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找逄玄江哭窮前,西北總兵喝了碗醒酒湯,擦了把臉,躺在榻上,格外清醒,全然沒有方才在眾人面前醉醺醺的樣子。
有人敲西北總兵的門,看外面的身形大概是龐師爺。
西北總兵沉聲說了聲‘進(jìn)來’。
師爺掩好門,低聲道:“大人,方才您跟程大人喝酒時,學(xué)生看見那位逄大人,從您書房里出來?!?p> 西北總兵并不在意,“知道了,派幾個人守著,去哪兒都無所謂,隨他去,不要驚動從都城來的這些人?!?p> 師爺頓了頓,眉心微蹙,不解道:“可是,書房又沒有重要東西?!?p> 西北總兵目光沉了沉,落在師爺身上的眼神有些不太對。
師爺自知失言,“小人猜測,大人謹(jǐn)慎,不會輕易把重要的東西,放在惹人耳目的地方,”
西北總兵意味深長的笑了笑,當(dāng)做什么事也沒聽見,裝出一副并未多想的樣子,“唱出空城計(jì),轉(zhuǎn)移他們視線罷了。”
龐師爺:“學(xué)生需要做什么?”
西北總兵想了想,“這樣,你去金庫里那十根金條,別讓人看見,送去給程大人?!?p> 龐師爺面露難色,“大人,我看那程大人一身正氣,能接受咱的賄賂?”
西北總兵一巴掌呼上龐師爺?shù)哪X袋,哼了一聲,“蠢貨,說的什么話,是跟遠(yuǎn)道而來的客人拉進(jìn)關(guān)系。”
師爺連忙附和:“對,大人說的是?!?p> 一個時辰后,師爺自己偷摸藏了根金條,剩下的放回府庫,又去跟西北總兵告了罪。
沒等龐師爺開口,西北總兵就知道,拉進(jìn)關(guān)系的計(jì)劃指定沒成。
否則,師爺不會只昧了一根金條。
而同一天晚上,逄玄江陪西北總兵吃完幾個小菜,送西北總兵出門之后,轉(zhuǎn)身從窗戶跳到程紊屋里,把剛睡下的程大人拽了起來。
“程大人,西北總兵軟硬不吃,咱不能規(guī)規(guī)矩矩的盤問調(diào)查,一定得智??!”
饒是波瀾不驚如程紊,突然從睡夢中驚醒,也是被嚇了一跳。
程紊起身披上外衣,當(dāng)他是來跟自己交流意見的,便問:“逄將軍有什么想法?”
逄玄江摸了摸后腦勺,呵呵一笑,道:“程大人這不是笑話我嗎,行軍打仗我在行,別的事可謂是一竅不通。
程紊心想,逄玄江也不是小孩子了,若他心里沒丁點(diǎn)想法,絕對不會半夜三更把自己喊醒,此時猶豫著不說,大概是擔(dān)心自己不同意。
程紊和聲道:“若是有能促進(jìn)案情大白的辦法,逄將軍但說無妨,為大局著想,程某必定全力配合。”
“辦法倒是有,就是...”逄玄江頓了兩個音節(jié),“危險了些。”
……
第二日,西北總兵裝模作樣配合著查了一整天,硬是沒讓巡檢團(tuán)找出實(shí)證。
被當(dāng)做嫌疑人外加頭號克扣軍餉分子,西北總兵沒表現(xiàn)出絲毫怨氣,中午照樣好吃好喝的款待,晚上照樣找逄玄江喝小酒吃夜宵。
“該看的看了,該查的查了,這樣吧,明天讓龐師爺帶諸位到處逛一逛,買點(diǎn)本地特產(chǎn)?!蔽鞅笨偙@話里的意思,就是好酒好菜供著,風(fēng)土人情看著,我也算待你們不薄,案子到這里就行了,別再查了,趕緊走人吧,咱們好聚好散,后會無期,江湖不見。
逄玄江替他倒酒,“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總兵大人似乎有些著急?!?p> “我是替你著急?!蔽鞅笨偙L著一張深謀遠(yuǎn)慮的臉,這話從他嘴里說出來卻莫名真誠,“出來這么久,怪想家的吧,能回去就回去吧,替我給驃騎大將軍問好?!?p> “我大哥受命領(lǐng)兵在外,未曾回都城。”逄玄江如實(shí)道。
“真是辛苦,”西北總兵感同身受,話鋒一轉(zhuǎn),“都是同行,我也不忍心看逄大人年紀(jì)輕輕就整日操勞,回去老婆孩子熱炕頭,多自在?!?p> “謝總兵大人關(guān)心,逄某尚未娶妻。”逄玄江剛把話說出口,無奈的想,真是話不投機(jī)半句多。
西北總兵卻絲毫不覺得尷尬。
“還未婚配啊,我像逄大人這么大的時候,兒子都落地了?!蔽鞅笨偙鵁嵝?,大包大攬道:“逄將軍可以在渝城相看相看,如果中意的,我替你做媒。”
逄玄江:“總兵大人的好意,逄某心靈,只不過,逄某已經(jīng)有心儀之人了。”
心上人此時正在客棧里,息了燈火,興致勃勃的看她剛買的夜明珠。
西北總兵嘴角突兀的勾起一絲冷笑,“逄大人的心上人想必不知道,再多等幾日,良人可能就成不歸人了?!?p> 話尾湮沒在一杯清酒中,令人剛暖過來的心頓生寒意。
氛圍微妙,西北總兵一聲招呼也沒打,收起客客氣氣的面具,話里話外變成了:到了老子的地盤上,我吃不了兜著走,你們也別想囫圇個的走出去。
威脅之意分明。
兩人用眼神較勁,逄玄江心道,老子飯量不小,膽量也不小,誰收拾誰還不一定呢,走著瞧。
這天之后,怪事接連發(fā)生。
戶部和兵部的四個主事先后在深夜消失,就像人間蒸發(fā)了一樣。
第五天,逄玄江白天寸步不離的守著程紊查案,縱使知道四位主事的消失跟西北總兵有關(guān)系,可兩人拿不出證據(jù)。
而西北總兵這個大尾巴狼,嘴上嚷嚷著誰敢在老子地盤上裝神弄鬼,暗算朝廷命官,老子一定把他揪出來,打得他六親不認(rèn)!
逄玄江對此很是鄙夷,老子信你的話才是見鬼了。
晚上,逄玄江也在程紊房中待著。
誰也不知道誰會是下一個消失的人。
“逄大人,”程紊夜半醒來,見逄玄江還在桌邊坐著喝茶,從榻上起身,“你去睡會吧,我來守著。”
逄玄江把程紊按回榻上,囑咐道:“要是今晚消失的人是我,程大人一定要想辦法離開此地,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一陣涼風(fēng)吹來,逄玄江轉(zhuǎn)身去關(guān)窗戶的功夫,再回頭的時候,程紊床上已經(jīng)空了。
沒有任何聲響,一個大活人,就這樣無緣無故的憑空消失。
月輝照在屋前的樹梢,將逄玄江臉上灑下一片陰翳,他雙唇緊抿,形成一條冰冷的縫隙。
蕭里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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