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見到他的第一面,恰逢他殺了人
閆家家宴。
今日是閆家的祭祖之日,那些在閆家有頭有臉的人物紛紛歸來。
閆家直系血脈不多,當年一把大火把這個家族燒的干干凈凈,唯有大少爺一個人從火中逃了出來。因此,閆家的祭祖之日,前來的,都是閆家的極少數(shù)高層。
祭祖的地方是在閆家祠堂,或者說,閆家和楚家祠堂。
這兩家本身關系就極好,實力相當,從民國時代就有了締結婚姻的傳統(tǒng)儀式,也因此,閆家李家祠堂建在一起,倒也不那么奇怪。
祠堂很大很大,建立在閆家名下的一座山的半山腰上。
完全是仿清建筑,白墻黑瓦,細雨紛紛,細膩的線條勾勒出一片清冷的寒意,一如設計這里的人一般,薄情而又寒涼。
一個男人浴風而立,站在偌大的花園中,探頭看著一樹潔白梨花開的旺盛,神色淡然。他一身白色襯衫,領扣扣子未系,略為敞開的頂端隱隱露出刀刻般的肌肉。明明是只一身普通的白色衣服,安靜的站在樹下,卻是整個院子里最讓人無法忽略的存在。
清明本就是個寒涼的日子,昨夜又一夜風雨,今日這梨花花瓣上顆顆水晶般的珠子晶瑩剔透,在滾滾烏云下顯得異常透亮,像是一個化不開的夢。
而比這更加清透的,則是男人的這一雙眼。
安靜透徹,仿佛讀書人一般,深邃而又難以捉摸。沒有人相信那樣透亮的一雙眼睛是極度罪惡的一個人的眼。
他就這樣靜靜地看著一樹梨花開的旺盛,也不多言,思緒紛飛,直到背后有人走近。
“閆少。”那人恭敬道。
“今年是第幾年了?”
閆楚珺沒有轉身,仍舊背對著他抬頭看著梨樹。
“第五年?!?p> 來者是閆楚珺的貼身保鏢,姓王名毅,跟了他二十余年,自打他逃出那場大火就跟著他,他說什么他都能清楚他什么意思。
“阿嫣該回來了?!?p> 王毅聽聞心里一緊——五年前楚小姐要走的時候鬧得天翻地覆,誰都攔不住,閆少氣得當晚愣是在射擊場打了一夜的子彈。
那一晚,整個閆家為止顫抖,一片血腥風雨。
誰都不敢靠近他,誰都不敢說話。
哪怕是他,也只敢遠遠地站在背后看著他的身影。
誰都沒有想到這么平日里看起來溫溫和和的一個男人,動氣怒來居然能夠讓整個黑色實力顫抖;唯有他知道這才是他的本色,只是因為楚小姐回來了,他怕嚇住她,才收斂許多。
只是......
經(jīng)歷了那些事情以后,楚小姐,又怎么會愿以留下來?
她沒有殺了他,就已經(jīng)算是好的了。
當然,這話他不敢說。
他沒有讓他離開,他也不敢離開,只能站在他背后,任由一陣風吹過,樹葉上的水珠滴落在自己身上,打濕一片衣領。
恍惚間,不知過了多久,耳邊傳來他的一陣嘆息。
“這塊土地其實不錯,若是我死了,阿嫣能留給我一個全尸,埋在這里也不錯?!?p> 錯愕地抬頭,王毅看著眼前的男人,不知如何回答,卻聽聞他微不可聞的嘆息聲。
“如果阿嫣還肯回來,看看我的話。”
“也不知道她這幾年里,過得好不好,有沒有按時吃飯,有沒有按時吃藥。有沒有不亂闖禍?!?p> 王毅不敢回答,也不知怎么回答,只敢在心里暗自叫苦——這兩人也真是的,當年楚嫣曦氣炸了,要離開,他不許,把她關進自己的書房,沒想到她就發(fā)了瘋似的把屋子內所有能夠砸的東西全砸了,能撕的東西全撕了。
噼里啪啦的聲音讓他們候在外面的人全被嚇傻了。
閆少卻安靜地坐在椅子上任由她鬧,把那些機密文件,把那些閆家最黑暗,最見不得光的軟肋暴露在她面前,安安靜靜地看著她。
最后她累的不行了,坐在墻角惡狠狠地瞪著他,直到他起身,遞給她一把槍,和一份文件。
槍是上了膛的,文件則是閆家名下所有財產的轉讓書。
槍是他隨身攜帶的,文件則是他親手簽好字的。
一槍。
他說。
槍里只有一發(fā)子彈,若是她能夠對準他狠心開下去,他死了,閆家所有財產都是她的,字已經(jīng)簽好了,她只要簽下自己的名字就好。
閆家所有人不會為難她。
但若是她開了槍他沒有死,他允許她出去五年,自由五年,這五年內無論她干些什么只要不主動找她他都不會干涉,但是五年以后她必須回來。
因為他會再一次給她一個機會,殺了他。
“阿嫣,如果你不殺了我,你就永遠沒有機會離開我。你必須殺了我,否則,我做不到放手?!?p> 就是這樣一個男人。認真起來固執(zhí)到可怕的地步。
他說到做到。
楚嫣曦開了一槍,直穿他的肩膀,沒要他的命,他也就按照約定放手了五年。
當時楚嫣曦離開的時候,閆楚珺渾身是血在手術室里做手術,閆家所有人基本都惡狠狠地瞪著這個平靜的女人收拾自己的東西然后離開閆家。
沒有人敢動手,因為爺?shù)拿钸€在。
五年了。
五年了。
他真的按照約定沒有打擾她的生活,只是不時地派人看看她到底過得好不好,有沒有人為難她。
她也真的倔強的五年一次都沒有來找他,哪怕是生意場上被人欺負了,自己邊走邊哭,他知道后氣得咬牙切齒,卻因為和她的諾言真的沒有出手幫助,自己轉身喝悶酒。
她也沒有過來一次。
哪怕一次也好啊,陪他說說話,聊聊天也好啊。
一次都沒有。
阿嫣,你是不是真的特別憎恨你的這個閆哥哥?
他苦笑搖頭——你這么大了,哥哥也不能把你當做小孩子看了。
只是,為什么這么多年來你都不回來看看呢?
哪怕,怕那一次也好啊......
又有雨滴落下,不大,卻寒意刺骨。
王毅看著他沒有回去的意思,仍舊抬頭賞著梨花,頗有些焦急。
“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