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哪壺不開提哪壺

　　　　一刻鐘后。

　　蘇鯉兒、蕭燕燕、薛小小、魚芷兒，還有先前出現(xiàn)在坑洞上的那個人，五人圍坐在了一個包廂的圓桌旁，神色各異。

　　蕭燕燕一雙桃花眼在蘇鯉兒和先前那人身上流轉(zhuǎn)，蘿莉臉上顯著些揶揄之色，眼底盡是笑意；薛小小抿著嘴，一副想笑又沒敢笑出來的樣子，看上去憋得有點內(nèi)傷；魚芷兒一手托腮，視線落在桌面上，還是那副似笑非笑的神色，不過，事已至此，任誰都看得出來，魚芷兒其實也挺想笑的。

　　反觀這屋子里的另外兩個人，神情可就沒那么好看了。蘇鯉兒兩手放在腿上，上身坐得筆直，臉上一副就要壯烈犧牲的悲壯神色；至于另一個人么，面無表情地坐在那里，只是眼睛里不經(jīng)意間閃過的局促之色，暴露了他的心情現(xiàn)在也并不像表面那樣平靜。

　　此人中等身量，身材勻稱，濃眉大眼，虎頭燕頷，唇紅齒白，細看之下，身上帶著一股儒雅的氣質(zhì)，氣度沉凝，看上去是個穩(wěn)重的性子，一旁的蘇鯉兒只覺得自己實在是看不出來，先前那坑了自己一身灰的事情，是出自眼前這個人的手筆。

　　五個人誰都沒說話，就這么大眼瞪小眼的安靜了一陣子，不過很快，這份沉默就被打破了。

　　“干什么，都干什么？你們想笑就笑吧！”蘇鯉兒環(huán)顧一圈，發(fā)現(xiàn)周圍幾個吃瓜群眾都是一副要笑不笑的樣子，登時氣不打一處來，卻也無可奈何，臉上的悲壯神色更明顯了。

　　“噗哈哈哈……”蘇鯉兒話音剛落，第一個笑出來的就是薛小小，這姑娘明顯是憋得久了，這一笑起來，一手扶著桌沿，一手捂著肚子，彎著腰，人險些兒從桌上笑到了地上去，“不是我說，鯉兒你可以的，剛來葫蘆街就把自己弄成這副灰頭土臉的樣子，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欺負你了呢，哈哈哈哈！”

　　這一下，蕭燕燕也忍不住，噗哧一聲笑了出來，視線落在了蘇鯉兒旁邊坐著的人身上，揶揄道：“唐昀你也是厲害，鯉兒今天剛來，我們還沒動靜呢，你就先給了人家一個下馬威，也不怕把人家姑娘嚇跑了??？”

　　“呃……”坐在蘇鯉兒身邊的人登時苦笑了起來，有些尷尬地看了蘇鯉兒一眼，剛巧對上后者氣鼓鼓的眼神，只覺得后背一涼，訕訕地道，“對，對不起！我并非有意針對姑娘，只是因為我這小廚房總是招賊，實屬無奈才出此下策，沒想到誤傷了姑娘……”

　　蘇鯉兒瞪著唐昀的眼神漸轉(zhuǎn)無奈，這事鬧的，要說起來，自己的做法也是不妥，哪有連招呼也不打，就上人家小廚房拿東西吃去的？只是……想到這里，蘇鯉兒又覺得有點郁悶。那糖炒栗子的味道，實在是太香了點，結(jié)果還沒嘗到一個呢，就折騰了一身的灰，這算是偷雞不成蝕把米么？蘇鯉兒在心里默默想道。

　　“咳。”這時，先前一直坐在邊上沒說話的魚芷兒咳嗽了一聲，看向唐昀，道，“這事鯉兒做的確是不妥，不過不論如何，人家連你那小廚房的鍋都沒碰到，反倒給你弄了一身的灰，你這似乎更說不過去啊。不如這樣，今兒我們幾個本來就是要出來吃午飯的，現(xiàn)在既然人都齊了，這頓飯就由你做東請了，當(dāng)是給鯉兒的接風(fēng)宴，你二人就當(dāng)是不打不相識，如何？順便也好讓我們沾沾光，嘗嘗你這提壺小廚的手藝啊?！?p>　　唐昀一愣，隨即笑了，先前的局促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自信的神色：“這個倒是我的分內(nèi)之事了，敢不從命?！?p>　　蘇鯉兒有些好奇地挑了挑眉。

　　提壺小廚？

　　先前自己是從后院翻墻進來的，壓根沒注意這里叫什么名兒，提壺？這個名字倒是有意思，究竟是醍醐灌頂?shù)孽€是哪壺不開提哪壺的提壺?。?p>　　這個提壺小廚和自己那書齋離得還挺近，也在葫蘆街的管轄范圍之內(nèi)，看樣子，這個唐昀也是葫蘆街的內(nèi)部人員咯？

