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二十萬人齊卸甲，更無一個是男兒（1）

　　張玉喬答應(yīng)加入青衿會后，虞克農(nóng)便將她帶至南京，引她見了一位青衿會成員——楊青芳。此時張玉喬已換作了女裝，穿了一件緊身的扣身衫子，玲瓏曲線，盡顯無遺。楊青芳見過張玉喬后，不覺對其人品樣貌嘖嘖稱贊，道：“好一位妙人兒。不知妹妹師從何家？學(xué)的是哪一門哪一派的武功？可否露兩手兒給姊姊瞧瞧呢？”

　　張玉喬倒也不推讓，對著楊青芳一拱手道：“如此便獻丑了。”楊青芳道：“不急，姊姊陪你玩玩。”說罷，掣起一把青鋼劍，拿個懷中抱月式，與張玉喬相對而立。

　　張玉喬道：“得罪了?！彪p劍相交，各露鋒芒，然卻點到為止，你來我往，點到即抽回。忽見楊青芳用了個垂華勢，斜刺里將劍遞進，抽回時就隨著劍尖滴溜溜落下一物。張玉喬不甘示弱，一式“稱體裁衣”，風(fēng)吹敗葉般掃過楊青芳額頭，楊青芳一低頭，將劍躲過，才要轉(zhuǎn)身，卻不料張玉喬一翻玉碗，又使了一招“天衣無縫”，竟將楊青芳的抹額[明代婦女喜將頭巾裁剪成條圍勒在額間，以防止鬢發(fā)松散和脫落。這種額飾有多種形式：有的用織錦裁為三角之狀，緊扎于額；有的用紗羅制成窄巾，虛掩在眉額之間；有的則用彩帶貫以珍珠，掛在額部。使用者不限于士庶婦女，尊卑主仆皆可用之。]削落。

　　楊青芳一伏身，跳出圈外，道：“妹妹果然好功夫，姊姊拜服。”張玉喬俯身拾起楊青芳掉落的抹額，拂去灰塵，畢恭畢敬地遞給楊青芳。虞克農(nóng)則走上前去，撿起之前張玉喬掉落的物件查看，卻是她耳上之環(huán)。張玉喬嘆服道：“姊姊真好劍法也，是妹妹輸了?！?p>　　楊青芳道：“我觀妹妹劍法甚是精妙，不知師從何人呢？”張玉喬照實答道：“此乃我家傳的功夫，妹妹自幼便得先考教誨。至于淵源，據(jù)說……我家祖上曾跟隨清涼山畔一位了悟和尚學(xué)習(xí)武功，那武功是一位在清涼山畔隱居清修的高人傳授與他的。這套功夫分為拳法和劍法兩部分，分別名為‘錦衣拳’和‘華裳劍’。至于這些招式的名字，則是一位在清涼山修行的比丘尼所取，說是為了紀念那位高人的妻子。哦對了，那位比丘尼法號叫作玄姬。”

　　張玉喬此言一出，楊青芳與虞克農(nóng)俱各一驚，相互對望一眼。楊青芳問道：“你還記得那位給了悟傳授武功的高人姓甚名誰么？”張玉喬搖搖頭道：“這我確是不知，爹爹也沒提起過，只說……那人似乎過去在朝中做過大官，后來因傷隱退?！?p>　　楊青芳笑道：“那便是了。先堂主陸大人當(dāng)年四處遍尋興國公的武藝傳人，想不到事隔百年，竟教我尋到了?！币姀堄駟堂Ｈ徊唤?，虞克農(nóng)解釋道：“你說的那位高人，便是我的高祖父，興國公虞諫銜了。其夫妻早逝，吾曾祖母便是由玄姬師父撫養(yǎng)成人的?！?p>　　張玉喬恍然道：“怪不得，想不到我還和叔父有這樣一層關(guān)系?！睏钋喾嫉溃骸懊妹眠@套功夫甚是精妙，想當(dāng)年興國公便是倚仗著這套功夫以一當(dāng)十，平定瓦剌。只是妹妹如今年紀尚幼，尚未完全領(lǐng)悟其中要訣，若假以時日，定可成為武學(xué)奇才?！庇菘宿r(nóng)在旁幫腔道：“那還需要你在旁多加指點呀?！?p>　　楊青芳道：“指點不敢當(dāng)，相互切磋罷了。我練的這套劍法乃是唐代公孫大娘傳下來的，因她身在教坊，又只傳給青樓女子，是以我門稱為‘教坊派’。這套劍法經(jīng)過多年傳襲，剔除了其中單為表演，華而不實的招數(shù)，增添了不少實用狠厲的招式。但追根溯源，這終究是為表演而衍生的劍術(shù)，與你的家傳絕學(xué)相比，是相去甚遠了。過去加入我青衿會的成員，都要學(xué)習(xí)這套教坊劍法，但武功貴精不貴多，你既承襲了家傳的華裳劍，便不必再學(xué)，以免互為攪擾。我只教你幾套劍舞，令你能在客人面前表演便是了。”

　　張玉喬一聽“客人”二字，想到自己未來真要委身青樓，不免神色一黯，對前路充滿了焦慮與擔(dān)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