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苑實在想不通為什么會有那么多人選擇地下來建立密室,陰暗潮濕不說,還沒有什么創(chuàng)意。但腹誹歸腹誹,她也只能跟著K鉆進那個黑洞洞的“井口”,區(qū)別在于她是老老實實順著梯子往下爬,而K卻是直接跳進了這個不知深淺的垂直洞口。
果然是個不要命的,誰碰上他估計都會倒霉。南苑聽見K落地的聲音,只好勉強加快速度。
洞口下方垂直的部分有將近二十米深,接下來就是一條僅容一人通過的走廊。等到南苑大步跑到走廊盡頭,只看見一扇已經(jīng)變形后洞開的厚重鐵門,門后是寂靜無聲一片漆黑。南苑只好用槍指著前方,壯著膽子走了進去。
然后她就落進了另一個地洞里。
幸運的是,這個垂直洞口只有五米深而已,如果和之前的第一個入口相同的話,估計就算是以南苑已經(jīng)被靈能初步強化過的軀體也少不了骨折筋斷。但縱使如此,無心之下的南苑依舊被摔了個七葷八素,手中的槍也飛了出去。
南苑不顧遍布全身的疼痛,趕緊爬了起來。她的第一反應是遇上了陷阱,但這底下十分平坦,既無林立的刀刃也沒有一片火海,想來應該這才是通往真正密室的路徑。南苑摸索著找到自己的槍,全神戒備的往唯一的通道中走去。
初極狹,才通人,復行數(shù)十步,豁然開朗。
不過南苑并沒有抵達傳說中的桃花源,而是闖進了一座燈光明亮的大廳,南苑有些呆滯,這里和她心目中陰謀家的密室差別有些太大。大廳內空間極大,但卻擺滿了家具,而且并不顯得金碧輝煌,反而充滿了一種尋常富裕家庭的溫馨感。皮質的沙發(fā),紅磚的壁爐,綴滿流蘇的吊燈以及歐式風格的地毯,墻角的臺子上甚至還擺放了一臺老舊的唱片機,一切都井然有序而且整潔干凈,顯然是經(jīng)常有人特意打掃。南苑心里突然冒出一個奇怪的想法——恐怕這里才是那位便利店老板真正的家。
K就站在南苑身前五步遠處,只留給南苑一個背影,槍也已經(jīng)收起。南苑不敢掉以輕心,緩緩走上前去站到自家長官的側面,她突然發(fā)現(xiàn)此時此刻這個從未給過她好臉色的男人居然令她十分安心。
K的表情十分凝重。南苑問道:“張......那家伙在哪?”
K搖搖頭,“不知道,這里的墻壁大概都安裝了秘銀一類的金屬,靈能無法擴散,所以我找不到他的位置?!?p> “不過這里應該是他的老巢吧。怎么說,把這里毀了?”南苑四下掃了一眼,實在是找不到什么特殊的地方。
“沒有意義。比起這個,我更想知道他引導我們來到這的目的?!?p> “引導?”南苑有些疑惑于這個說法,“那對他有什么好處?來的一路上我可是什么機關都沒發(fā)現(xiàn),還是說他想把我們關在這里?”
K突然臉色一變,轉身飛掠向來時路,“如果他的目的不是我們,那恐怕他已經(jīng)開始兌現(xiàn)他的威脅了!”
可縱使K的速度已經(jīng)在瞬間加快到極致,也沒能阻止一扇厚重的金屬門轟然砸落在唯一一個出口之前,閉合得嚴絲合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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滬城分部,指揮廳。
“大小姐,我們已經(jīng)徹底包圍了敵人,已經(jīng)做好戰(zhàn)斗準備!”擴音器中傳來楊魁的聲音。
周二魚抬起頭對著身旁的墨纖說道:“追蹤信號無異常,看來就是這里了。”
“好。準備作戰(zhàn)?!蹦w沉聲說道。
“可是大小姐......”楊魁的語氣顯得有些猶豫。
“有異常?”
“沒有,除了之前那個小子一頭扎進去以外,敵人并無反應。只是根據(jù)情報,K先生和南苑小姐也在那個地方......”
“你說什么?!”墨纖聞言立刻沖到對講機前。她從會議結束之后就開始聯(lián)系K,但是未果,直到剛才就連南苑的手機都提示不在服務區(qū)了。她還在懷疑這倆人是不是已經(jīng)一聲不響地離開了滬城,畢竟K那個我行我素的家伙絕對干得出這種事情,但事實似乎更加出人意料。
這兩個人一聲不響的跑道敵人的老巢里去了?
“大小姐,周圍人群已經(jīng)盡可能疏散完畢了,固靈結界也已經(jīng)開啟,我們是不是?”
