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座都是有人身份的人,中醫(yī)重門承。
方才負氣而走的錢叔,與蔣教授都算是李山的門生,前者受過點撥卻未入門,但與李山前輩的關系最近,時常探望飲茶;后者是入室弟子,在港城算是眾多門生中的門面。
而張大爺就更不用說了,當初相識,自報家門,祖師之名如雷貫耳。
看似最沒存在感的黃鳴山,其實來歷不俗。
其師父正是妻子的父親,因為年紀要略長李山與王安之,又生不逢時在一個動蕩年代,去世的很早,否則第一批國醫(yī)百大中絕對有他一席之地。
李山與王安之算是自學成才,可黃鳴山的師父,卻是老廣真正的中醫(yī)世家,主治婦兒科,在中醫(yī)領域這是不易入門、不易鉆研的科目,但凡敢以此立足之人,皆非庸手。
二批、三批國醫(yī)百大都有邀請黃老與其妻子,但二人淡泊名利,并未遞交資料。
論及地位、水平,絲毫不比其他人差。
黃鳴山主治兒科,以及一些疑難雜癥,專攻小兒麻痹;老太太則是婦科高手,別看這診室看似破爛,除卻周遭鄰里街坊,港城中上層名流的女眷若有身孕,或是其他婦科疾病,首選的中醫(yī)門診就是這里,來往的都是富貴人家。
張大爺與他們相交,也沒少提過師兄周壽明的事跡,其師兄的親孫,也被他們當成了自家子侄輩。
這一遭,周一生真心漲了見識……
身在中醫(yī)世家,聽慣了中西醫(yī)間的傾軋爭斗,但對比起港城中醫(yī)行業(yè)的慘象,根本是小巫見大巫。
對中醫(yī)施行X光全設備禁用,殺人誅心不過如此。
但如此提案真能通過嗎?
周一生覺得不然!
這種提案要是通過,那就是滑天下之大稽,鬧出什么國際笑話來也不是怪事了。在他看來,港城衛(wèi)生署的官員絕不是傻缺。
說不準,這遭安排只是煙霧彈。
當然,周一生絕不會在一眾長輩面前亂開口,安靜的聽著就是了。
在錢叔走后,關于港城中醫(yī)新提案的話題就沒有繼續(xù)持續(xù),幾人都知道張中建即將去往非洲,所聊得都圍繞在這個話題上。
幾位老前輩集思廣益,為張大爺出主意,如何將四個月的援助時間達到最高效的水平,倘若中醫(yī)真能在那邊打開局面,對于所有國內(nèi)中醫(yī)而言,皆是與有榮焉。
一場座談會持續(xù)到下午三點。
黃鳴山家本要留飯,被爺爺婉拒。
童涵已經(jīng)過了關口,上了港鐵,三人碰頭后就要去和援助小組在酒店匯合。
臨走前,黃鳴山與蔣教授并未冷落周一生,各自遞出一張名片。
前者道若是再來港城,一定要周一生前來拜訪,倘若周壽明能來那就再好不過了。
后者則當著張大爺?shù)拿?,許以承諾,如果周一生有興趣讀研,可以來浸會大學跟他學習,因為在聊天中得知周一生的本科學歷并不怎么好,想考蔣教授的另一個單位港大醫(yī)學院就很有些難度了。
浸會大學是教會學校,在本港和內(nèi)地口碑都不算太好,對比內(nèi)地情況算是二流,因此可操作空間大,蔣教授發(fā)話,外加上這幾位叔爺?shù)拿孀?,想入學隨隨便便。
張大爺呵呵笑著,笑而不語。
自家孫兒讀研,還需要跑到浸會?自家的南方中醫(yī)大在中醫(yī)院校中排列三甲。
不過人家能許以承諾,足以見得真誠,倒是不好駁了面子。
黃鳴山與蔣教授將爺孫倆送到樓下,準備上車前,黃鳴山補充一句:“阿張,港城的情況與你無多大關系,不過我還是懇請你幫忙……你在內(nèi)地人脈廣,我想你能不能聯(lián)系一下中醫(yī)協(xié)會的人,給港城衛(wèi)生署施壓,我們終歸是同根同源啊?!?p> 張中建萬萬沒想到老黃能求到自己這里,此時再看蔣教授的表情,一切都明了了。
二人恐怕早有算計。
港城回歸這么多年,雖是兩制,但在許多方面正在與內(nèi)地接軌,中醫(yī)協(xié)會的意見,足可動搖港城衛(wèi)生署。
錢叔的態(tài)度難免偏激,還保持著港人老舊的思維方式,遇到不公之事就是游行抗議。
