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為你卑微如塵(二)

　　“奶奶，爸爸媽媽……她們不要我了嗎？”

　　在某個夜晚，小黎念聽了睡前故事后突然問了奶奶這樣一個問題。

　　奶奶先是一愣，然后神色有些不自然地說道：“怎……怎么會呢？”

　　“可已經(jīng)一個月了……”小黎念神色暗淡地低下了頭，抱著手中那個已經(jīng)不再嶄新的熊娃娃，大大的眼睛里很快就蓄滿了淚水。

　　“唉。”

　　奶奶嘆了一口氣，坐在床上用她那充滿褶皺的手去摸小黎念的耳邊的發(fā)，安慰道：“不哭不哭，奶奶的乖孫女，爸爸媽媽很快就會回來的，快了……”

　　“快了……”小黎念念著最后那兩個字，一個忍不住就哭了出來。

　　“嗚嗚嗚……”

　　快了，到底是多久？爸爸媽媽，你們真的快回來了嗎？

　　小黎念哭得直打嗝，奶奶手忙腳亂的輕拍著她的后背，到了最后，小黎念撲到了奶奶的懷里嚎啕大哭了起來，就像一個被遺棄的孩子。

　　年幼的小黎念也是個敏感的孩子，她發(fā)現(xiàn)奶奶每次都說快了，可每次問到底還有多久奶奶總是面露難色不予回答，反而扯開話題問她其他的事情。

　　小黎念不明白到底出什么事了，為什么爸爸媽媽走了只留下她和奶奶？

　　明明在他們離開之前還一起去游樂場玩過啊！

　　為什么呢？這到底是為什么?。?！

　　自此之后，小黎念再也沒有問過這個問題了。

　　只是每當(dāng)看到其他的小朋友有爸爸媽媽來接他們回家的時候會忍不住躲在角落里哭泣。

　　哭完再裝作沒事一樣坐在自己的桌子上等奶奶來接她回家，可那紅紅的眼眶卻是每次都讓奶奶面露心疼，看著其他與她不同的年輕人拉著那些蹦蹦跳跳的小孩子，她也有著淡淡的無奈。

　　“等會奶奶帶念兒去超市買些零食好不好？到時候念兒想吃什么就去拿好不好？”

　　“不用了，奶奶，我們回家吧……”

　　小黎念哭過的聲音還帶著一絲沙啞，可卻是搖著頭拒絕了奶奶的提議，拉著奶奶的手就朝家的方向走去。

　　她不想去超市，她只想回家，回自己的房間里一個人安靜的待著，她不想看到任何人，尤其是有爸爸媽媽在身邊的孩子。

　　他們看起來真的好開心啊……

　　曾經(jīng)我也有爸爸媽媽陪的……

　　看到小黎念這個樣子的奶奶再次又嘆了一口氣。

　　“系統(tǒng)，你說她的父母不會真的不再回來了吧？”蘇晴看著漸漸遠(yuǎn)去的祖孫倆問道。

　　系統(tǒng)倒是無所謂的說：“誰知道呢？”

　　“還不快點跟上去，在那發(fā)什么呆啊？”邁著她那小短腿向遠(yuǎn)去的祖孫倆跑去，系統(tǒng)還不忘提醒道。

　　蘇晴在后面應(yīng)著，然后也追了上去。

　　回到家里，小黎念禮貌地和奶奶說了她去房間寫作業(yè)了就松開了奶奶的手跑開了。

　　望著小黎念跑開的背影，奶奶不禁輕聲罵道：“真的是造孽??！”

　　也不知在說誰，走向廚房的步履顯得那么蒼涼，好像這一瞬間又老了好幾歲……

　　而跑進房間的小黎念把門一關(guān)，倚著門就慢慢地坐在了地上，淚水順著她的臉龐毫無征兆地劃了下來，一個人輕聲呢喃道：“我沒有爸爸媽媽了……”

　　雙臂環(huán)胸著抱著自己，小黎念把自己縮成小小的一團，整個腦袋都埋在自己的臂彎之間低低地抽泣了起來。

　　“唉?！别埵翘K晴這個樂觀的人也不禁嘆了口氣，看著哭得那么可憐的孩子，她突然想起了之前那個世界里她的那個孩子了，當(dāng)初如果它還在的話，在她離開后會不會也會這么傷心呢？

　　系統(tǒng)卻依然沒什么情緒變化，就像一個冷眼旁觀的路人。

　　蘇晴和系統(tǒng)默默地看著小黎念一天一天地長大，春夏秋冬，四季更替……

　　愛縮在角落里小小的女孩也長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只是那個之前一直陪著她的奶奶走了。

　　蘇晴還記得那好像是個雨天，不過才剛剛上初中的黎念正在自己的房間里做著作業(yè)，外面電閃雷鳴，卻也沒有一點影響到她。

　　可是突然響起的手機來電鈴聲讓她停下了手上的動作，接通電話沒過多久就神色大變地沖出了房間，連家里的門都來不及關(guān)就疾跑出去了。

　　一直跟著黎念到一家醫(yī)院，蘇晴看到黎念雙目無神地站在一張病床邊上。

　　那病床上躺著的人面容依然還是如往昔那么的慈祥，布滿滄桑的臉卻已經(jīng)暗淡無光了，閉上雙眼的樣子好像睡著了一樣。

　　“奶奶……”

　　她喃喃自語般地喊了一句，很輕很輕，好像怕什么會被她呼出的氣給吹散了。

　　當(dāng)時接到電話，聽到電話那端人有些急迫的語氣說：“喂，你好，請問你是杜鷺病者的家屬嗎？我們剛剛在她的手機上翻到的電話也只有你的才打通。”

　　“是的，我是她孫女，請問我奶奶她怎么了？”

　　杜鷺……這正是她奶奶的名字??！

　　“是這樣的，杜鷺女士剛剛心臟病復(fù)發(fā)被人抬到了我們醫(yī)院，經(jīng)過我們一番搶救卻依然還是去世了，請你節(jié)哀，我們這里有份文檔需要親屬來簽字，你應(yīng)該還沒有成年吧，那請你告訴你的爸爸或者媽媽來XⅩ醫(yī)院簽個字，具體地址是……”

　　這次，黎念沒有流過一滴淚，但是她不停顫抖的雙手還是暴露了她內(nèi)心深處的悲慟，她給學(xué)校打了電話，請了整整一個月的病假。

　　蘇晴看著她小小的肩膀上突然加了那么大的負(fù)擔(dān)，也有些不忍。

　　黎念打算親自為奶奶舉行葬禮，辦一個簡單的葬禮，沒有任何的親朋好友，有的只是黎念一個人，僅此而已。

　　但在這之前需要先讓醫(yī)院同意她帶走奶奶的遺體，這需要人來簽字。

　　黎念從奶奶那從來都不設(shè)置密碼的手機上翻到了屬于自己父母的名字，按下了呼叫鍵，可那邊傳來的卻是人工服務(wù)的冰冷機器女聲：“您好，您撥打的號碼是空號，請查證再撥！……”

　　黎念不死心的又打了幾次，可電話那端傳來的依然還是這個聲音。

　　放下手機，黎念看著病床上的人沉默了起來。

　　原來……

　　他們不止放棄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