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是來受罰的,梅妝并沒有將全部行禮都帶過來,只是簡單收拾了幾件換洗??墒撬话驳仄沉似成砗筇嶂齻€大包裹跟屁蟲似的天燼,恨不得將他踢回臨淵閣。又不是出來游玩,帶這么多行禮過來招人煩嗎?
二人來到藏云樓前的時候,發(fā)現(xiàn)大門緊閉,渺無人煙。門上牌匾寫著四個大字——藏云隱霧,頗有些仙風道骨的神秘感。
“看來你這位師叔并不知曉你要來?!碧鞝a從其中一個放滿食物的包袱里拿出肉干,找了塊日光曬得到的平滑石頭坐著休息,悠閑地嚼著肉干。
“就算是知道我要來,也不見得就會打開大門迎接?!泵穵y喃喃說道,這法武尊者與自家老爹的不和三界盛傳,卻從未有人提及過是因何事,彼時她年紀小還尚且因為好奇問過,可并沒有人愿意為她解答。如今她年紀漸長,再想多問卻也不好意思,畢竟是自家長輩的事。只是,如今她到藏云樓在受罰,聽說法武尊者御下極嚴,她心里不禁有些發(fā)憷。
想到此,她也顧不得天燼如此模樣,只將包裹放至一旁,整了衣衫,恭恭敬敬地在大門正中位置跪下,磕了三個響頭,才起身喊話:“弟子梅妝,尊師傅命,特來藏云樓領罰,請法武尊者出來相見。”
如此喊了三遍,藏云樓大門才緩緩由內(nèi)打開,出來一青衣小童,向梅妝二人作了一揖,稚聲稚氣地問道:“來者可是梅氏一族的梅妝上神?”
“不敢當,弟子確是梅氏一族的梅妝,如今乃靈霄上神的親傳六弟子。”梅妝回禮答道:“因犯了門規(guī),師傅命我到藏云樓受罰?!?p> “既是梅妝小師妹,快快請進。師傅已久候多時了?!鼻嘁滦⊥勓?,頓時眸光發(fā)亮,熱情地牽上了梅妝的手,把她往樓里帶。
這是怎么回事?梅妝一頭霧水地看著天燼,可天燼哪曉得是怎么一回事?他聳聳肩,暗示梅妝稍安勿躁,穩(wěn)穩(wěn)當當?shù)乜干纤侨齻€大包裹,緊跟其后。
“師傅師傅,小師妹來了。”青衣小童興高采烈地叫喊著,一蹦三跳地帶著梅妝經(jīng)過前殿,走近內(nèi)室,來到了廚房……
額,廚房……
梅妝不明所以,只能任由著小童帶著,等她站定在廚房時才有時間開始打量周圍。這是一個簡易到不能再簡易的廚房了,不過一個灶臺,兩口大鍋,其中一口鍋上放至了三層蒸籠,正呼呼往外冒著熱氣,另一口鍋里蓋得嚴嚴實實,不知在燉煮些什么。暖烘烘的香味就這么撲鼻而來,勾起了她肚里的饞蟲。她不好意思地咽了咽口水,心想自己是來當書童的,如今卻被帶來這廚房,難道是要她來廚房當幫工?可她自小就是個愛吃的性子,下廚技藝不太靈活,也就會簡單幾樣而已。當然,如若他們不介意三天兩頭都是那幾樣菜式,她也樂意在這后廚忙活。
“小師兄你帶我來此是要我干些什么活?”梅妝說著就把袖子捋了起來,笑著等著安排。
“你誤會了?!彼玖缩久迹D身就往灶臺靠,“你等著?!?p> 說完又往灶臺底下探去。就聽得灶臺下傳來一聲驚呼。
“流光逆徒,是要捅死你師傅我嗎?”
梅妝尋聲看去,竟是一個頭發(fā)花白一身灰撲撲的中年男子。他捂著被捅了一樹枝的屁股,痛苦地皺著眉頭瞪著流光,正欲繼續(xù)開口訓斥,眼角卻瞥見梅妝的身影,頓時楞住了。
他打量著梅妝,眉頭未及打開就又皺上了。離著幾步打量還不算,又湊近著打量。
梅妝有些惱怒此人的不知禮,卻又不知這人是何方神圣,只好小心翼翼地問:“不知仙人是……”
“你是遲遲?”這人不管不顧地問道,不待梅妝回答又追問:“梅引與芝蕾的女兒?”
