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節(jié)剛過，還沒到時間呢……”那掌柜的看著兩人，眼神就像是一灘渾濁的死水。
梁爾爾眨眨眼，不知他在說什么。
“你們怎么提前來了？”他又問。
“……”
“你在說什么？”梁爾爾一歪頭。
“你們不是收赭蕈的商人？”
“赭蕈？”梁爾爾道，“那是什么東西？”
掌柜的頓了頓，說道：“你們是誰？”
“就是路過這里的?！绷籂枲栆粩偸帧?p> “哦……”那掌管含含糊糊點了點頭，不再說話了。
梁爾爾走到那掌柜的面前，放下銀子，說道：“兩人一馬，給我兩間上房。”
掌柜掃了一眼銀子，神情懨懨，說：“樓上有房間，上去左轉(zhuǎn)，第一間跟第二間。”
梁爾爾左右看了看，想找一找店小二，結(jié)果，這家半舊的客棧里，似乎只有眼前這么一個喘氣兒的。
“能幫我把馬喂了么？”梁爾爾問。
那掌柜說：“好……稍等。”
“有吃的沒？”梁爾爾在大堂坐下。
“有……”
梁爾爾張口，隨便點了幾道菜。
掌管的擺擺手，說：“抱歉，客官，本店只有面條?！?p> “什么？”
“因為，我只會煮面條……”
“你來做飯呀？”梁爾爾詫異，問道，“廚子呢？”
“我就是廚子?！?p> “……”
梁爾爾一時間不知道說什么好，看了看鄒藍(lán)。
鄒藍(lán)說道：“鎮(zhèn)上就這一家客棧。”
“……”
一旁的那掌柜點頭：“恩，就這一家店，店里就我一個人……”
梁爾爾眨眨眼，心道，這倒是稀奇。
稀奇的鎮(zhèn)子，稀奇的人。
“小路子，一碗陽春面?！贝藭r，一位駝背老人踩著夕陽余暉，走進(jìn)了客棧。
“知道了。”那掌柜應(yīng)了一聲，往廚房去了。
駝背的老者看見梁爾爾跟鄒藍(lán)，微微吃驚。
“你們是來收赭蕈的？”他坐在兩人旁邊的桌子。
梁爾爾道：“赭蕈？那到底是什么？你們這里的特產(chǎn)嗎？”
老者問：“你們不是收赭蕈的商人？”
“不是?！绷籂枲柡闷娴溃袄先思?，那個赭蕈，到底是什么??？”
“一種蘑菇?！崩险哒f道。
“蘑菇？”
“好吃嗎？”梁爾爾問。
“不能吃的?！崩险叨诹籂枲?，說，“記得，若是你見到了，萬萬不能吃，要中毒的?！?p> “哦……”梁爾爾點頭，又道，“不能吃，用來做什么？”
老者道：“用來賣錢?！?p> “賣錢？”
老者頷首，緩緩說道：“至于那些商人，收了赭蕈做什么，我們就不知道了?！?p> “這樣啊……”梁爾爾似懂非懂，心道，估計是當(dāng)做以毒攻毒的藥材之類了。
“小姑娘啊，你知道我們這里為什么叫土香鎮(zhèn)嗎”那老者不似掌管的沒精打采，他是個健談的。
“就是因為，只有我們的這里的土，才能長出赭蕈。”
“這樣啊……”梁爾爾點點頭，看了看一旁的鄒藍(lán)。
她對這個赭蕈倒是有些好奇了。
…………
…………
三人用完晚飯，天色已經(jīng)微暗，老者跟梁爾爾揮手告別。
梁爾爾揮手，看著駝背老者遠(yuǎn)去：“老人家，還挺健談的……”
鄒藍(lán)微不可見地，輕輕點頭。
梁爾爾伸了伸腰，說道：“走了一天，累了，我要好好休息一……”
話沒說完，梁爾爾頓住了，直直地看著外面。
只見客棧外面，一行人扛著鋤頭，背著簍子，往一個方向走去，很像是要日出而作，但是……現(xiàn)在是日落而息的時間啊。
“現(xiàn)在，怎么熱鬧起來了？”梁爾爾回頭，看那個依舊無精打采的掌管的。
“哦……”掌管的掃都不掃外面，說道，“他們上山采赭蕈了。”
“現(xiàn)在？”梁爾爾看了看越來越暗的天色。
“恩?！闭乒艿挠帽乔缓咭宦?，道：“赭蕈必須在黑夜里采?！?p> 梁爾爾看向鄒藍(lán)。
“走！”她道，“我們跟過去看看?！?p> “你不累了？”
“累??！”梁爾爾雙眼卻放著光，像是孩童看到了心儀的小玩意兒，“可是，我還沒見過，需要在黑夜采的蘑菇呢！”
…………
…………
梁爾爾帶著鄒藍(lán)，跟在一行人人的身后，走到土香鎮(zhèn)的山上。
自從進(jìn)了山，梁爾爾一直在吸鼻子。
“怎么了？”鄒藍(lán)問。
“這個味道……”梁爾爾揉了揉鼻子，“這個氣味兒，有些奇怪……”
鄒藍(lán)看她。
梁爾爾說的氣味，是一種淡淡的香，像是草木香夾著淡淡的胭脂味兒。
梁爾爾納悶：“我總覺得這個氣味很熟悉，但是……又說不上來。在哪里聞過?！?p> “是前世嗎？”鄒藍(lán)問。
“好像是……”梁爾爾似是而非，“又好像不是?！?p> “是這個發(fā)出的氣味嗎？”鄒藍(lán)順手采了一只“小傘”遞給梁爾爾。
梁爾爾接過，借著月光打量。
這個大概就是老者說的“赭蕈”了。梁爾爾也終于明白，它為什么叫“赭蕈”了，因為這顆伶仃細(xì)弱的蘑菇，是赭色的，在月光下，泛著微微的紅，似少女臉上的紅暈。
梁爾爾嗅了嗅手中的赭蕈。
“對！就是這個味道！”她激動地差點把赭蕈捏碎，“很熟悉！特別熟悉！我絕對聞過！”
但是，又想不起來……
“他們都在采這種蘑菇呢?！绷籂枲柨纯床贿h(yuǎn)處忙活的眾人，又低頭聞了聞，可還是嗅不出了所以然來。
就在這時。
“??！?。 ?p> 人群眾，忽然穿出一聲凄厲地慘叫！
“怎么了？！”
梁爾爾丟了赭蕈，跑過去。
月色清冷明澈，只見一個人在一片紅色中翻滾。
那片紅色，便是成片的赭蕈。
只有一顆的時候，還不覺得怎么樣，但是成片的葛蕈，在月光下，竟是妖冶的紅色，像是染血的綢緞。
此時，在赭蕈上翻滾掙扎的人，露出了正面。
梁爾爾一驚，竟然是之前在客棧遇到的健談的老人家！
“你沒事吧??？”梁爾爾附身，就要去扶他！
鄒藍(lán)卻拉住她的手臂。
梁爾爾一頓，這才驚覺出不對勁兒。
周遭圍觀的人，不只她跟鄒藍(lán)，但是其他人卻一動不動，一臉麻木的看著赭蕈叢中掙扎的老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