，高手自然不會被一招困住，對方立刻后退半步，卻沒有著急把胳膊撤回來，反而將被纏住的手變掌為爪，趁善少爺貼近時抓上來。善少爺頭一歪，避開攻擊的同時，右手準確地切向?qū)Ψ降氖种?。對方伸腿翻身，順手扯下了善少爺覆臉的面巾?p> 交手十幾招不分勝負，兩人各退幾步站定，都沒有輕舉妄動。善少爺細細察覺一下對方的氣息，皆是陽剛之氣，可見此人平時修習的應(yīng)是陽剛內(nèi)功，可這樣的人竟然渾身氣質(zhì)陰霾，可謂怪哉。對方也在觀察善少爺?shù)哪?，半晌想起來：“你是那個同時修習陰陽兩種內(nèi)功的善少爺？”
被人一語道破身份，善少爺心里咯噔一下。江湖交手，自己沒認出對方是誰，而被人認了出來，這就失了先機。一急，善少爺就脫口問出：“你是誰？”
對方笑了起來，眼神開始發(fā)亮，“江湖上傳你精于至陰至陽兩種武功。我今天要把你擒回去，好好研究研究你是怎么辦到的？”說著重新?lián)渖蟻怼?p> 善少爺毛骨悚然起來，開什么玩笑，被抓回去研究，比死了還慘，這是個瘋子，跟他纏斗什么，趕緊縱身往巷外沖，可是瘋子的身手卻很了得，善少爺無法脫身沖出巷外，不得已又回頭與他拆了幾招。瘋子急于抓住善少爺，下手變得狠辣起來，善少爺驚奇地發(fā)現(xiàn)，他的氣息變得有些陰柔了，出招也詭異了。也就是說，這個人除了修習陽剛內(nèi)功，竟然也修習了一部分陰柔的內(nèi)功心法。
這是不要命了，善少爺邊打邊想，兩種相克的內(nèi)功心法加注在一個人身上，弄個不好就會經(jīng)脈全毀，死于非命的。略一分神，善少爺就被抓住了手肘，對方一個反轉(zhuǎn)，想扭善少爺?shù)母觳玻粕贍斏硎朱`活，豈能那么容易被反制，腳下一劃，身形扭轉(zhuǎn)變幻，奇異般地掙脫出來。
善少爺陷入纏斗不得脫身，廖勇遠在巷外，沒聽見這邊打斗聲音。善少爺單手拆了幾招，眼見著對手眼中狂熱神采愈加旺盛，于是伸手至袖中，摁發(fā)了袖中的暗器。一個彈丸自袖中彈出，直撲對手面門，對手急忙后退來擋，沒想到，彈丸在半空中炸開，一股粉色的粉塵蔓延開來。
頓時，兩人都愣了。善少爺是不知道暗器究竟是什么，還以為是個短箭什么的，這炸開的是什么東西？對手發(fā)愣的原因則正好相反，他認得這個暗器，反應(yīng)過來立刻后退好幾尺，盡量離這個粉色的煙霧遠一些。善少爺?shù)昧诉@個空，一縱身躍出巷子外。轉(zhuǎn)了兩個彎，急奔了幾步，迎面來了一個人，細看竟是廖勇。
“怎么了？碰上了誰？”廖勇忙問。
善少爺剛想回答，喘了口氣，胸肋間一陣劇痛，善少爺悶聲呻吟了一聲，一運氣，疼痛加劇，一時支撐不住，單膝跪倒在地。廖勇趕忙攙扶，轉(zhuǎn)眼間善少爺已經(jīng)疼得冒了汗，廖勇見他摁住胸肋，還以為受了重傷，伸手摸了摸，肋骨沒有斷，正疑惑間，嗅到善少爺衣服上的香味，頓時明白了，“你中了桃花粉的毒？”說著，就從腰間掏出一粒小藥丸，塞進善少爺嘴里，不管不顧地灌了下去。
說來神奇，一顆藥丸下去，幾個呼吸，便不疼了。善少爺調(diào)整一下氣息，又按了按胸腹，仿佛剛才的疼痛是做夢，如今竟然一點也不疼了?！斑@是什么？”善少爺擦了擦頭上的汗，問道。
廖勇卻皺了眉頭，“我本來只是給你防身的，你怎么擊發(fā)了桃花丸？你遇見了誰？”
善少爺剛想說我不認識，是個瘋子。后面就有一個陰森森的聲音替他回答了：“是我?！?p> 一回頭，剛剛與善少爺交手的人正站在背后，冷冷地看著他們。
廖勇立刻如臨大敵，善少爺喘勻了氣，抱著胳膊道：“我一個人你都打不過，更何況我還有幫手，勸你識趣點，現(xiàn)在走，我就當沒見過你?！?p> 對方嗤笑一聲，“廖勇，告訴他，我是誰?！?p> 善少爺突然覺得不對，難道廖勇認識這個人？回頭看，廖勇的臉色不是一般的難看，“仇九，你想干什么？”
原來這個人叫仇九啊，還真是個奇怪的名字。善少爺打量一下仇九，又打量一下廖勇，默默地往旁邊退了退，明顯這兩人之間是有點什么，還是先給他們空間處理一下舊怨比較好。
廖勇死皺著眉頭，仇九倒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伸手點點善少爺：“我要抓這個小子回去，你別插手哈。”
善少爺挑了挑眉，看看廖勇，決定先給廖勇幾分面子，先不吱聲。廖勇聞言卻大不滿：“仇九，自當年你叛出師門，傷了師妹之后，我就跟你說過，日后江湖再見，我們就是仇人。今日，無論你想做什么，我都不會允許的?！?p> 仇九放聲大笑起來：“憑你，也想攔我?!”
