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走,小月,咱們該出去明察暗訪了。”酒足飯飽后,紀昀拿起煙袋說。
????“先生,你可好久沒跟我一起上街了?!毙≡掠行┱{(diào)皮地說著。
????“哼,是啊,前些日子你只顧自己上街去會小叔子、會筆友,哪兒還想著和先生一起上街呢?我就是想也沒那個機會。”紀昀酸溜溜地說。
????“喲,你那么大年紀吃什么飛醋?。克岵凰崮摹!毙≡锣凉值馈?p> ????“嗯,我酸,我酸你別跟我出門了。”紀昀不滿地吸著煙。
????“哎呀,行了先生,怎么一點肚量都沒有?。课也辉撜f你酸,好了吧?走,走,咱們該出去暗訪了!”小月猛地拉起紀昀的胳膊就往外走,害得紀昀一個趔趄,還差點被煙嗆著。
????“小月你……!”紀昀假裝生氣。
????“算了快走吧!”小月笑著,拖著他走向院門。
????忽然間有人敲門。小月一愕之下放開紀昀的手,說:“這誰???難道是和胖子?”
????“誰???”紀昀疑惑地高聲問。
????“民女柳如鶯拜見紀先生。”聲音很陌生,有點顫抖。
????紀昀呆住了,隨即快步走上去要開門,卻被小月拉住:“先生,什么人啊,你認識?”
????“不……不認識啊?!鼻瞄T聲又一次響起,紀昀走過去打開大門。
????門外,柳如鶯不安地抬頭打量著紀昀,紀昀也有些驚訝地望著她。四目相對,一時沉默。柳如鶯清澈的眸子凝視著紀昀英俊的眉宇,然后目光垂到他手中的煙袋上,低聲說:“你……你就是紀曉嵐?”
????紀昀見柳如鶯裝束清雅,容貌秀美,臉上卻有一絲無助和隱憂,多年累積的察人之術(shù)使紀昀一眼斷定她必有難言之隱。他思索著,點點頭道:“在下正是紀曉嵐。不知姑娘有什么事?”
????“我……我是來給紀大人報信的。緊急密報?!绷琥L說著,努力讓自己的聲音堅定起來。
????“密報?”紀昀甚是訝異,但看了柳如鶯一眼改口說道:“既如此,柳姑娘請進屋說吧。”
????他引著柳如鶯走向閱微草堂,小月偷偷從后面拉住紀昀:“先生,她是誰啊?”
????“我不知道。進去聽她怎么說?!奔o昀低聲說了一句,打個手勢讓小月跟書房。小月在他背后噘了噘嘴,滿不情愿地跟了進去。
和府,書房房門緊閉。劉全站在外面守門。
“和大人,這會兒沒有旁人,您可以放開說話了吧?”屋里,吳惕鈞急躁地說。
和珅反而不急了,慢慢摘下頂戴坐下來,說:“吳大人不要著急,喝口茶潤潤嗓子。”
“不是……這種時候下官怎么喝得下茶啊。哎喲我的和大人,您還是快說吧,別端著了,下官求您了?!眳翘桠x搓著雙手道。
和珅低頭沉吟,半晌才用輕的幾乎聽不見的聲音開口說:“你真的認為……紀曉嵐已經(jīng)被擺平了么?”
“皇上都把他貶了,讓他在家等候發(fā)落,他沒戲可唱了。”吳惕鈞信心滿滿地說。
和珅微微搖頭,站起來滿屋子踱步,一面繼續(xù)輕聲說話。吳惕鈞不得不緊跟著他團團轉(zhuǎn),才聽得見他在說什么。只聽和珅喃喃道:“苦肉計?是苦肉計么?這招不新鮮了啊……老紀如此審慎之人,他應(yīng)該知道這一招瞞不過我的……那他為什么還用?。磕恰?p> 吳惕鈞驚恐地張大嘴:“和大人,您難道是說這是紀曉嵐和萬歲爺上演的一出苦肉計?那我們……”
和珅忽然舉起一只手阻止他:“不對,不像是苦肉計。兵法講究虛虛實實,老紀他知道苦肉計這一招用濫了,肯定瞞不過我,所以他應(yīng)該不會用的。那就說明……是真的了?”
