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爾爾微微一頓。
“也?”她挑起眉梢,“莫不是,你要去?”
梁思思眉尖兒微挑,壓下嘴角的笑意:“哎呀,既然我說漏了嘴,那就先告知姐姐吧?!?p> “其實在寶明山驛站的時候,大公主給了我一道手諭……”
梁思思停頓一下,舔了舔嘴唇:“一道讓我進京,陪公主讀書的手諭。。”
“哦?”梁爾爾挑了挑眉梢,不置可否。
梁思思繼續(xù)說:“圣上御設(shè)的惠貞女學堂,開春之后就開始正是招收女學生,我承蒙大公主照拂,有了進去讀書的資格?!?p> 梁爾爾盯著梁思思,不語。
“姐姐,你不為我高興嗎?”梁思思問。
“高興,很高興。”梁爾爾一拍手,真情實意道,“思思,我是真的為你高興!”
梁思思微微垂眼,說道:“我也為姐姐高興,你收拾行李,不也是要去京城嗎?”
“誰告訴你,我要去京城的?”
“你,你不去?”
這在梁思思看來,有些不可思議。
梁爾爾道:“你想多了,我確實是要出門,但是,不是去洛京?!?p> “不是去京城?”梁思思上下打量著梁爾爾,“真的?”
“千真萬確?!绷籂枲柕?,“你還有事嗎?”
梁思思道:“我想問一下,姐姐要去哪里?”
“天下之大,山河之秀,隨便看看?!绷籂枲柣亍?p> 梁思思硬著頭皮似得笑了笑:“是嗎?”
“我走了?!绷籂枲枔]手離開。
“姐姐慢走?!?p> 梁爾爾微微施禮,皺眉望著梁爾爾的背影。
“二小姐,你不用擔心了,大小姐不去洛京?!贝貉孔呱锨?,低聲道。
“她說不去就不去嗎?”梁思思冷冷道。
“您是說?”
“江還之已經(jīng)動身去京城了,梁爾爾會不跟過去?”
“那樣的話……”春芽憂慮,看向梁思思。
梁思思揚起下巴:“她就是跟去了,我也不怕!她有她外公,我還有大公主呢!”
春芽連忙附和:“說的是,您得大公主青睞,比她強之百倍!”
主仆兩人雖嘴上這么說,心里,卻始終不踏實。
…………
…………
元宵節(jié)過去了,團團圓圓的湯圓吃完了,也到了說分別的時候。
梁思思要去洛京讀書,對于梁家來說,稱稱得上是光宗耀祖,只是梁爾爾就……
“爾爾,你真要去游歷四方?”梁介甫跟在梁爾爾身后,不厭其煩,再再次詢問。
“是啊?!绷籂枲柕?。
“你連馬車都不能坐,怎么游歷?”
“我騎馬?!绷籂枲栒f,“馬兒慢慢悠悠地走的話,我不覺得頭暈難受?!?p> 梁介甫一甩袖:“你……你怎么鐵了心的想去游歷?”
梁爾爾道:“古人說的呀,讀萬卷書行萬里路。”
“這話是說給那些文人學子的,你一個姑娘家的,湊什么熱鬧?!”梁介甫語重心長,“爾爾,如果你覺得只讀《女戒》,《女訓》,《女論語》不足夠,爹不是給你請了西席嗎?”
“爹,不是讀書的問題,你看,我的性格根本沒辦法在一間小屋子心無旁騖地讀書?!绷籂柖粩偸?,說,“我適合一邊走一邊看?!?p> “你要看什么?”
“看我不曾看過的山川美景啊?!?p> “爾爾啊……”
“爹,你就答應(yīng)我吧。”梁爾爾扯著梁介甫的袖子,晃啊晃啊,“你不也同意思思去洛京女學堂讀書了嗎?”
“那能一樣嗎?!”梁介甫沉下臉。
“一樣的,都是離家?!绷籂枲栒f:“我會常常跟您書信保平安的?!?p> “……”梁介甫不松口。
“我?guī)еu藍呢。有他在,你還不放心啊?”梁爾爾又道。
梁介甫依舊不語。
“爹,你就答應(yīng)吧……”
梁介甫撇過頭去。
梁爾爾見撒嬌沒用,轉(zhuǎn)而又道,“爹,您與其讓我去洛京追求小侯爺,還不如讓我出去散心呢?!?p> “這……”
“您非要我把原因說出來。”梁爾爾一甩袖子,嘟起嘴,使起性子來,“江還之不要我,我難道就要留在這個傷心地傷心?”
