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兩層樓兩組人都在使出囚水之籠的時候,第24層,D組事故檔案室。
徐雨,快跑,莊小雙。
無暇去想E組鐘瑯是怎么死的,既然徐雨像蠟像一樣杵在那里不能說話還喊自己快跑,那么下意識聽從才是正理。
但莊小雙剛駐足不過幾秒,一道懶洋洋的男聲憑空響起:“你再退后一米,程麟和徐雨,就死定了?!?p> “嗯……哼哼……(姐……姐姐……)”婁絲離把頭緊緊地埋進莊小雙飄揚的白衣中,又是哼嘰道。
而莊小雙聽到這男聲立馬不淡定了,似乎從聲音中辯出了什么:“你是A組的那個誰,羅恭楷?這是要對他們做什么,你知不知道這是和平試……”
噗呲,血肉被劃開的聲音響起。
徐雨無聲地驚呼著,她無法動彈,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肩窩被一個鋒利的刀尖破開,直刺而入,動作緩慢,甚至說的上是輕柔,卻更加令人毛骨悚然。
匕首的主人從空氣中浮現(xiàn)出身形,一身華貴亮眼的皮衣,黑發(fā)黑瞳,雙眼銳利,是A組實際的領(lǐng)導(dǎo)者,羅恭楷。
羅恭楷細致的,一寸一寸將匕首送入徐雨的肩胛處,直到刀柄貼到了肌膚,然后才像剛聽到一般,笑道,“和平?嗯?”
看著徐雨難以直視的痛楚面容,莊小雙怒火橫生,蹭地拔劍出鞘,劍身細長鋒銳,白色微芒開始凝聚:“你這混蛋在干什么!”
羅恭楷的回答和白貞識如出一轍,見他旁若無人地推后半步,欣賞了一會后拍拍掌,似乎是很滿意徐雨扭曲的姿勢:“我將拯救你們的靈魂~”
“放肆!!”
莊小雙衣袂飄動,提劍蹬步便上,在徐雨驚怖的眼神中,在羅恭楷從容優(yōu)雅的面容前,一劍要直刺羅恭楷:
寒鋒轉(zhuǎn)瞬即至,仿佛亮了那么一瞬,便是這一瞬,莊小雙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了羅恭楷面前!
但她卻維持著舉劍前沖的姿勢,一動不動。
羅恭楷笑了,他對著靜止的莊小雙張開雙臂,似在邀請:“來?。縼泶檀┪以囋?,美女?”
莊小雙動彈不得,又急又氣,但突然間,有一個人一腳踹飛了羅恭楷——這是不可能的。
有可能的則是像這樣,“動彈不得”的莊小雙放低劍尖,殺意微斂,唇帶譏色:“你想得美?!?p> 羅恭楷笑容微陰,他這才發(fā)現(xiàn),莊小雙并不在自己的控制之內(nèi)。之前莊小雙不動,并不是因為和徐雨一樣沉入了自己的影子中,她不動,就只是因為自己停下來了。
但他仍不放棄,繼續(xù)誘道,“怎么不打了?過來打我啊?!?p> “徐雨說的話,我從來就沒有懷疑過?!?p> 莊小雙說著,步履輕盈地繞過了被燈光映射下來的、看似正常的羅恭楷人影,退到了安全的距離,“她說‘別過來’,那就是不能過去。我會選擇信你呢,還是信她呢——
“[沉影者],羅恭楷?!?p> 最后六字,莊小雙一字一頓,蘊著漫天殺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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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層。
龍人狀態(tài)的楚新被一個巨大的水質(zhì)立方體禁錮地動彈不得,而獨臂沈成杰也是一動不動地坐在原地——
囚水之籠的特性之一是施法者和受術(shù)者距離將被固定,比如,如果沈成杰往左移了兩步,楚新也會被水籠帶著走兩步。
楚新努力幾番未果,悶聲開口:
“放棄反抗吧,這術(shù)法只能困住我片刻,而且牽一發(fā)而動全身,施法者沒法在不牽動我的情況下行動?!?p> 沈成杰沒有反應(yīng),似乎瞳光微閃,給自己下著什么決心。
“你釋放水籠是為了犧牲自己拖住我,好讓那女孩逃跑的吧?可惜她已經(jīng)死了,你又不能報復(fù)我,那你堅持下去也已經(jīng)沒有意義了嘛?!背抡J真地說道,語氣懇實,完全沒有鐘瑯是被自己殺了的自覺。
是啊……放棄吧。
真的要這么拼嗎?真的要這么做嗎?
沈成杰,你確定這樣有效果?
沈成杰坐在原地微顫,失血過多而嘴唇有些發(fā)白。
拜龍爪所賜,他的右手自上半臂以下已經(jīng)空空如也,斷臂處不斷淌溢著鮮血,碎骨岔出,看得觸目驚心。
沈成杰又不是左撇子,天知道他是如何用自己僅剩的左手,結(jié)出精準的囚水之籠法印的。
總之,他此時左手已經(jīng)數(shù)指微拈,默默地舉起,決絕地貼住了自己的臉頰!
楚新在水籠中看的真切,不由得滋生出幾分不解,這是要自殺?
“εν???μορφουκαλικ?ντζαρουπουγενν?θηκεαπ?τοα?ματου……”沈成杰將手貼住自己的側(cè)臉,吟唱,
“[低階·塞壬淺歌]?!?p> 剎那間,尖嘯和慘叫轟然而起!
嘈雜的凄厲聲線中,彭湃法力從左手中迸散,在空中化為一道道虛幻不定的迅捷音符,盡數(shù)刺穿了沈成杰的耳膜!