“再等等?!蹦w咬著嘴唇,心中痛罵了某人成千上萬遍。
就在這時,指揮廳某處傳來一個帶著驚慌的聲音,一個技術人員指著面前的屏幕失聲喊道:“大小姐,組長,城區(qū)內的靈能密度正在下降!”
“什么?!”周二魚直接從椅子上跳了起來,噼里啪啦敲了一通鍵盤,將一幅地圖調取道主屏幕上。地圖上并沒有地名街道和建筑,只有滬城的精準輪廓,邊界內原本的綠色正在慢慢變淡,然后轉為黃色。
墨纖攥緊拳頭,咬牙道:“看來對方并沒有我們預想的那么講信用?!?p> 周二魚神色凝重,又調出了幾張曲線圖說道:“大小姐,不能再等了,靈能密度的下降速度很快?!?p> “能找出這些裝置的具體位置嗎?”
“需要時間。”周二魚已經(jīng)開始下令掃描整座滬城,“照這個情況來看,對方對于靈能收集裝置的數(shù)量倒是相當誠實,全部找出怎么都需要半小時的時間。但是依照當前靈能密度的下降速度,這座城被抽空也就是十左右分鐘的事情!”
“把全部人手都派出去,包圍圈里的人也抽出一半來,務必做到找到一個就銷毀一個!”墨纖當機立斷,轉身走向指揮廳大門,“我要親自去會會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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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著墻的冰柜轟然倒地,露出后面那扇從開店之后就沒有再使用過的后門。陸吉小心翼翼地從柜臺后面的藏身處探出腦袋,嘴上還叼著一根從滿地狼藉中順來的香煙,直到看見是自家老大從門中走出來,他渾身繃緊的肌肉才放松下來,從柜臺后翻出去迎向那位剛剛把K和南苑困在最深密室中的便利店老板。
“老大對不起,我......”陸吉有意不讓自己站在靠近窗口的地方,對于暗中埋伏的守夜人他自然心中有數(shù)。也正是因為這樣他才懷有歉意,知道自己的沖動再一次誤了大事。
化名張偉實則曾是聞名世界的張偉晨教授擺了擺手道:“無所謂了,反正遲早都要與這些人正面交鋒?!?p> 陸吉看向窗外,眼神兇戾,“老大,我出去拖住他們,你先離開這里,不管怎么樣都要讓茗瑤成功復活!”
張偉晨攔住了就要向外沖的陸吉,說道:“站到我身邊來。”
陸吉雖然滿懷不解,但依舊照做。
張偉晨瞥了一眼這個一直跟隨著自己的青年。沒有人知道這個愣頭青似的家伙曾經(jīng)是公認天才的張偉晨教授唯一承認的弟子,是本來能夠在老師之后再度震驚世界的醫(yī)學天才,起碼張偉晨是這樣認為的,而現(xiàn)在他又學會了強大的武裝魔法,也就讓這個青年的天賦異稟顯得更加突出。張偉晨突然說道:“你喜歡茗瑤,對吧?”
陸吉突然滿臉通紅,慌亂道:“我我我,我不是......”
張偉晨扯了扯嘴角,“除了這個理由,我實在想不到你為什么會舍棄唾手可得的功成名就跟著我跑來龍國隱居。一個大男人,喜歡就是喜歡,扭扭捏捏的像什么樣子!”
陸吉苦著臉,不知道該不該承認,也不知道自家老大為什么會在這時提起這件事,畢竟當下顯然不是個喝茶談心的好時機啊。
“雖然我不覺得你有多配得上我的女兒,但不管是作為老師還是茗瑤的父親,我都要向你道謝。這些年你替我們做得太多太多了。”張偉晨說著居然向自己的弟子深深鞠了一躬。
陸吉大驚失色,趕緊上前攙扶,但就在他的手尚未接觸到張偉晨的時候,一柄光芒流溢的利刃瞬間便洞穿了他的胸口。
陸吉已經(jīng)說不出話來,張大嘴巴望向面前的恩師,眼神中卻沒有痛恨只有疑惑。張偉晨按住弟子的肩膀,面無表情一言不發(fā),緩緩將無聲無息探出袖口的煉金武器抽回。青年身體表面金光纏繞,顯然是已經(jīng)在施展往日戰(zhàn)無不利的武裝魔法,但此刻他卻連傷口處噴涌而出的鮮血都止不住,只能癱軟在地上,卻依舊死死地盯著表情冷漠的中年人。
張偉晨沒有解釋什么,提起陸吉的一條腿將他從窗口丟到了大街上。幸虧周圍的商家居民都已經(jīng)被擁有政府配合的守夜人借故疏散,不然這般血腥場景不知要嚇壞多少人。
張偉晨不去看剛剛落地就被幾個“工人”帶走的陸吉,轉身向后門走去,同時喃喃地自言自語著。
“你這個小子啊,不應該死在這種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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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苑滿心焦急唉聲嘆氣,在大廳里來回走了一遍又一遍,然后轉頭看向坐在沙發(fā)上的K,怒道:“你就不想想辦法?”