　　見蘇鯉兒有些疑惑的樣子，蕭燕燕眼中閃過一絲了然之色，笑道：“鯉兒剛來葫蘆街，當(dāng)是對我們這里的布局和人事還不甚熟悉吧？先前倒是忘了給你們倆介紹一下了，這位是唐昀，是這提壺小廚的主人，也是我們的內(nèi)部人員之一。唐昀，這位是蘇鯉兒，剛才已經(jīng)說了，鯉兒今天剛到葫蘆街，以后我們街上的書齋就由她來負責(zé)，嗯……就是你這提壺小廚間壁那個正在裝修的房子?！?p>　　蘇鯉兒和唐昀對視了一眼，隨即，蘇鯉兒眼神釋然，起身便向唐昀一躬，道：“先前無意間闖入這里，是我冒犯了，幸勿介懷?！?p>　　唐昀一愣，也急忙跟著站了起來，連連擺手道：“姑娘說的哪里話，是我冒犯了才對，還請姑娘不要計較，今日這頓午飯就當(dāng)是我向姑娘賠罪的便了?！?p>　　蘇鯉兒對上唐昀漸漸舒展的目光，向他露出了一個友好的笑容。

　　嗯，肚子正好有點餓了，看在有好吃的份上，這事就此揭過吧？

　　……

　　隨著午飯一樣一樣被端上桌，蘇鯉兒的神情，漸漸從平靜轉(zhuǎn)為驚訝，再是激動，最后那眼神兒，熱切得像是能把整間屋子都給燒了似的。一旁，十三司的三個姑娘面面相覷：鯉兒她……這是怎么了？

　　只有蘇鯉兒自己知道，這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飯菜，對自己的誘惑有多大。

　　圓桌上齊齊整整擺了八樣小菜，清蒸的，紅燒的，水煮的，爆炒的，葷的素的，五味俱全，唐昀還特意把先前小廚房里那一鍋糖炒栗子給端上來了一些，香甜的栗子味混合著菜香味兒在包間里一散開，險些兒沒讓蘇鯉兒把自己的舌頭給咬了。若不是同桌的三個姑娘還在聊天，沒有要動筷子的意思，恐怕蘇鯉兒早已毫不客氣地開始大快朵頤了。

　　唐昀說這頓午飯他做東，可不單是免了幾個姑娘飯錢的意思，除去先前薛小小早就在他這里定好的幾個菜之外，他還親自下廚，添了幾個菜上桌，這其中就包括了先前坑了蘇鯉兒一把的糖炒栗子。

　　終于，菜上齊了，唐昀也跟著入座，招呼大家動筷。緊接著，一桌子人就目瞪口呆地看著蘇鯉兒一個人，以半點不曾失儀的姿勢和風(fēng)卷殘云一般的速度，一個人就掃掉了桌上一小半的菜，同時，一碗飯很快就見了底。

　　蘇鯉兒正待去添飯，忽然想起自己不清楚添飯的地方在哪，便把詢問的目光投向了唐昀，結(jié)果正巧撞上對方目瞪口呆的神色，心念一轉(zhuǎn)就明白了這是怎么回事，登時也有些不好意思，笑道：“見笑了，平日里頭我吃得也沒這么快，今天中午這菜實在是太好吃了，就一時沒收住……誒，這添飯的地方在哪兒??？”

　　唐昀登時抽了抽嘴角，還添飯……姑娘你那是單單吃得快的事兒嗎？你不單吃得快，還吃得多啊。

　　不過，在暗自腹誹的同時，唐昀心里也悄悄地升起了一陣欣喜的感覺。他天性好廚，最大的樂趣就是研究各色美食，做各種各樣的菜，對他來說，有人能夠認(rèn)可他做出來的吃食，便是最能令他感到開心的一件事了。

　　如今面前這姑娘，雖說確實能吃了些，但他看得出來，蘇鯉兒是真心喜歡他這一桌子菜，這個發(fā)現(xiàn)讓他也很是高興，笑道：“喜歡就好，這添飯的事兒，外頭有人候著呢。”回頭便叫了一個小二來。

　　蘇鯉兒沖著唐昀甜甜一笑，這姑娘記吃不記打，有好吃的擺在面前，這時怎么看唐昀怎么順眼，早把先前被唐昀坑了一回的事情忘了個干凈，道了聲有勞。

　　倒是蕭燕燕在側(cè)，一雙桃花眼光芒一閃，若有所思起來，視線不斷在蘇鯉兒和唐昀兩人之間游走著。

　　過了一會兒，飯畢，唐昀恰待要起身去叫人收拾，被蕭燕燕揮手給攔下了：“先別忙，坐坐坐，我想起一件事兒，唐昀你也是今年才來葫蘆街的吧？”

　　“嗯，年初來的?！碧脐傈c了點頭，有點摸不著頭腦地看著蕭燕燕，不知她突然提起這個是何用意。

　　蕭燕燕了然地點了點頭，桃花眼中閃過一絲笑意，卻是話題一轉(zhuǎn)，道：“我記得，你這提壺小廚里頭，有個福娘的位置還空著吧？”

　　唐昀不明所以地點了點頭。

　　一旁，薛小小像是想到了什么，眼中閃過驚訝的神色，看了看唐昀，又看了看蘇鯉兒，略微直了直上半身，看向蕭燕燕，道：“燕燕你……該不會是想，讓鯉兒來坐這個福娘的位置吧？”

　　蕭燕燕笑著點了點頭，看向唐昀，道：“鯉兒的年紀(jì)應(yīng)當(dāng)符合你這鋪子里頭福娘的要求，橫豎這福娘也用不著時時刻刻待在你那，不如就讓鯉兒來做，順便以后讓你倆做個出任務(wù)的搭檔，你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