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面魏忠賢那邊的人看赤霞城的幫眾陣容整肅、士氣高昂,不禁都有些心底發(fā)虛。
待到呼聲稍歇,一位和尚走到船頭說道:“沈城主,我來問你,普陀寺被屠那晚,你是不是去了普陀島?”
沈宗周微微沉吟著說道:“不錯,我是去了普陀島,不過我們在晚上到普陀寺時寺里的一干僧眾都已遇難。我查看過幾位大師身上的傷處,都是被一門江湖上失傳已久的武功所傷?!?p> 那僧人問道:“是被什么武功所傷?”
沈宗周說道:“乃是皇宮大內(nèi)高手所用的陰陽和合手。”
此言一出,魏忠賢那邊的人頓時喧嘩起來?!瓣庩柡秃鲜种噩F(xiàn)江湖了?”“普陀島和大內(nèi)有何瓜葛?”一時間七嘴八舌的爭論著,那和尚卻不相信,問道:“普濟師叔的法體是我們親手安葬的,我們怎么沒看見那傷處?”
大家看沈宗周和那和尚又重新攀談,都安靜下來。沈宗周笑道:“想必師父連普濟大師的法體都沒檢驗,就草草安葬了,是也不是?”那和尚一時訥訥的說不出話來,事實卻正是如此,大家對沈宗周的話又信了幾分。
那和尚問道:“那你拿普陀寺的武功秘籍做什么?”
有人在旁邊說道:“可能是大內(nèi)的高手拿的,未必就是沈城主拿的。”不料沈宗周卻抱拳說道:“我們在藏經(jīng)閣看見里面的經(jīng)書散亂的堆積了一地,我雖不信佛,但也懂得佛經(jīng)非同尋常書籍,不可隨意褻瀆。是以和幾個手下將經(jīng)書放回了書架中。恰巧那幾本秘籍,我看都是前輩高人流傳下來的珍貴典籍,我怕它散佚了,是以帶回來暫時保管。也是打算交還于普陀寺的。師父若肯替我保管,那再好也沒有了。我這就差人去取回來。”沈宗周吩咐周全孝親自回西山島去取秘籍,沈宗周雖然對那幾本秘籍頗為垂涎,但也只是好武之心作祟而已,并無將那些秘籍據(jù)為己有之意。
那和尚又喊道:“你看我們?nèi)硕鄤荼?,敵我們不過,就要交還秘籍。那百十條人命可怎生了結法?”
沈宗周對這些和尚耐著性子,低聲下氣,已經(jīng)不耐煩了。他說道:“你們這等禿驢,連普濟大師的傷情都沒查看清楚就潦草安葬。如今問我怎生了結,拿賊拿贓,何況這百十條人命。原本不是我赤霞城所為,秘籍也是怕它散佚,暫時代為保管的。秘籍我這就奉還,其余的冤有頭債有主,西山島也不是你們?nèi)鲆暗牡胤??!鄙蜃谥芤粨]長袖說道:“回去,弟兄們備戰(zhàn)。”
沈宗周的小船往回駛去,身后一人叫道:“慢著,沈城主?!鄙蜃谥芑仡^看去,卻是真元道長。沈宗周笑道:“道長還有何示下?”真元道長說道:“赤霞城祖師爺出自我武當張真人門下,普陀寺過去的幾位高僧也是曾在南少林門下習過武的,兩派淵源相似。想來以沈城主的武功,也不屑用此等手法去凱覷普陀寺一個名不見經(jīng)傳的小門派武功。秘籍歸南少林保管,也算得其歸所。沈城主既然肯歸還秘籍,屠寺之事貧道仔細想來,也多可疑之處。咱們兩下里就此罷休。待到將事情查個水落石出,咱們在做計較。沈城主看著怎樣?”
沈宗周笑道:“道長深明大義,不墜張真人在江湖上的數(shù)百年清譽,如此處置,不但是我赤霞城之福,實乃在場諸位好漢之福。為大家省下一場血光大災,最好不過。諸位少待,秘籍我即刻奉上。”
大家聽真元道長的處置頗為得理,也都有偃旗息鼓之意。這時魏忠賢的駕船從南緩緩駛來。
魏忠賢的黑色披風拖在身后,在微風中飄揚著。他背負著雙手,氣定神閑的一會打量一下自己召集來的手下,一會轉(zhuǎn)頭看看赤霞城的船隊。船只駛近了,魏忠賢尖著聲音,陰陽怪氣的問道:“是誰在擅做主張?要偃兵罷戰(zhàn)的?”真元道長隔著湖面在船頭大聲說道:“普陀寺之事,可疑之處甚多。以貧道之見,咱們先回去查查清楚,屆時在做主張。不然,兩下里兵戎一見,就是成千上萬條人命。請公公明鑒?!?p> 魏忠賢拿班做勢的說道:“這里是你說了算的嗎?”