梅妝心里一咯噔,覺得壞了,能這么不客氣地提起自家老爹娘親名頭的還能有誰?正要行禮,卻被一聲震耳欲聾的笑聲給驚住了。
“哈哈,好!都長這么大了!好!”
“小師妹,還不快快拜見我?guī)煾浮!?p> 流光遞上一條干凈的帕子,明示法武注意儀容,誰知法武卻并不領情,他推開流光的手,看著梅妝,臉上露出親娘般的笑容。這在他看來非常和藹可親,可配上那被被熏得黑紅的臉,有些滑稽。
梅妝有些出乎意料,卻又不敢真的肆無忌憚地取笑長輩,她后退了兩步,規(guī)矩地行了大禮,“弟子梅妝拜見師叔,師叔萬安?!?p> “安安安!安得很?。 ?p> 法武眉開眼笑,笑得天燼面色煞白。這老頭不會是個色老頭吧?怎就盯著梅妝不懷好意地直笑著呢?他兇狠地往前一站,隔開了梅妝跟法武。
“好你個法武,為老不尊!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
“我見到我大侄女我不能笑嗎???與你何干?你是哪兒來的小破孩?”
“本尊乃麒麟一族的天燼神君!”天燼神氣地叉腰道。
“天燼神君?”法武稍微思索了一下,搖了搖頭,“沒聽過。該不會是靈霄新收的徒兒吧?”
他沒好氣地撇著嘴,全然不顧自己已經(jīng)將天燼氣得跳腳,還在不停地自言自語。
“靈霄近年收徒怎么都是這副目中無人的德行?眼光越來越不行了!”
“師叔!”梅妝眼瞧著天燼頭上犄角已突現(xiàn)了五只,這是怒極了要現(xiàn)獸形的前兆,趕忙攔住法武的話頭?!皫熓?,您可千萬別這么說。我?guī)熜謳熃銈兲熨Y凜然,各有所長,唯有我仙資勉強,因遇到了小天燼,與其換血認主,才得以突破靈脈增長了修為。這才入了師父的法眼,收我入門。”
“你師父這輩子最明智的也就是收了你當徒弟。”法武哼了兩聲,明顯除了梅妝,靈霄的五大弟子竟都入不得他的眼里。
這一點倒是與天燼的想法不謀而合,畢竟在他眼里,梅妝最好,梅妝最棒!
“師叔,我是被罰到藏云樓給您當三年書童的。您看看我什么時候上工?”
“我看起來像是缺書童的人嗎?”法武不樂意了,“藏云樓就我一個老頭子,能有什么活干?流光一個人就全包了。靈霄恐怕是看我在這山中生活得無趣,才讓你們來給我作伴的吧?!?p> “那我……”這說法梅妝始料不及。這不用干活,她來作甚?游玩?休假?
“不用急。雖不用你干什么活計,但我這藏云樓入得容易出去難,多得是你要學的?!狈ㄎ鋽[擺手,轉身去擺弄灶臺上的東西?!傲鞴獍鸦鹋?,再過半個時辰,就有大餐可吃了?!?p> 說著又回過頭來朝著梅妝擠眉弄眼,得意地炫耀?!斑@鍋里的可是我從紫薇星君那里搶來的好東西?!?p> “哼,什么好東西?”天燼也是個愛吃的,見法武吹噓得厲害,有些不服氣。
“自是好東西!不過跟你有什么關系?你走遠點,小破孩!等會兒一口都別想吃?!?p> “本君不稀罕!哼!”天燼連丟數(shù)個白眼,提起包袱就往內(nèi)殿那邊走去,憑著靈敏地嗅覺準確判斷出哪間寢室是無人居住的,自顧去霸占。
梅妝站在原地,連連暗自驚奇,直到流光給她搬來小凳子讓她一旁歇息,她還沒從這驚嘆中回過神來。
不是說法武尊者與自家老爹水火不容,怎么到了她這兒卻半點不顯?反而居多夸贊,照顧有加?其次,外界甚傳法武尊者脾氣古怪,神威凜凜,可今日所見卻出乎意料,整個就是一老頑童。平易近人不說,還有一股孩子氣。想想就覺得好笑。以后的日子也不見得如自己想象中那么難過。
可師叔說的,這“入得容易出去難”又是個什么意思?難不成這藏云樓還有別的什么秘密不成?真是令人想破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