楚新在水籠中有些懵,從他的方向看過去,簡直就像是沈成杰對著自己開了一槍……
但沈成杰是真的失心瘋了么,他為什么要這么做?
沒有誰的耳朵禁得住零距離的這般殘害。沈成杰只聽得轟鳴一響,一陣尖銳的疼痛伴隨著暈眩炸開,雙耳混沌一片,液體滴落,
在他的世界中,一切嘈雜歸于寂靜,只有動作仍在繼續(xù)著,像是在看彩色的默片!
塞壬淺歌是專門干擾敵人精神的聽覺類法術(shù),這沈成杰,估計是千古來頭一回拿這術(shù)法懟到自己身上去的法師,其代價是瞬間喪失了所有的聽覺!
呵……呵……
拼死在這里,瘋狂一把,有何不可?!
沈成杰自廢雙耳,幾乎掌握不住平衡,楚新的水籠跟隨他的身形一起搖搖晃晃。
但他仍是用僅存的左手笨拙地結(jié)著印,不過片刻幽幽元素氣息再度澎湃而起!
“[記憶缺失]……”看到此時的楚新,終于隱約明白了他想干什么,簡直不敢相信地驚呼出聲:“你瘋了??!”
強悍的法力波動連楚新都按耐不住,沈成杰卻以幾乎不可能的掌控力結(jié)成法印。
他伸直左手修長的食中二指,其他三指屈起,比出一個用力過猛的手槍形狀。
再度,指向了自己鮮血淋漓的腦袋!
法術(shù)噼啪如閃電聲頻繁響起,元素波動明暗交織,
沈成杰目眥欲裂,雙耳血液流淌,原本英俊挺拔的他,此時如同舍得一身剮、敢把皇帝拉下馬的搏命斗狠之人一般,帶著拋棄一切的瘋狂。
“[低階巔峰·]”
最后,以手為槍指著自己的腦袋的沈成杰咬牙吼道,法術(shù)猛然爆發(fā),“[記憶缺失]!”
驚天的魔能爆響?。?p> 法術(shù)聲轟鳴,他感到自己的大腦瞬間要被撐爆,但他還是在元素亂流中澀聲補全咒語:
“[忘卻—
‘面前這個人的真實身份’。]”
話語一落,如同天雷劈在自己腦內(nèi),難以忍受的疼痛瞬間破壞了靈魂根基,無窮盡的信息流與邏輯都錯亂開來!
楚新幾乎被沈成杰不顧一切的自殘氣勢所震撼到,他嘗試著肘擊囚水之籠,感到水籠已是持續(xù)末期,再多幾秒就能沖破束縛。
但沈成杰狼狽的背影已經(jīng)從暴亂的法術(shù)元素中顯出身來,渾身浴血,雙目如鋒,無窮殺意澎湃激發(fā)而出,左手從行囊中掏出了足有近一米的泛光彎刀?。?p> ————————————
面前這個渾身甲鎧的怪物是誰?我不知道,一想頭就好痛……
我只知道,它殺了鐘瑯!它殺了鐘瑯??!它殺了鐘瑯?。?!
這怪物舉著手,不知在說些什么。管他呢,我已經(jīng)什么都聽不見了。
我的狀態(tài)并不好,半邊身子缺了正截手臂,頭很脹,昏昏沉沉,耳邊滿是鮮血和耳液!
但是,我能殺了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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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囚水之籠破除的同個瞬間,沈成杰單手持刀,如同天王斬鬼般從天而降。
如霜寒芒劈開龍鎧,沒入肉身,帶著無上威勢,與躍起的楚新擦肩而過。
氣氛,凝固了一個瞬間。
“我是A組成員,你的隊友……”楚新喃喃念道,雙目圓睜,“你不能殺我,我是……楚……新……”
“你說什么?”沈成杰回頭,把貫穿楚新上半身的長刀緩緩抽出,面色木然。
“我,聽不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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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記憶術(shù)法,沈成杰忘記了,或者說是“不再知道”面前這個半龍化生物,就是A組那個沉默寡言的楚新。
因此,他內(nèi)心認定的滔天敵意是面前這個自己假想的“人形怪物”,而落不到A組人的身上。
也就是說,當?shù)稊叵虺轮畷r,沈成杰并沒有對任何“隊友”抱有敵意,他只是,在向一個害死自己妻子的怪物揮刀而已。
最妙的是,他事先廢了自己的耳朵,以這種不成功便成仁的方式,連楚新再次告知自己身份的短暫方式都給封死了。
楚新龍化的身體緩緩倒下,形形色色的物品突然出現(xiàn)在了沈成杰的周圍,有瓶子,有紙張,宛如網(wǎng)游中BOSS爆出的掉落一般。(當然殺豬就能暴屠龍寶刀的那種不算)
但沈成杰連看都沒有去看掉落物一眼,而是仰頭,望著天空,沙啞地說了兩個字,
“鐘瑯……”
這個獨臂、破耳、靈魂受損的男人,在此刻終于像渾身力氣都被抽干了一般,任由自己的身軀倒了下去,一動不動地躺在滿地的掉落物間,疲倦地閉上了雙眼。
鐘瑯,鐘瑯。
幾年前有一次,玩真心話大冒險,我說,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我做到了……
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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腕表輕顫,閃爍出以下一句話。
“【當前成員列表已變更……】”
雜食才沒毒點
中午特意提前肝了一大半,成功在零點前碼了出來?這章有點像是沈成杰倒數(shù)第二場的個人演出,因為E組的戲份差不多該結(jié)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