善少爺實在是看不下去了，伸出左手，運氣于掌，憑空便生了幾分火熱之氣，抬掌便朝仇九劈了過去，仇九正在大笑，眼見一掌隔空劈來，急忙騰空翻轉(zhuǎn)躲過。落地之后才正色起來，“你的火焰刀竟然能練到六級？”
善少爺收回左手，輕輕巧巧地笑了一下：“廖勇攔不住你，我能。”
仇九一噎，善少爺?shù)幕鹧娴兜搅肆?，單憑這一點，就已經(jīng)躋身高手行列了，更何況還有寒冰掌，實力確實不可小覷。此時善少爺?shù)穆曇粲终佌伓粒骸氨緛砟愕墓α梢赃_到更高檔次，但是你身上的陰柔內(nèi)功與陽剛內(nèi)功相克，非但不能增長功力，還會嚴重損傷身體，如今你的年歲尚淺，再過個七八年，只怕是練不得武功了。”
仇九的臉色扭曲起來，“那憑什么你能練陰陽兩種內(nèi)功？”
“這個世界上的事，可不是別人能做你就能做的。我也就是說說，信不信由你?！鄙粕贍斅柭柤?，是真正的無所謂。
廖勇的怒氣沒有因為仇九和善少爺?shù)膶υ挾D(zhuǎn)移，仍然盯著仇九問：“你到底在這里干什么？這里面有你什么事？”
善少爺替他答道：“他能干什么？不過是替人跑腿的一條狗罷了?！?p> 被人當面罵怎么可能忍，仇九很自然便提拳沖善少爺而來，廖勇未動，善少爺已經(jīng)出拳格開仇九的攻擊：“還來？你知不知道，天底下只有我最明白陰陽兩種內(nèi)功同時練的命門在哪里，你多跟我交幾次手，我找出你的破綻，一招就能廢了你。”
仇九此時已經(jīng)不管善少爺說什么了，許是善少爺出言侮辱，許是當著廖勇的面不能輸了氣勢，攻擊一招強過一招，善少爺也下了幾分力氣回擊。廖勇愣了一回，突然出了手。
廖勇不像善少爺，平時不帶隨身兵器，凡遇打斗，多是赤手空拳的上，廖勇是使劍的。他一出手，便是七星劍法。七星劍法最大的特點就是快，廖勇這幾年跟在南宮紹儒身邊，劍法已練得不錯，因此一招便刺出來三五式。仇九正在全心全意攻擊善少爺，廖勇突然從旁邊攻來，出劍又奇快，仇九不得已間，瞬間收回攻到善少爺面門的鷹爪，回身便是一掌，陽剛之氣磅礴而出，這一掌基本是避無可避。
善少爺是不能眼看著廖勇傷在自己眼前的，于是想也沒想，伸手便隔空劈出一掌，化去了仇九那一掌的大部分力道，但這一掌仍然是打在了廖勇身上，而廖勇同時也一劍將仇九的胳膊刺了個對穿，于是爭斗便在這種兩敗俱傷的情況下停了下來。
面對面的兩個同門師兄弟誰也沒說話，仇九看著自己血流如注的胳膊，廖勇忍著胸間翻江倒海的疼痛，有太多東西在兩人之間翻涌，善少爺覺得空氣中都噼里啪啦地冒著火花。
“這一劍，是為了師妹。你當年對她的傷，殺了你都不足以補償?！绷斡潞藓薜氐?。
仇九的臉色黯淡下來，他不動聲色地握住劍鋒，將劍拔了出來，那鮮血飛濺的場面驚得善少爺眼皮跳了跳。仇九卻像沒看到一樣，沖善少爺來了一句，“你覺得你斗得過我們嗎？哼，早晚你會落在我手里?！闭f罷身形一展，了無聲息地消失在夜色中。
“你這個師兄弟的輕功真的不錯?！鄙粕贍敿兇庵皇琴潎@一句，回頭卻看見廖勇鐵青的臉，“我沒別的意思，我就是感慨一下，哎哎——”眼見著廖勇要倒，善少爺趕緊扶他坐下，手扶著他的背心，緩緩輸入一些內(nèi)力?！澳阆冗\氣調(diào)息，我卸了那一掌大部分的力道，應(yīng)該不會有太大損傷?！?p> 廖勇運息了一個小周天，又運了一個大周天，覺得疼痛輕些，才開口道：“謝謝?！?p> 善少爺撓撓頭，“不謝，剛剛你也救了我?！闭f著，掏出那個暗器來，“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弄錯了，反正我照你說的方法發(fā)了暗器，卻發(fā)出一個粉色的彈丸來，還在半空炸了。剛剛你說我中了毒，是說那個彈丸嗎？”
廖勇點點頭，善少爺把暗器還給他，“多謝你這個暗器，我才得以脫身，跟你匯合?！?p> 廖勇把兩根短管拆下來，又把長管遞給善少爺，“這個你先拿著吧，等這事結(jié)了，你再還給我。畢竟你現(xiàn)在容易碰到危險?！?p> 善少爺見他的動作，猜想大概是把那個什么桃花丸卸掉了，防止自己再次中毒，心中不由得有些感動。兩人在地上又稍坐片刻，才站起來往回走。其實善少爺心里真的很想問問那個仇九跟廖勇之間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可是又覺得這樣八卦不太好，于是一路忍著沒問，也確實忍得好辛苦。
快到南宮家商鋪的時候，天色已經(jīng)微明，廖勇才想起來問善少爺，“你這次去榮府，查到你想查的事情了嗎？”
善少爺點點頭，“把握已有了幾分，不過我們的計劃要稍微改一改，進去找南宮紹儒詳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