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一，滬城中心地帶人流如織車水馬龍，充斥著節(jié)奏緊張的商業(yè)氣息，這對于這座高樓林立的商業(yè)城市而言是再正常不過的景況。其中那座掛著“墨香科技”的大廈內(nèi)自然也充滿了工作日的忙碌感，到處都是來來往往的上班族，言行舉止也與常人無異，外人怎么看都會覺得這無非是一家在滬城內(nèi)隨處可見的大型公司罷了。
可是誰又會想到這家號稱以化工研究為主要產(chǎn)業(yè)的“墨香科技”中的近千名員工中有四分之一都有另一個隱晦身份？普通人又怎么可能知道這家公司已經(jīng)為這座城市乃至周邊地區(qū)的安寧夜晚堅守了很久很久？
總裁辦公室內(nèi)，看著一身合體商務西裝坐在總裁座位上的墨纖，南苑根本無法把眼前這位“墨總”和那個在夜幕中屠殺魍魎的墨大小姐重合在一起。但受K的命令前來尋找墨纖的她的確是被那位年輕的秘書領到了這里，這讓她不得不接受這樣一個現(xiàn)實。
這位墨大小姐，在邊境這邊的世界中也是一位不折不扣的大小姐??！
墨纖倒是沒什么異常，好像十分適應這種生活。南苑剛進來時甚至看到這位墨總正在對著一份合同書冥思苦想，再聯(lián)想到兩天前她施展魔法指揮破敵時的英勇形象，南苑的嘴角就有些抽搐。
“K叫你來的？”墨纖皺著眉頭，一邊上下打量著南苑一邊問道，在這之前她已經(jīng)十分“尖銳”的點評過南苑那一身少女系的穿著了。
“嗯，他說他已經(jīng)去過現(xiàn)場了，但是沒發(fā)現(xiàn)什么線索?！蹦显烦吨陆?，她實在沒想到今天會出現(xiàn)在這種場合，穿著自然有些“一枝獨秀”。這身衣服是她用第一筆到手的“工資”購買的，要是在從前，她可能會穿得更加“不堪入目”。說到這個，那筆守夜人薪水到賬時著實把她嚇了一跳，覺得K是會錯意了才會直接按照她母親手術費的金額給她發(fā)了“月薪”，直到K極其不耐煩的解釋了一通她才明白，守夜人這個“高危行業(yè)”的從業(yè)者一般是永遠不會為生計發(fā)愁的。
“南十字軍團手中的資產(chǎn)財富你根本無法想象?！边@是K的原話。
墨纖聞言點了點頭，整個人靠在了椅子上，有些懶散地說道：“我們這邊也分析過了，那的確是某種聚靈裝置的殘片，但又不符合任何已知的型號，看來是真的有人在背后搞鬼。”
“殘片上也查不出這人的身份？”南苑疑惑道。
墨纖白了她一眼：“南苑小姐，咱們守夜人也不是神，怎么可能在這么大一座城市中快速找到一個會制作聚靈裝置的人？而且從裝置的制作水平來看，技術含量不低，而我們連這人或者這些人的目的都不知道，怎么查？”
“呃......難道不是為了破壞城市嗎？”
“那他怎么不干脆用炸彈？非要招惹到我們頭上來？”墨纖站起身對南苑擺了擺手，“你跟我來。”
她走到辦公室一側的書架前，按動了一個隱藏極好的機關，書架的壁板上立刻滑出了一個攝像頭似的識別儀器。墨纖湊上前，讓那儀器掃描她的左眼。
“虹膜識別通過?！彪娮勇曧懫?，書架連帶墻壁一同向兩側分開，露出了后面的別有洞天。
“歡迎來到南十字軍團滬城分部。”墨纖沖有些呆滯的南苑眨了眨眼睛笑道。
南苑雖然早就有心理準備，可當這種電影中的老套場景真實出現(xiàn)在面前時還是有些令人驚嘆。那扇暗門后面是一個開闊到令人匪夷所思的空間，粗略看上去竟像是占據(jù)了半個樓層的面積，果然是有些軍團分部的氣派。
