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景中堂藥鋪
一路風(fēng)塵,兩個小時后,鐵蛋兒漫步在了芙蓉鎮(zhèn)的大街上。
兩個人罕如天外來客,如今年頭,能騎著高頭大馬出現(xiàn)在大眾的視線中,不亞于二十一世紀開著勞斯萊斯幻影飛奔在五線城市。
衣衫破舊的群眾紛紛投來艷羨的目光,甚至還有幾個餓得皮包骨頭的男女向他們伸出了乞討之手。
“咳咳,你身上有錢嗎?借給我一些?!瘪R小兵湊在裴春紅的耳邊道。
“真癢!”裴春紅歪了歪脖子,忽閃著大眼睛道:“要錢干什么?”
說著,她從馬背上的包里摸索出一個布囊,里面全是叮叮當(dāng)當(dāng)?shù)你y元。
馬小兵劈手奪過來,跳下馬,來到一幫乞丐人面前,慷慨解囊,每人幾塊大洋,分發(fā)下去。
人群躁動了,別小看這幾塊大洋,足夠他們一家老小三年的口糧,就是一個人給地主家放牛一年,也得不到兩塊大洋的。
突如其來的施舍,猶如天上掉餡餅,他們感激,激動,紛紛下跪表示最誠摯的感動。
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的時代,人的尊嚴就體現(xiàn)在一塊饅頭上,一塊大洋上。自尊,自強,在饑腸轆轆的饑餓下,顯得那么的蒼白無力。
馬小兵將他們扶起,心情復(fù)雜道:“都是窮人,相跪何太急!”
馬小兵上馬,緩行。
裴春紅嘟著小嘴不滿道:“哼,拿著我的錢當(dāng)好人,真有你的,我可先把話說在前頭,這筆錢你要還給我的,那可是我澡堂一個月的收入?!?p> “小家子氣,我雙倍還你,這下好了吧?!?p> “咯咯,真大方,這才像個男人嘛!”
鐵蛋兒駐足在了一家店鋪門口。
“下來吧,就是這兒。”
馬小兵聽言率先下馬,沖著裴春紅做了個紳士的動作,雙臂張開,對,他要抱她下來。
馬小兵覺得在這種公眾場合,就應(yīng)該男人一點。
裴春紅笑顏如花,滿足了馬小兵的意愿,身子一歪,被馬小兵抱下來,心里暖和和的。
景中堂藥鋪。
兩人閃身進了藥鋪,里面抓藥的人特別多,三個伙計忙得不可開交。
當(dāng)看到裴春紅出現(xiàn)在藥鋪里,一個伙計丟下手里的工作,一溜煙地迎上來。
“是裴老板來了,您先坐,我來沏茶?!?p> 伙計將兩人讓到角落里的太師椅上,麻利地沏茶,呈上來。
“老板品茶?!?p> “先生喝茶。”
動作嫻熟,嘴皮子利索,天生奴才的材料。
伙計不免多看了幾眼馬小兵,兩人年齡差不多,他心里犯著嘀咕——這小子真牛筆,能與老板娘平起平坐,一定大有來頭。
“小川子,你麻子爺不在店里,去哪了?”裴春紅呷了一口茶,居高臨下的語氣道。
“麻子爺一早出去辦事去了,這個時間也快回來了,早幾天麻子爺從外地捎回來一只會說話的鸚鵡,就在后院掛著呢,您要是急的話,不如去逗逗那小家伙,可好玩了?!?p> “會說話的小鸚鵡?好玩,前面帶路?!?p> 小川子領(lǐng)著兩人這就來到了后院,后院是個花園,假山,水池,魚翔水底,還種著幾棵花開正艷的臘梅,散發(fā)著陣陣花香。
寒冬臘月,萬物靜眠,而這里別有一番天地。
從這些小細節(jié)看得出,王麻子絕非等閑之輩。
后院的涼亭上果真掛著一個鳥籠,里面是一直金黃色的鸚鵡,看到生人,上竄下跳,不知道是害怕還是激動。
小川子忙去了,兩個人留下來逗起鳥來。
鸚鵡很快便與馬小兵混熟臉了,跟著他學(xué)了好幾句來——
“歡迎光臨。”
“主人好?!?p> 馬小兵還稀里糊涂地教了它一句:
“八嘎,你褲頭得洗吧!”
弄得裴春紅如墜五里霧中,問馬小兵這句日語到底是什么意思?
馬小兵是胡謅的,聽了裴春紅的疑問,他急中生智道:“意思是你美得一塌糊涂?!?p> 裴春紅半信半疑,但聽了這樣的話心里還是美滋滋的。
兩個人聊天之際,前院有吵架的聲音——
什么鬼?兩人這就奔向前院一探究竟,后院傳來鸚鵡說再見的聲音。
藥鋪內(nèi),來了一對衣服破舊的夫妻,他們吵著嘴,說要請麻子爺主持公道。
小川子勸他們回去,麻子爺不在。
但是夫妻倆說見不到麻子爺,今天就不回去了。
馬小兵是一個愛管閑事的熱心人,他見那女人哭得厲害,受了很大的委屈似的,他最見不得女人的眼淚,心底最柔軟的地方被觸動了。
“咳咳,麻子爺不在,我來解決你們的矛盾,說說看,青天大執(zhí)事就在你們面前?!?p> 馬小兵搬了太師椅往夫妻倆面前一坐,做洗耳恭聽狀。
夫妻倆一看,說大話的是一個胎毛未退的半大孩子,心里涼了半截,嚷著跟他說不濟事,非要等麻子爺回來。
王麻子是這一帶管事的,平日百姓家誰有解不開的疙瘩,就來找麻子爺,麻子爺準能撥云見日,讓他們滿意而歸。
“水不在深,年不在高,我要是解決不了你們的矛盾,我請你們吃白面饃饃?!瘪R小兵胸脯拍得震天響。
眾人也簇擁著夫妻倆說說看,說不定年輕人能成事。
男人干脆道出了端倪。
男人叫牛二,常年在南方碼頭扛包,生得渾身是勁,老娘交給媳婦照顧,不想這老娘被伺候得骨瘦如柴,面黃肌瘦的,而媳婦吃得白白胖胖。
“這心狠的女人肯定沒給娘好吃的,好吃的都被她自己吃了,這樣的女人,我要休了她?!蹦腥嘶鹈叭墒稣f了自己的憤怒。
“是一個大孝子,很好。”馬小兵伸出大拇指給男人點贊,目光落在了淚眼朦朧的女人身上。
女人擦干眼淚穩(wěn)定一下情緒,可憐巴巴道:“小兄弟,實不相瞞,每次吃米的時候,我都是把稠飯省給婆婆吃,我喝稀湯,哪有不孝之說,我家男人誤會我了。”
男人不信女人的話,罵罵咧咧,不依不饒。
人群中站著一個長胡須,滿臉麻子的老男人,他捋著胡須,看著馬小兵,他要看看這年輕人該如何斷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