“什么是真的?”吳惕鈞反應(yīng)不過來。
和珅笑道:“皇上貶他是真的??!你想,老紀這么審慎,他肯定不會用苦肉計這種用濫了的舊招,那就只有是真的了。其實想想是吻合的,皇上最近心情不好,哪兒受得了老紀上躥下跳地調(diào)侃啊。而且皇上對吳大人你很是賞識,肯定不會故意給你下套的。那就是真的生氣了,真的生氣了!哈哈……老紀你這回可算是栽了……”
吳惕鈞咧嘴樂了:“那咱們可以放手干了吧?我這就去籌備籌備,八大胡同的地盤我已經(jīng)讓陳媽付了定金了,過兩天,咱們在京城的第一家分店――錦香樓就可以大張旗鼓地開張了!外頭的事都由陳媽操辦,誰都不會想到這里頭有咱們的分?!?p> 和珅沒好氣地說:“我發(fā)現(xiàn)你們這幫人都一個德性!說事就說事吧,總是要把我扯進去,還咱咱的,咱什么咱??!我告訴你吳大人,這筆生意是你的,我最多是幫你照應(yīng)照應(yīng),只有你,沒有咱。丑話我說前頭了,萬一出了事,你負責(zé),別把我牽進去。知道不?”
吳惕鈞有些不滿,嘀咕道:“哦,下官知道了……那,錦香樓的事我就吩咐下去,盡快開張?”
和珅思索著,緩緩說:“吳大人,我勸你還是謹慎些。你那兒與別的窯子可不一樣,你的那些姑娘們可都是從沿路民宅強搶出來,拐賣到京城的啊。這山西過來一路,拐了有四五十個人吧?這事萬一漏了,那可不是一般二般的罪名。到時候你自己擔(dān)著啊……”
吳惕鈞道:“唉,這我知道,先前紀曉嵐盯上這事了,我那時也確實不敢輕舉妄動??涩F(xiàn)在紀曉嵐不是給制伏了嗎,看今早的那意思,萬歲爺也不想過問此事了。咱們……哦不,下官我這個時候不行動,更待何時啊?好好,那就聽和大人的,這個錦香樓就低調(diào)開業(yè),不張揚了。您說怎么樣?”
和珅又沉吟良久,然后慢慢首肯,道:“行,也確實不能再拖延了,你讓陳媽去辦吧。不過吳大人,我再提醒你一點?;噬想x不開老紀,這我最清楚。這次也許是一時惱怒而貶了他,但不會很久的。老紀這個人你不知道,難纏啊,比李逵裹腳還難纏吶,要永遠擺平他,不會在這一時。所以你小心,沒準哪一天這紀曉嵐又會像個討厭的蒼蠅一樣,悄沒聲兒的又回來盯上你了。小心,千萬小心?。 ?p> “哎,和大人放心,下官知道了。那八大胡同的錦香樓,這幾天可就開張了?”
“嗯嗯,去吧去吧?!焙瞳|有些心煩意亂地揮揮手。吳惕鈞正要走,忽然想起一事,說道:“和大人,那如鶯姑娘……”
“誰?噢,我今早已經(jīng)把她送去紀府了?!焙瞳|說。
“這……真是的,剛送了去,紀曉嵐就被貶了,那不是浪費了嗎?”吳惕鈞有些痛惜。
和珅搖頭:“話不能這么說,一個姑娘,送去就送去了,也算留條后路,有備無患嘛。要是一個女子都舍不得,怎么成大事?行了行了,你去吧。我得歇歇。”
吳惕鈞一臉不甘,還想說句什么,和珅端起茶碗,橫他一眼。吳惕鈞見狀只得換了一副笑臉,點頭哈腰地退了出去。
吳惕鈞一離開,劉全就進了屋。和珅疲憊地癱坐在椅子上,半合著眼睛。
“老爺,您怎么了?”劉全湊上去問。
“啊,劉全啊……”和珅睜開眼,含糊不清地說:“你不知道,這紀曉嵐被貶了以后,老爺我這兒反而更擔(dān)心了,怎么回事啊……”
劉全陪笑道:“老爺您多慮了,都是那個紀大煙袋害得您不得安生。要么奴才給您捶捶背。”
劉全給和珅按摩,和珅一臉倦容,瞇起眼睛思考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