K一臉淡定,根本就懶得回應,隨手翻看著剛剛從沙發(fā)上撿來的一本書,很是悠然自得。
南苑湊過去,待看清那本書的封面后頓時氣結,大喊大叫道:“都什么時候了,你還有心情看這種東西?!”
“那又怎樣?你不是還活蹦亂跳的嗎?”K連眼皮都不抬一下。
南苑幾乎氣惱得要跳腳,“那外面怎么樣你也不關心?說不定那家伙已經(jīng)開始他的計劃了,會死很多人的!”
K搖搖頭,擺出一副滿不在乎的做派。
南苑挽起袖子就要破口大罵,但卻被一陣開門聲給打斷。南苑立刻拔出槍來指向緩步走來的張偉晨,看到那扇與墻壁合為一體的暗門在他身后重新閉合,猶豫著是不是要先開第一槍。
張偉晨卻不去看她,而是望向依舊拿著書的K,微笑道:“你怎么沒走?對你來說破壞這里應該不難吧?”
K淡然道:“我還沒有得到我想要的答案?!?p> “很重要?”張偉晨站在唱片機旁,笑意玩味,“那無非是另一個陰謀罷了?!?p> “說實話,我對你不感興趣?!盞拿著那本書站起身,“但我對能讓一個對邊境一竅不通的人在短短三年間就能擁有如此力量的幕后人,很感興趣。至于你要復活女兒也好,要抽空滬城的靈能也好,都與我無關。”
“哦?這可不像一個以守護現(xiàn)世為己任的守夜人該說的話啊?!?p> 南苑聽著兩人還有心情打啞謎,簡直頭大如斗,下定決心要開槍打斷兩人“一團和氣”的對話。但就在此時,地面突然微微震動了起來。
張偉晨神色一變,但隨即微笑道:“你們的人還真是心急。但我還需要時間,所以還得請你們多在寒舍待一會。”
K終于從腰間抽出黑梟,“在這里?不怕你女兒的尸骨被波及?”
張偉晨的眼神瞬間轉冷,“你是怎么知道的?”
K晃了晃手中的書,“一個大教授總不會喜歡少女言情小說吧?”
“呵呵,你總是給我驚喜啊,K先生。我越來越覺得那個人讓我殺你是不懷好意了?!闭f著,張偉晨在自己的腰帶扣上拍了一下,然后就在南苑震驚地目光中全身衣衫化作灰燼消散,旋即被一套鎧甲包裹在內。鎧甲呈青黑色,看上去年代久遠,但卻精致得像一件藝術品。南苑心里清楚那些精密勾勒的花紋絕不只是裝飾那么簡單,而應該全都是魔法陣,也就是說這套鎧甲應該就是一整件煉金武器!
一柄長劍從鎧甲的右臂滑出,并不需要手掌握持。張偉晨揮了揮裝劍的手臂,看向兩人,聲音從面甲后傳出:“我不太會用魔法,所以只能借助這套‘青銅時代’的仿品了。不過就算是仿品,拖住你們應該還不成問題?!?p> K一言不發(fā)。他一旦進入戰(zhàn)斗就不再多說一個字,所以在聽完張偉晨的話之后就沖了出去,還不忘隨手將站在兩人之間的南苑推到房間的角落里。
他幾乎是貼著張偉晨的身體開了槍。
槍響和子彈與鎧甲的撞擊聲幾乎重疊,在密封的大廳內如同撞鐘,使得南苑只好捂緊耳朵。但其他兩人似乎沒有受到任何影響,一觸即分,只是位置互換而已。K的左臂衣袖已被劃出一道三寸長的口子,而身著鎧甲的張偉晨只是身上兩處升起青煙,一處在劍身,另一處,則是眉心!
但青煙消散后,號稱是“青銅時代”仿品的鎧甲眉心處只有一個幾乎微不可見的彈痕,而劍身上更是一絲痕跡都沒有?!澳茉谝凰查g向不同位置開出兩槍,你的身手果然驚人。但是只用槍的話,恐怕還不太夠啊?!睆垈コ康穆曇糁杏袔追盅笱笞缘谩?p> K不動聲色,只是再度舉起手臂,食指輕輕地撥動槍身側面的一枚轉鈕。
黑梟再度噴吐火舌,但這一次,南苑清晰地看到了那瞬間達到尺長的藍色槍火,她也終于明白了周二魚那句話的含義。
“相信科學!”
穿著鎧甲的張偉晨被整個“鑲嵌”在了堅實的墻壁中,胸口處更是被鑿出了碗口大小的凹陷,生死不知。而K也是身體劇烈晃動了一下,好歹是沒有后退,但卻被鮮血浸濕了左臂的衣衫。
而這兩敗俱傷的場景,只是一發(fā)子彈造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