但相比于“墨香科技”中的繁忙景象，這里便顯得極具科幻色彩了。南苑只感覺入耳全都是嗡鳴聲和滴答響聲，捆扎在一起的大股線路連接著一臺又一臺的機器，在這樣寬廣的空間中竟顯得有些擁擠。無數(shù)個大大小小的屏幕大多都閃爍著光芒，使得這個光線并不充足的房間里并不至于伸手不見五指。但奇怪的是，南苑到目前為止還沒有在這里看到任何人影，好像這些機器都在自動運轉似的。
墨纖擺動著修長的雙腿，一步不停地往機器海洋的最深處走去，高跟鞋在地上叩出清脆的響聲。南苑雖然不解但也只好跟上，但這一路走得十分坎坷——那些巨大的機箱之間路徑狹窄只容一人通過，還要在昏暗的光線中提防地面上那些線路組成的絆腳石。南苑從未想過自己會在一個根本沒有墻壁的房間內(nèi)走到幾乎迷路，于是對墨纖越發(fā)敬佩，不說別的，起碼高跟鞋叩地的聲音一直沒有停止過。
在被絆倒一次，撞墻兩次，磕碰無數(shù)次之后，南苑終于揉著胳膊走到了墨纖身邊那一片沙漠綠洲似的空曠地帶中，也終于看到了“南十字軍團滬城分部”當中的唯一一個活人。那是一個渾身都透著古怪氣質的小姑娘，看上去身高也就一米四左右，搶眼的白色長發(fā)幾乎垂到膝蓋，糾纏蓬亂好像有個月不曾打理過的樣子，還戴了一副厚重的黑框眼鏡，但也能看見那后面深重的黑眼圈。小姑娘身材矮小瘦弱，偏偏穿了一身寬松的白大褂，此時就算是坐在椅子上也遮住了腳踝。此刻面對著墨纖，小姑娘愁眉苦臉，一邊在面前的鍵盤上飛快操作一邊口氣老成的說道：“大小姐啊，我說過了一切數(shù)據(jù)都挺正常的啊。我這一天一夜沒合眼分析了整整十組數(shù)據(jù)，真的沒看出有什么異常，您可饒了我吧！”
“我看你是打游戲打了一宿吧？十組數(shù)據(jù)對你來說也就兩三個小時的功夫，你糊弄誰呢？”墨纖冷笑道。
小姑娘表情有些僵硬，強笑著說：“哪能呢哪能呢，我周二魚可是整個分部最敬業(yè)的，大小姐你可不能亂說?！?p> “那好啊，你給我把十組數(shù)據(jù)重新分析一遍，不，兩遍！這次把時間線推到半年之前，明天同一時間我來驗收?！?p> “??？！”名字古怪的小姑娘幾乎瞬間就帶上了哭腔，“大小姐您這是要我命??！就算加上這里的所有計算機再讓我分析到大腦爆炸也做不到?。 ?p> 南苑有些看不下去了，畢竟她也有一個魔鬼一般的長官，此時可謂是感同身受，“墨纖，這樣對待一個小姑娘不好吧?！?p> “對啊對啊，這位大姐姐說的太對了！”周二魚趕緊擺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
“小姑娘？”墨纖瞥了一眼南苑，然后轉向周二魚，“大姐姐？”
周二魚立刻低頭閉嘴。為啥？有殺氣！
“這個‘小姑娘’比你這個‘大姐姐’還要年長五歲呢?！蹦w皮笑肉不笑地說道。
“你......開玩笑的吧？”南苑感覺自己的世界觀被再一次刷新了。
墨纖白了她一眼，也不再解釋，腳尖踢了踢周二魚的椅子腿，于是這個“小姑娘”開始老老實實匯報分析結果。后來南苑才知道，這位周二魚可謂來歷不凡，是由南十字軍團總部專門分派給滬城的特殊人員，既不會使用魔法也不懂煉金術，但卻是現(xiàn)代電子信息技術的絕對專家，只用一件事就能證明她的能力——她進入軍團的原因是因為她曾經(jīng)成功侵入了堪比美國情報局兩倍安全級別的軍團內(nèi)部網(wǎng)絡。