可二人卻能想透徹,與其大鬧一番,不如找上頭施壓。
港城西醫(yī)和衛(wèi)生署在厲害,也得看內(nèi)地的態(tài)度,這么多年內(nèi)地發(fā)展迅猛,早已過了港人自視甚高的時期,反而無數(shù)港人更喜歡內(nèi)地,覺得香港愈來愈差。
一旁的周一生聽到這話,心下有一種莫名的自豪感,頗具期待的看向了張大爺。
張中建沉吟一下,最終點了頭:“我打幾個電話問問吧,但我不能保證中醫(yī)協(xié)會是什么意思,總之有結果了我告訴你們?!?p> “好啊,麻煩阿張了,晚上飛機我們就不送了,祝你一路順風?!?p> “多謝。”
揮別,上車。
張大爺略顯沉默,似乎在思量如何處置這事。
既然答應了,電話肯定是要打,單純的‘告知’很簡單,但想要幫忙就是另一種概念了。
周一生想了想,沒忍住開了口:“爺爺,其實我覺得這事兒沒有他們想得那么夸張,我聽了這么久,覺得他們的思維過于……嗯,單純?!?p> 說長輩單純好像不妥,但港人的思維的確更西方,早已失了國人應有的內(nèi)涵。
“怎么說?”張大爺沒有怪責,好奇的看著周一生,等待著后話。
周一生道:“古語有言,項莊舞劍,意在沛公……”
“港城衛(wèi)生署的官員都不是白癡,禁止中醫(yī)使用X光設備根本不可能,否則輿論起來,出糗的只會是他們自己,我個人認為,他們只是想通過全科考核制度,拋出一個禁止條例根本是吸引視線,等到真正議案時,廢除這則條例,全科考核也就順理成章通過了?!?p> “嘶……”張大爺驚奇了一陣,細思極恐,看著周一生的目光都變了變。
半晌后,才恍然嘀咕:“好像是這么回事啊?!?p> 他又問道:“那你覺得全科考核是好是壞?”
周一生苦笑,他對此事不能發(fā)表意見,畢竟一陣座談,三言兩語也不能切實了解港城中醫(yī)行業(yè)的情況,全科考核對中醫(yī)發(fā)展肯定是利大于弊的,但人情之事也不可忽視。
畢竟情況不同,身在內(nèi)地的人,無法度量港城的情況。
“這我就說不好了,我覺得他們自己能處理好的吧?”
張中建點了點頭,沒再多說。
車子在約定地點接上了童涵,童小姐一上車,氣氛就陡然一變,熱鬧得不像樣子……
“時間還早嘛,我們?nèi)ス涔浜貌缓茫俊?p> “港城很多小吃的,晚上上飛機難免肚子餓……”
“老師,我請啊,我對港城很熟的?!?p> 張大爺一臉苦惱,也是有些受不了自己這位學生:“先回酒店,見了面再安排,要去……也是你們自己去,我得休息休息,十幾個小時的飛機,我這身子骨受不住哦?!?p> 可事實上,到了酒店,空無一人。
所有援助小組成員都出去轉(zhuǎn)悠了,根本沒在酒店待。
張大爺這下沒話說了,只得放行,約定晚上九點前必須回來集合出發(fā),周一生就被童涵拉走了,只留下張大爺一人在酒店休息。
房間內(nèi),張中建最終給京都打了一個電話,一番溝通他哭笑不得……
“還真被一生說中了,這么大的事兒,煙霧彈啊,中醫(yī)協(xié)會早就得知情況了??!”
另一邊。
童涵給孔宏光打去電話,帶著周一生前往匯合。
孔宏光三位博士生正在維多利亞港散步呢。
二人打上出租車,童涵直接從隨身小包里掏出一個單反:“你會攝影不?給我拍照?。∥乙l(fā)微博、發(fā)朋友圈噠。”
周一生忍不住吐槽:“你去非洲是旅游,還是援助?”
“當然是援助了,援助也不是不能休息的對不對?我早就聽說了,有些靠海的非洲國家,援助小組成員天天吃龍蝦,吃到吐的那種,有空還能去野生動物保護區(qū),可美了……”
“不,香港你不常來?還要拍照?”
某人的邏輯很強大:“你還吃了早飯呢,有種的晚飯別吃呀?!?p> 呵呵呵。
周一生選擇沉默:“……”
水紅西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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