真元道長一怔,說道:“貧道只是憑心論理,在場的好漢們有何高見,貧道等自然聽從。諸位說是也不是?”許多人附和著說道:“道長說的對,說的在理。”
真元道長還以為自己一番在情在理的話,必然博得魏忠賢的叫好贊成,不料魏忠賢忽然臉色一變,喝道:“放肆,本公召集群雄,為江湖同道主持公道。你這牛鼻子好不識時務,借著公道的名義,想包庇你的支屬門派嗎?大家是聽你的號令的嗎?”
魏忠賢強橫狂躁,他一發(fā)怒,甲板上站著的幾個黑袍人立刻過來擁護在魏忠賢身邊。真元道長愕然不知所對,這邊船上的劉全義說道:“道長說的在情在理,不聽他的話,難道聽你這不男不女、朝廷要犯、大閹人的強詞奪理?”劉全義這是可以提醒場上群雄,魏忠賢是何身份?大家竟然聽信謠言,甘愿受一個朝廷要犯的蒙蔽。魏忠賢又喝一聲“放肆?!眲⑷x回罵道:“是你這老妖物來我太湖放肆。”魏忠賢驚怒難遏,他提高聲音,用尖細刺耳的聲音喝道:“你是誰?你叫什么名字?你在赤霞城是何地位?”
劉全義坦然說道:“不敢,在下正是赤霞城城主坐下護法,人稱二掌柜的劉全義便是?!?p> 魏忠賢看劉全義言語伶俐,說他不過,忽然遷怒于真元道長。他回頭看著真元道長罵道:“你這廝敢破壞本公大計,把他拿了?!蔽褐屹t刺耳鉆心的聲音鼓蕩著大家的耳朵,他話才一出,身后的兩個黑袍人身影晃處,已經(jīng)搶到武當派的船只上。真元道長滿臉恐慌的看著那兩個黑衣人,正要分辨。那兩個黑衣人一左一右欺身而上,去拿真元道長。這真元道長臉上著慌,心下卻鎮(zhèn)定從容。他看這兩個黑衣人出手抓拿的手法,就知道這兩人是魏忠賢手下的絕頂高手。真元道長不敢掉以輕心,他左腳往前斜著跨出一步,一手出手招式緩慢,彎著手臂往里一攬。其中一個黑衣人的手臂被真元道長手臂攬開,不由自主的甩了出去。身邊的黑衣人不妨,被那只甩出的手臂重重的打在臉上。
真元道長會出招格擋,這讓兩個黑衣人大感意外。他倆相互看看,眼中滿是意外和憤怒,兩人又是一左一右,出手攻向真元道長。這回兩人留了神,一人斜身去拿真元道長的肩膀,一人一抓抓向真元道長的肋下。兩人出手即快且準,沈宗周諸人都看出這是皇宮大內(nèi)的武功招數(shù)。真元道長雙手畫圈緩緩舞動,眼隨手動,雙手不急不慢的撥開那兩個黑衣人的攻招。
數(shù)招一過,旁觀眾人都驚訝,那兩個黑衣人武功高強,已經(jīng)是一流高手的境界。兩人聯(lián)手夾攻,無論真元道長武功再怎樣登峰造極,絕難以一人之力行有余力的輕松將那兩人的攻勢抵擋住。場上形勢卻是那兩個黑衣人狂風暴雨般向真元道長搶攻,真元道長渾不在意的的樣子,出招緩慢,猶有余裕的將那兩人的招式化解掉。真元道長幾乎不出招進攻,只是以靜制動的招架,盡取收勢。群雄的目光都聚集在真元道長的身上,心想真元道長幾乎不進攻,已經(jīng)占了上風。若如出招反攻,豈非能輕而易舉的將那兩人擊敗。
顧允文凝神看著真元道長和兩個黑衣人纏斗,他心里也才納悶,真元道長怎么不出招反攻。沈宗周對顧允文說道:“你看真元道長,只取收勢就已經(jīng)占了上風,只要一出招反攻,就能輕而易舉的將那兩人擊敗是不是?”沈宗周所說正是顧允文所疑,他笑著點點頭說道:“請城主明示?!鄙蜃谥苷f道:“武當武功心法宗旨系出道家之論,講究以柔克剛、以靜制動。真元道長看似游刃有余的樣子,實則這已經(jīng)是他的武功極致。武當太極神拳練得越精純,出招應敵越是如行云流水,飄逸緩慢。倘若真元道長手下招數(shù)稍顯進攻或加快,那就是落敗之象。”
顧允文看去,真元道長似乎是意態(tài)從容鎮(zhèn)定,雙目隨著畫圓圈的手尖緩緩移動。他其實是全力以赴的應對兩個黑衣人的攻招。黑衣人招式陰狠毒辣,卻是魏忠賢一路的。
顧允文看著兩個黑衣人騰挪縱躍的向真元道長猛攻,問沈宗周道:“城主,真元道長這等守法,雖然不至于落敗。但長此下去,似乎永無勝敵之法?!鄙蜃谥苷f道:“你在看下去?!鳖櫾饰陌侯^看去,武當派的一干道士圍在真元道長三人的身邊,萬一真元道長不支,立刻就要上前援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