對了，她身上唯一能運用靈能的地方就是她的大腦，所以她的智商大概在二百四到二百六左右。
此刻聽著周二魚那一連串“通俗易懂”的數(shù)據(jù)分析成果，南苑只感覺到頭大如斗，只好盯著附近的屏幕發(fā)呆。那上面顯示著好幾幅心電圖似的圖譜，至于到底是關于什么東西的波形圖南苑就看不懂了，但大概是近幾個月以來的數(shù)據(jù)對比圖像。南苑作為一個外行越看越感覺不對勁，不由得出聲詢問。
“那個啊，是城里某個夜獵地點的靈能波動分析圖，沒什么用處的?！敝芏~漫不經(jīng)心道。
“可是，最近這個月的圖，有些奇怪啊......和前幾個月都不太一樣。”南苑猶猶豫豫地說道。
周二魚對此嗤之以鼻：“當然咯，每一次夜獵遇上的魍魎數(shù)目、種類都不一樣，產(chǎn)生的靈能波動能一樣嗎？”
“你分析過了？”墨纖冷冷地說道。
周二魚一陣心虛，收起吊兒郎當?shù)淖藨B(tài)老實答道：“沒有?！?p> “哪里奇怪了？”墨纖轉頭問南苑。作為最清楚此事重要性的滬城分部主事者，墨纖自然不會放過任何蛛絲馬跡。
有墨纖撐腰，南苑少了幾分緊張，“雖然看不太懂，但是波動最劇烈的時段都是在夜間出現(xiàn)，所以這應該就是每次夜獵的時間段吧?！?p> “你蒙對了，魍魎在戰(zhàn)斗或者被消滅的時候靈能波動會比正常情況劇烈十倍以上，然后就會消散轉化為空間靈能，波動也就逐漸趨于正常了。”周二魚解釋道。
“但是最近這個月，這個時間段短了一些......”
“你說什么？！”周二魚直接撲了過來，一雙小手開始高速操作這一臺電腦。
“如果是一天兩天這個樣子并不奇怪，但這個時間真的越來越短了。”南苑指著屏幕說道。
“我靠！真的是這個樣子！”周二魚把所有數(shù)據(jù)圖重疊在一起，大呼小叫道，“根據(jù)風部火部的報告，最近夜獵消滅的魍魎數(shù)量并不見少，但是波動趨于平緩所用的時間真的越來越短了，就好像......”
“好像什么？”墨纖冷冷地問道。
“就好像有誰正跟在我們外勤組的背后，收集那些魍魎殘留的靈能！”周二魚斬釘截鐵道。
“很好，南苑記一大功，至于你周二魚，罰兩個月工資！”墨纖一巴掌拍在一臉苦相的周二魚腦袋上，“讓一個見習生給你挑錯，你也不嫌害臊。南苑，我們走?！?p> ————
K站在人來人往的街角，看著車水馬龍，仿佛在出神發(fā)呆。
一天之內(nèi)，他已經(jīng)走遍了整座滬城，大多時候都不會停步，只在某些地方駐足片刻。他在找，找那些常人無法察覺更無法看到的“線”，靈能構成的線。
在南苑的靈視中，這里到處都散布著靈能，好像一張紗巾輕輕籠罩住整座城市，隨著人潮起伏而飄搖，仿佛代表著整座城市的呼吸，在大多數(shù)守夜人眼中都是如此。
但K能看到的，卻是編織成這張紗巾的每一根絲線，每一條脈絡。
這才是真正的靈視！
K眉頭緊皺，他穿行于大街小巷整整一天一夜，“看到”的景象令他的心情越來越沉重。在所有人眼中都與平時無異的街景，在他眼中卻顯得越來越不協(xié)調。
絲線斷了，很多都斷了。
那些斷線的地方形成了一個個“缺口”，靈能就在那些地方變得稀薄，像是本來有一枚枚貝殼被編織在這張紗巾上，然后被人強行扯下。
K抬頭看向天空，他終于明白了問題所在。
這個城市里，有個撿貝殼的人，當他奪走所有“貝殼”時，這個城市的靈能就會徹底失去平衡，到了那時，邊境的存在就不重要了。
因為這座城市會“死去”。