梁介甫嘆口氣。
“說到底還是小侯爺……”估計是想起梁思思以前為了追求江還之,做的那些瘋狂事情了,梁介甫擺著手,“罷了罷了,我是管不了你了?!?p> “這么說,爹答應(yīng)啦?”梁爾爾拍手,“爹,你真好!”
…………
…………
正月十八,宜:入宅,納采,求嗣,祭祀。
忌:齋醮,作灶,安床,安葬。
老黃歷沒提到出行的事情,那便當做是——不忌。
既然不忌出行,梁思思便要動身去洛京。
梁爾爾與梁介甫送梁思思出了梁府。
“爹,姐姐,天寒地凍,你們回去吧,莫要送了?!绷核妓寂患偯楀\斗篷,粉潤的妝容嬌俏玲瓏,眼神中是掩飾不住的燦亮,像是為未來充滿了期望。
梁爾爾說:“你第一次出遠門,爹舍不得,讓他再送送吧?!?p> 梁介甫叮囑道:“思思,雖然你得大公主賞識,但到了洛京,還是去將軍府安頓,比較穩(wěn)妥?!?p> “爹,我知道了?!绷核妓嫉?,“您不是已經(jīng)幫我,給舅舅寫信了嗎?”
“寫了,寫了好幾封?!?p> “勞爹操心了?!绷核妓加指航楦岩环缓笊狭笋R車。
梁家豪華的馬車,拉著梁思思往京城方向走去。
梁思思望著遠去的隊伍,一陣恍惚,前世的時候,她自己就是這么,心懷憧憬去了京城,然后,被那群權(quán)貴嚼得渣都不?!?p> 去吧,思思,看看最后,你到底能不能剩下點兒渣兒。
“爹,我們回去吧?!绷籂枲柗鲎×航楦Α?p> 梁介甫回了神,依依不舍收回視線:“唉……”
梁爾爾扶梁介甫回房休息之后,起身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春草追在她身后,問道:“大小姐,二小姐出發(fā)了,我們什么時候動身?”
梁爾爾道:“思思剛走,爹一定會不習慣,我先陪他幾天?!?p> 春草道:“還是大小姐孝順!你看二小姐離開時的樣子,分明是迫不及待的,一點沒有不舍的樣子?!?p> 梁爾爾掐了掐眉心,說:“我怕是最不孝的女兒了?!?p> “大小姐說什么呢!”
梁爾爾擺擺手:“你先下去吧?!?p> …………
…………
驚蟄之后,梁爾爾抖擻精神。
二月初一,宜出行。
梁爾爾騎上一匹好馬,身邊跟著鄒藍以及另外兩個侍衛(wèi),再加上兩個伺候的丫鬟,一行人慢慢噠噠出門了。
馬兒走的很慢,相當慢。
鄒藍牽著馬在前面走,梁爾爾騎在馬上,晃晃悠悠,偶爾就要來上這么一句:
“哎!哎!鄒藍,你慢點兒!慢點兒走!”
鄒藍走快了,馬兒也跟著快,馬上的梁爾爾就要犯暈。
通體雪白的高頭大馬,寶駒一匹,跑起來一日千里,此時被當做年老病衰的牛來用,也夠委屈,大家伙時不時甩幾下頭,狠狠刨幾下蹄子,估計是在對梁爾爾表示不滿。
從朝陽東升走到烏金西墜,梁爾爾一行人還沒走出鄴城的邊界。
夕照余光中,他們來到了一座小鎮(zhèn)前。
梁爾爾跳下馬,摸了摸使性子的大馬兒,轉(zhuǎn)頭說道:“鄒藍,你帶它跑一圈兒吧?!?p> 鄒藍看她。
梁爾爾哭笑不得,說:“被我騎一天,可委屈壞它了?!?p> 鄒藍點頭,牽過韁繩,一躍上馬。
“駕!”
白影馱著藏青,飛馳而去,宛若一道閃電。
梁爾爾看著已經(jīng)遠去的背影,伸了伸腰身,活動了一下手腳。
“大小姐,喝點水吧?!彪S行的春草遞過來水囊。
梁爾爾接過,剛要仰頭喝水。
“這是哪家的千金小姐?”不遠處,響起一道油腔滑調(diào)的聲音,“看樣子,是個有錢的啊,接濟接濟我們怎么樣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